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蘭疏影已經習慣了身邊這個僵尸小伙伴,不但不煩,反而覺得有點可愛。
“就放這吧,哎哎,毛巾就不用了啊,辛苦辛苦。”
僵尸歪歪腦袋,把水盆重重地擱在桌子上,越發覺得哪里不太對,可是以他的腦容量,怕是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的問題。
蘭疏影笑瞇瞇地把他請出去,開始洗漱。
尸王的威信真大,看把這孩子管教得多好。
張子珺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回頭問尸王:“她不是捉鬼的嗎,怎么…身邊還有僵尸啊?”重點是好像還調教得很乖巧的樣子,降魔師還有這種玩法?
尸王:“…”
如果沒記錯的話,門口這貨應該是他派去的吧…
這才一晚上,就被啞妹給策反了?
沒理會這小兩口的疑惑,蘭疏影愉快地走進廚房,給自己做了碗臥著糖心荷包蛋的面條,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尸王不需要吃飯,他對張子珺的解釋是修行到一定境界需要辟谷,張子珺就信了,問題是她要吃啊,看著鍋里僅剩的一勺面湯…委屈,心里苦。
蘭疏影扒完最后一口,抬起眼睛,期待地問她:“可以開始行動了嗎?”
說著,就在廚房這陰暗的環境里,她一股腦放出了夏家那13條水鬼,擠得這里幾乎滿滿當當。廚房里頓時變得滿是潮氣,還帶著河底淤泥的腐臭,保證讓人食欲全無!
水鬼頭頭夏邑盯著張子珺,咧嘴笑了笑,綠瑩瑩的眼睛襯著一嘴參差不齊的黃牙,水草上的蟲卵正在飛快地孵化,跳得很歡快。
“啊啊啊!!!”
尸王額角青筋直跳,一拳砸了上去!
然而蘭疏影一伸手,夏邑飄渺的魂體立時向她手掌方向吸去。
尸王以僵尸的強悍肉體去對抗一個魂體,本就該打個空,但是她一插手,更加讓他不快,同時心里隱約升起一絲古怪的感覺:
她憑什么以為可以挑釁他?
“你在向我宣戰么?”尸王冷道。
蘭疏影笑容燦爛:“不敢,不敢。我新收的這些手下到現在都沒收過祭品,馬上就要用到他們,放出來吃頓飽飯也是應該的吧。”
尸王并不管她所謂的派上用場一說,只是冷笑著威脅她:“若是你再敢故意嚇唬子珺,這就是最后一頓!”
面對這劍拔弩張的一幕,張子珺白著臉,緊張過后心里不禁升起甜蜜的滋味,畢竟心上人這是在為她出頭,而且…他這樣子真的好有吸引力…她仰頭望著尸王,不禁看癡了。
蘭疏影默念著腦殘言情劇害死人,一邊轉到灶臺邊,熟練地重新做了一鍋面條。
農家自備的手搟面,煮出來爽滑彈牙,配上新摘的青菜,后院拿來的雞蛋,色香味俱全。
她煮好之后用小碗分裝好,收回多余的夏家鬼魂,只留下死在古墓女鬼手里的兩兄弟,以及他們的父親夏邑。
三個碗一字擺開,鍋里還有不少,蘭疏影友好地問:“子珺用過早飯沒有,要一起吃嗎?”
跟這幾個又臭又難看的水鬼分同一鍋里出來的面條?!
張子珺心里把她罵成了狗,陰沉著臉去找這家女主人了——自己不會做的事,可以拿銀子使喚別人做,這對從來不缺月例的張子珺來說,是常事。
蘭疏影也沒騙她,放夏家三鬼出來,真的是探路用的。
原因很簡單,尸王并不知道古墓內部的情況,而她,目的在那具毛僵,卻無法解釋自己為什么知道路。
夏家三鬼,是她臨時起意弄出的障眼法。
古墓有兩個入口,一是夏家人在墳場地面開挖出的洞,另一個是先人造墓時留的出口,就在眼前這片水域底下。這個消息是從古墓主人的后代那里問來的,可見尸王勢力之廣。
不過那家人經歷過戰火和遷移,古墓圖紙已經丟失。
張子珺剛被水鬼惡心過,拒絕走水下那條更安全的通道,而是選擇從夏家挖的地洞進去。
一路無話。
夏家三鬼對這里印象很深,有他們一路指點,破解沿途機關很快,沒多久就到達了主墓室,一道石門擋在前面。
鬼瞳之中,陰氣已經形成一個個氣旋。
人站在門前,頭發和衣服會被門縫里出來的陰風吹得作響,張子珺下意識蒙住眼,忽然風力弱了,她抬起手,給了尸王一個甜美的笑臉。
這兩人柔情蜜意時,煞風景的電燈泡敲了敲石門。
蘭疏影側過身,戲謔地笑道:“空的,找錯地方了。”
尸王強忍著捏死她的欲望,提醒她:“是你的手下把我們引過來的。”
夏家老二瑟瑟發抖:“我,我們上次是從這里拿的東西…”
“但是你們要找的不一定在這里。”蘭疏影接了一句。
她召回三鬼,這次喚出的是鬼王和血影。
鬼王還好,俊秀得很,幾乎能勾動尸王的妒火,而血影的形象就有點嚇人了——昏暗的墓室里一張血淋淋還沒五官的臉“盯”著你,畫面自己想象。
“啊!…唔!…”
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擋住張子珺的嘴,還隔著厚實的棉帕,蘭疏影柔聲提醒她:“不要叫,我這兒還有孩子呢,別嚇著他。”
身為“孩子”的血影乖巧地點點頭。
腥臭的血隨著他這一點頭,滴了張子珺兩個鞋面都是。
尸王指甲暴長,一把抓上蘭疏影的脖頸:“我說過,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樣!”
他再也不顧原本的計劃,勢必要把這個數次挑釁他的爬蟲捏死!
然而。
當他的手真正發力的時候,觸感卻變了。
粗糙,刺手。
一點也不是人類皮膚的感覺。
內里很空癟,還伴著一股潮濕的稻草味。
而且,很輕巧,就像拎的是一團草。
尸王愕然地松開手,半人高的稻草人爽快地掉在地上。
它臉上用朱砂繪了一道濃重的弧線,兩邊上揚——笑得很開心。
鬼王和血影同時嘿嘿一笑,化作兩團煙霧消失了。
“博軒…”張子珺顫抖著抓住尸王的衣角,“我怕…”
“她,她到底是什么妖怪?”
在張子珺眼里,身邊的愛人在降魔師這個行當里,跟她的掛名師父陸深一定是同級的,而且陸深行動不便,已經許多年沒有新的戰績了。
張子珺被尸王陸續拯救過許多次,對他的實力和閱歷深信不疑。
可是尸王這次沒辦法給她解答。
替身草人這種術法他見識過很多次,可是像眼前這種,精妙到足以蒙蔽住他的替身,僅此一次而已。
他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時候撤離的。
兩朵火光在他眼底驟然亮起。
以及,一股凌厲的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