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的衣服都在這里了,我負責檢查這個吧。”凌平看了看在操作臺上放著的染血的T恤衫和牛仔褲,自告奮勇地來檢查這個。
“那就拜托了。”單獨進行檢查是成為正式法醫的前提條件之一,雖然凌平目前沒有執照,也沒有經過系統的法醫學學習,但單純檢查死者衣物還是能做到的。
“很普通的衣物,價格不是很貴,在身上大概穿了一到兩天…”凌平戴著一次性塑膠手套將衣物鋪平在操作臺上,“沒有裂口,要么是這一刀正好刺在了暴露在外的地方,要么是被刺的時候衣服被掀了起來或者根本就沒有穿上衣。”
“不過死者倒地后除了被搬動以外沒有拖拽的痕跡,而且衣服只有前胸沾有血跡,如果是死后穿衣不會只有這么點血跡,所以只能是掀起了衣服。”
“尸體的胸口中刀,從第四、第五根肋骨的間隙進入胸腔,扎破了左心室,出血量很大,看來果然沒有心臟驟停的現象發生…”三澄則在警方的協助下對死者的遺體進行著解剖。
“創傷推測為單刃銳器形成,與在現場提取的水果刀基本一致。方向是外側鈍、內側銳,創道的方向是基本水平略微向下一點點…”
“嗯…根據這些結論,死者確實是自殺的可能性比較大。”解剖工作一直持續到了晚上九點多鐘,初步的報告也已經做了出來。三澄拿著報告思考了片刻,給出了這么一個結論。
“哦?已經可以這么肯定了嗎?”
“是的,首先是這處創傷。”三澄指向報告中對創傷的描述,“要造成這種創傷,只有右手握刀,刀刃朝向小魚際,才可以比較自然地造成這樣的創傷。”
小魚際指的就是手掌內側小指之下的那片區域。
三澄用手中的圓珠筆代替水果刀,對著自己比劃了一下,大概就是用刀猛戳自己胸口的動作。
“如果是他人刺傷,一般有兩種方式。第一種是虎口握刀,刀刃朝前,這樣一般創傷會在腹部造成…”三澄抬眼看了一下旁邊比自己高出一個多頭的凌平,“當然,這是指雙方的身高都在正常情況下的。不過總的來說這種握刀方式造成的創傷位置都會偏下,但創道路徑反而會向上,這是用力的方向造成的。”
三澄同樣演示了一下這種持刀方式,就是最常見的正手持刀,“攮”的動作的起手式。
“另外一種方式就是反握刀,刀刃更靠近小拇指這邊。”三澄把圓珠筆在手里換了個方向,這個姿勢和一般喝奶茶插吸管的動作很接近。“這種情況下,創道會向下,但角度會很大。”
“要想以他殺的方式造成死者那樣的創傷,除非是一個身高恰好比他矮一點點的人緊緊貼在他身后,手伸到前面抱住他,再用刀子刺擊他的胸口。”三澄站在凌平身后,伸出手來比劃了一下,由于身高差的關系她這一比劃最多捅到凌平的腎。“或者在死者倒地后按住他用刀刺擊胸部,這一個就不演示了。”
“要這么說的話,不還是有他殺的可能嗎?”目暮警部疑惑道。
“這就是接下來要說的一點了,也就是我要目暮警部你去拍照的原因。”三澄拿起旁邊剛剛沖洗好的照片,“竹內,你能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
“血跡的方向。”凌平只是看了幾眼便給出了答案,“夏目小姐身上的衣服只有背后有大片的噴濺血跡,前部雖然也有部分血跡,但能看出來是在搬動死者或者扶起死者時形成的,很雜亂而且被衣服褶皺所影響。”
“沒錯,這就說明,死者胸口中刀,向外噴射血液的時候,夏目女士是背對著他的。”三澄贊許地點了點頭,“如果是背對的姿勢,那么他殺無論如何都不能造成那種創傷,除非這人有超能力什么的。”
“原來是這樣啊…”目暮警部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一下額頭,“這次真是多謝你們了,不然我們都不知道要調查多久。”
“哪里,我們法醫只不過是破案工作中的一環而已,你們的工作同樣重要,只不過這次由我們先找到了關鍵點而已。”
次日。
“那個,三澄法醫啊,昨天的案子忽然又有了變故…”
第二天一早,三澄剛到非自然研究所上班,目暮警部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誒?是尸檢結果有什么地方出現錯誤了嗎?”三澄聞言一愣,法醫的尸檢報告出現錯誤可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不,是另一方面的,就是…昨天和你說過的那個孩子,不是被嚇到說不出話嘛…”目暮警部那邊似乎也很為難的樣子,說話聲音都壓得很低,“可是在今天的調查里,這個孩子和我們說,‘是媽媽殺死了爸爸’…”
“誒?!”三澄眼睛睜得老大,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不會吧?從理論上來說確實不存在他殺的可能啊。”
“我也是這么解釋的,但家屬他們不聽啊…”目暮警部那邊似乎一直吵吵鬧鬧的,或許就是前來鬧事的家屬。“他們一口咬定夏目小姐就是殺人兇手,而且還說什么‘小孩子是不可能說謊的’‘警察包庇殺人兇手’這樣的話來威脅我們,還說要去找媒體曝光什么的…”
“怎么會有這種事…”三澄皺了皺眉頭,“這樣吧,把死者的遺體送到研究所來,我再對死者的遺體做一次詳細的檢查,如果還是找不出問題的話…”
“那就很可能是小女孩說謊了,或者,被誰教著說了謊…”凌平從旁邊走過來,接過電話對目暮警部說道。拜超強耳力所賜,剛才的電話內容他正好也聽到了。
“竹內?”三澄一臉懵地看著他。
“三澄醫生在研究所這邊做好解剖的工作吧,警方那里我去協助調查,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平壓了壓鴨舌帽,“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問一問,那個小孩昨晚是和誰在一起的呢?”
“是她的爺爺奶奶,也就是死者的父親母親。夏目小姐的父母在群馬縣的鄉下,沒法這么快趕過來。”目暮警部回答道。
“這樣啊,那孩子的證言很大程度上是被她的爺爺奶奶誤導了…畢竟有時候人們為了發泄自己的悲傷與憤怒,往往不惜加禍與他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那么小的小孩應該不會說謊吧…”
“或許孩子自己沒有意識到這是說謊,但她完全有可能被爺爺有意識地誤導記憶,四歲的孩子,有時候往往還分不清真實與虛假,現實與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