良妃,賢妃,蘭妃,他都問了。
蘭疏影敏銳地聽出了什么,追問道:“你是說,他先問良妃,然后才是賢妃和蘭妃?旁的話就沒再說?”
“是…旁的沒說。”太監有氣無力地答。
“他什么時候問的這些?”
太監歪頭想想,答是中秋之后的第三天。
蘭疏影看向章平,探究道:“中秋前后,宮里有什么異常嗎?”
姬明月當時不在宮里,她只能問問有可能知道的人。
然而章平或許是管的事情太多了,只是皺眉,一時說不出什么所以然來。
反倒是大花想到了什么,拍了她一下。
蘭疏影抱著大花走進內室,放在桌上,再為他鋪開一張白紙。
只見他用爪尖蘸著硯池的余墨寫道:“懷寧重病,賢妃禁足十日,不得探視。”
懷寧是賢妃生的大女兒。
如果懷寧公主那次生病是由于賢妃疏于照顧,或者刻意用她爭寵…那么當母親的領罰也是應該的。
蘭疏影明白了。
她說:“臣妾猜測,那人便是出自賢妃的母家。”
“他先提良妃,后提蘭妃,而將賢妃擺在中間,那么賢妃便顯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可是他忘了嬪妃的封號以賢字為貴,三妃之中就數她地位最高,不先提賢妃,反而有問題。”
這是自作聰明反而露了馬腳。
大花深以為然,點了一下腦袋。
正因為賢妃被禁足,她那里消息遞不出去,對方著急了,才會跟一個伺候花木的太監打聽消息。
那么接下來就是順著賢妃往下查了。
“先利用太后,再毒殺太后以滅口,這手筆不小…他們在后宮里攪風攪雨,或許,意在前朝啊…”
蘭疏影幽幽嘆息。
“不知道崔禾那里進展得如何…養心殿,壽康宮,接二連三,就像在拖延時間,引開我們的注意,臣妾以為真正的殺招應當還在后面。”
大花毫不猶豫地伸爪子寫道:“皇后聰慧!”
蘭疏影翻了個白眼。
“都什么時候了還說這個?陛下,您可長點心吧。”
妃子的母家作亂,圖的還能是什么?
不就是他屁股底下的龍椅,還有聞家先祖打下來的江山嗎?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皇后喲。
聞玄望:“…”
小弱貓可憐巴巴地抬頭望著她,圓溜溜的眼睛反射著水光。
小爪子沾過墨液,無意識地在紙上印出一朵墨梅。
要是現代哪個鏟屎官看見這一幕,肯定喜歡得不行。
可是蘭疏影這心忒硬,暗想,你賣萌也沒用,又不是真貓,腿。
賢妃在劇情里是一塊負責充當花瓶的背景板。
這個女人最大的功勞就是逼急了純嬪,讓純嬪難得出了一次手去反擊,不幸還被聞玄望化身的貓撞破,毀了他心里關于白月光的美好印象。
至于引走章平,假皇帝召見純嬪,還有神秘人命令太監毒殺太后…
蘭疏影可以肯定這些事壓根就沒發生過!
在她的印象里,劇情前期就是梅貴妃的養貓帶娃日常,很溫馨,很安逸,連普通宮斗小說里那種步步殺機的氛圍都沒營造出來。
為什么到了她這里,動輒就是官員疑似謀反?
是蝴蝶翅膀扇得太快了?
暴風雨先卷了她自己?
蘭疏影搖搖頭。
如果密探核實了賢妃家真想篡位,那么她應該扮演什么角色?
假設她表面上什么都不做,任由賢妃他們作為,到時候戰火燒進皇宮,她就趁亂把聞玄望打包帶走,換個地方繼續擼貓刷好感…
等到他好感足夠了,就一刀宰了他!怎么樣?
這樣應該夠虐的吧?
姬明月立即反對:“可是那時候的他還是一只貓…”
那就不是作為人身時的愛她,所以不能算數。
蘭疏影撇嘴:“我就是隨便說說。”
如果真讓戰火燃起,先受苦的一定是百姓。
不提她自己良心過不過意,就說她應得的功德珠很可能被扣,這一點就很不能忍。
聞玄望看著她時而皺眉,時而嘆氣,以為她是在為他擔心。
他這心里就像恰了蜜一樣甜。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跟一個女人共同經歷偌大的風雨。
他們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
他離她這么近,知道她的每一絲想法,知道他的皇后原來是這樣可愛的人。
皇后是真心愛慕他。
這個認知,讓化作小弱貓、心靈處于弱勢地位的聞玄望更加志得意滿。
事實上這一切都是他的自我腦補。
他可愛的皇后腦子里是在想著怎么處置他。
關押?放逐?弄殘弄傻?
或者干脆一點,直接殺掉?
要是聞玄望知道這些,他恐怕就再也樂不起來了。
一人一貓回到外間的時候,那個太監嘴里實在倒不出更多有用的東西,人被章平敲暈了。
之所以沒打死他,一是章平不敢弄臟了她的寢宮;
二來,剛才蘭疏影隱約有許諾過“只要老實交代就不殺他”的意思,章平想當面再跟她確認一下,以免會錯了意。
蘭疏影正色說:“本宮過去確實是以仁善為本,可是人善被人欺,而且這件事牽扯到陛下,著實不能放過,這個人,就有勞章總管處置了。”
章平心領神會。
“另外,養心殿的人需要重新盤查一遍。”蘭疏影提醒他。
章平訕訕地說:“娘娘說的是,奴才已經派人在查了。”
假皇帝之前比雞崽子還乖,上朝的時候很少開口,私下也不怎么說話,就怕暴露。
這次他卻行事張狂至此,一定是被人指使。
“不止是原本的人,還包括所有能接觸到他的大臣。”蘭疏影說,“咱們得繼續物色人選,還要從民間招攬工匠,看看能不能改良面具。”
言下之意,現在這個冒牌貨可以廢了。
章平有點為難,但還是領命去了。
蘭疏影跟大花提了幾句,意思是她小時候遇到過一位老爺爺,手很巧,擅長做面具,還教過她幾招。
如果有合適的材料,或許她也可以試做一下。
聞玄望還沉浸在“皇后愛慕朕”的假想里,沒多想,一口就答應讓她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