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馮彎彎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伸手拿起放在桌角的玻璃杯,擰開素色杯蓋,遞到唇邊。
班主任愣愣地看著她。
杯子里的水本來就沒多少,被她一飲而盡。
值得一提的是,當她把玻璃杯放回原處的路上,卻將杯子重重地傾斜下來——如果里面有水,現在她的桌面一定會遭殃!
杯子…水…
馮彎彎深深地回望她,笑容仿佛在挑釁。
她把杯底邊沿在桌面上輕扣了兩下,作為這一系列教程的終結符。
隨后,馮彎彎再度捏起筆,悠然地繼續做題。
班主任卻因為她的舉動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講臺桌子的右上角,恰好,也有一杯。
素銀色的保溫杯,里面悶著她喜歡的普洱茶。
蘭疏影從教室出來之后,沿著鵝卵石路走到人工湖附近,這邊的風景好,待在漂亮的地方,心情也會美麗起來。
她在這里巧遇了同樣早交卷出來的孟晴光。
兩人有默契地繞開關于韓家的話題,只是簡單地討論起剛才考試中遇到的題目。
其實也沒什么可討論的,他們都有拿高分的把握。
這種文科類的考卷,當他們答的都是正確答案時,到最后拉開差距的要么是表述風格,要么是閱卷人的心情,或許能差出個一分或兩分。
而此時。
在她剛才交卷的教室里,有一只手,已經緩慢而堅定地伸向保溫杯。
鏡片反出妨礙視野的光線,中年女人的手略微頓了一下,她的身體很僵,心跳得厲害。
那個胖乎乎的保溫杯在她眼里仿佛在變色。
素銀色邊緣正在泛起微紅——那是淡粉,像成疊的粉紅鈔票在前方招搖。
她抓住杯身,僵硬卻堅定地遞到嘴邊。
滾燙的茶水入口,她假意抿了一兩下,自然地皺起眉。
在這個過程里,底下有雙眼睛一直在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放回去,放回去…打翻它,快點…可是事實并沒有如馮彎彎期望的那樣。
她的想法是很簡單的,既然這個女人跟杜嫻君說定了月考第一名的約定,那么只要杜嫻君拿不到第一名,請假就不會被批準。
杜嫻君脾氣硬,要是用篡改答案或者分數的方式,馮彎彎并不是做不到,而是做到之后杜嫻君十有八九會去鬧,鬧大了就很不好看了。既然這樣…那就把試卷毀掉吧。
馮彎彎盯著那杯茶,發現它安穩地落回原地,忍不住瞪了臺上的中年女人一眼!
班主任站在那里,把杜嫻君的試卷翻了個面,后面的大題暴露在上。
十分鐘,二十分鐘…終于來了第二個交試卷的人!
她瞥了一眼,發現是其他班的學生,忍不住嘴角微歪。
“給我吧。”班主任主動伸手去接。
學生一愣,有點受寵若驚。
他的第一反應想推辭,可是她的手已經伸到眼前,讓他下意識后退了一小步,再將試卷遞過去,想覆蓋到桌面那張先交的試卷上。
可是兩人這樣一交錯,四條手臂都在活動,也不知道是誰碰了那一下,桌上那杯沒蓋穩的茶就這樣傾了下來!
茶水汩汩,浸透了學生那張試卷的邊角。
他呀了一聲,趕緊把自己的試卷抽回來,抖掉水和茶葉,又想用袖子去揩。
班主任狀似十分愧疚,轉身去包里掏紙巾給他。
兩人不約而同地專注于這張試卷,遺忘了那杯茶還在流淌,而桌上,還有一張試卷。
底下有個人豁地站了起來。
馮彎彎得意之余瞥過去,發現是杜嫻君的同桌——那個叫鄭小圓的小胖子。她頓時擰起眉頭,這個小胖子破壞過她的行動很多次了,之前沒注意,他怎么也在這個考場?
小胖子踮腳看清楚,指著講臺急叫起來:“老師!還有一張,還有一張!!”
他一急,口齒都有點不清楚了,只記著那是他家學神的試卷,要趕緊搶救。
可是,班主任本就是想讓第二個交卷的男生背上毀壞試卷的鍋,她要的就是弄臟試卷,所以故意裝作沒聽懂的樣子,始終跟小胖子對視著:“什么一張?你在說什么?”
“鄭小圓,其他同學還在做試卷,你想搞惡作劇也分清場合,再搗亂就別考了,出去!”
她板起臉喝道,是想嚇住鄭小圓,可這反而給了后者啟發。
鄭小圓雄赳赳氣昂昂地放下筆,真的不再寫了,一個箭步沖上講臺,把那張被茶水泡了接近一半的卷子搶過來。
這場鬧劇,讓底下一雙雙眼睛都關注著這里。
看見這張試卷的慘狀,底下一片訝然,也有認識杜嫻君又嫉妒她的人在幸災樂禍。
“這…”小胖子傻眼了。
普洱本身就是能著色的,而且泡了這么一會兒,紙張又濕又皺,娟秀的字體化成小墨團,跟茶色糾纏在一起。
這些都是大題,字很多,顯然已經沒法辨認了!
搶救失敗。
面對班主任噴火的眼神,小胖子哽了一下,扭頭就往教室外面跑,他記得學神平時愛去人工湖,沒準能在那邊找到她!
蘭疏影跟孟晴光說了一會題,沒有其他話題,就分開了,一人占一邊,各背各的單詞,忽然聽見有人在叫她。
她聽小胖子說了事情經過,眼神冷了下來。
這個女人…
所謂的月考第一就能請長假,原來是在糊弄她,人家就在試卷這一關等著她落網呢。
“我去看看。”
孟晴光在幾米外聽了全部,也跟了上去。
他享受刷題的快感,也喜歡跟她爭奪第一的過程,前兩名一直是他們倆的,可如果是因為有人搞鬼弄掉了該屬于她的名次,他就算拿到第一也只會惡心。
教室里已經恢復了原先的秩序。
蘭疏影面色平靜地走上講臺,捏起自己的試卷檢查了一遍,第二面和第三面都還算完好,被毀的是第四面的大題和第一面的選擇題。
她看了一眼后墻的時鐘,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鐘。
有點緊,但可以做到。
“我想申請一張空白試卷,把被污染的部分重寫在這張上,這樣,記分嗎?”她淡淡地問。
聲音不高,但足以讓底下沒走的學生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