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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黃縣

  二:我在查血屠三千里啊,我尋思著這么大的事,不可能瞞住。可是,許七安我告訴你,這個案子非常詭異。

  我在楚州邊境飛了三天三夜,暫時沒找到血屠三千里的位置。但我發現一件事很詭異,嗯,我在邊境遇到了一小股蠻族騎兵,將他們斬殺,召喚魂魄詢問,發現他們根本不知道“血屠三千里”這件事。

  李妙真直接踏著飛劍北上,比許七安要快很多,非要比喻的話,一個坐飛機,另一個游輪馬車步行。

  許七安鍵入信息:這件事我已經知道,這個案子沒有表面那么簡單。

  另外,血屠三千里是典故啊,不是真的屠戮三千里,姐姐你好歹多讀點書.......他在心里吐槽。

  李妙真極為震驚的回復:啊?你都知道了嗎,不愧是你。

  沒你想的那么神,我和你一樣,殺人招魂而已,只不過你殺的是蠻族騎兵,我殺的是蠻族大佬........許七安繼續問道:

  還有沒有其他發現?

  李妙真傳書回復:有的,我發現楚州的物品都很便宜,不管是住客棧還是吃東西,或者買其他東西,五兩銀子可以花好久好久。而在大奉京城,五兩銀子,轉瞬就沒了。

  你在說什么啊........許七安一臉懵逼,用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李妙真這話簡化一下就是:這里的窩窩頭一塊錢四個。

  所以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感慨一下楚州物價的便宜?還是發泄你身為女人的購物欲?

  許七安皺著眉頭傳書:妙真,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李妙真回復說:通常來說,一個地區如果發生了戰亂,那么當地的糧食等價格會飆升。但我查了楚州好幾個郡縣的糧價,雖有起伏,相差卻不大。

  許七安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楚州物價還算穩定,這說明蠻族雖有入侵邊關,燒殺劫掠,但相對楚州縱橫八千里的地域,那只是相對較小的范圍。

  三:城池沒有被占領?

  二:我沒看見,而且,如果邊境城池被占領的話,蠻族就不會只劫掠邊境,而不敢深入楚州腹地了。

  “在不攻城拔地的情況下,只劫掠邊境百姓,絕不深入敵人腹地,嗯,這是因為害怕被包餃子,我大概明白為什么古代打戰,一定要死磕城池。城池不拿下,就絕不繞過它,因為這等于把后背交給了敵人。”

  許七安小時候看電視劇,總覺得古代人腦子瓦特了,為什么非要對一座城池死磕呢,直接繞過它,去攻擊下一座城池,甚至打到京城去。

  孩子的世界總是這么簡單啊........他心里感慨著,又見李妙真傳書道:

  許七安,我現在有點懷疑血屠三千里是不是真有其事,我不知道該怎么查下去了。

  隔著地書,也能感受到李妙真的無奈和煩躁。

  她這次私聊許七安,就是為了請教他,如何繼續查案。

  李妙真的懷疑倒也不是不可能,血屠三千里的案子,起因是一個殘魂,一具身份不明,來歷不明的殘魂。

  額,這么一想,魏公、朝堂諸公以及元景帝的決定,是不是有些太輕率了?

  雖然這案子肯定是要查的,但直接就派使團過來,說實話有點夸張,正常的操作,應該是派少量的人馬過來探查情況,甚至派密探來暗訪........

  可是,血屠三千里案不存在,那么殘魂又如何解釋?

  這具尸體是李妙真在路邊偶遇,如果不是她恰好是道門弟子,懂的招魂,再過幾天,死者魂魄就煙消云散了。

  所以人為安排的可能性不大。

  那位死者是北方人,因為血屠三千里之事,千里迢迢趕往京城告御狀,但在距離京城八十里外,被人截殺,死于非命。

  其實我也沒什么特別好的思路這樣回答,會不會讓我偉岸高大的形象在李妙真心里減分?

  沉吟許久后,許七安有了思路,傳書道:妙真,你在路邊撿到的那具尸體,是江湖人士,對吧。

  二:嗯,這是你分析出來的。

  三: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北境真的發生這樣的大事,誰會第一時間彈劾鎮北王?

  二:自然是北境的官員,嗯,遭遇血屠三千里地區的官員。

  三:棒棒噠,那么,為什么你發現的卻是一個江湖人士的尸首?

  二:棒棒噠?

  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么是江湖人士的尸首呢?

  李妙真這方面經驗豐富,傳書回答:仗義每多屠狗輩,有江湖人士見到慘狀,心里憤怒,上京告御狀很正常吧。

  許七安輕笑一聲,傳書道:如果是這樣,那他根本不會被截殺。每人會注意到一個江湖匹夫,相應的,他就算到了京城,空口無憑,也告不了御狀。

  我不和你說告御狀中的黑幕,僅就事論事,一個匹夫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告的了一位親王?相信我,朝廷理都不會理。

  說到這里,許七安心里再次浮現疑惑,所以,不管是元景帝,還是魏公,亦或者朝堂諸公,在派遣使團北上這件事上,都顯得有些草率了.........

  李妙真還是很聰明的,經他提點,立刻就意會,傳書說道:你的意思是,當地官員其實有上書彈劾,但遭遇了意外,所以派那個好漢來京城告狀,他身上可能攜帶某種信物,因此他遭遇了截殺。

  分析到這里,李妙真頓覺豁然開朗,思路通暢。

  其實我自己也有點思緒的,只是不夠通暢,經過他提點才想通........李妙真心說,然后下意識的傳書道:

  那我該怎么查?

  發完信息,她就后悔了,心說:李妙真啊李妙真,你過于沒主見了,顯得你是個無能的女子,需要依附他!

  她一邊生氣的反省,一邊緊盯著鏡面。

  三:簡單,你隱藏自己天宗圣女的身份,以飛燕女俠的身份行走楚州江湖。最好多做些行俠仗義的事。

  李妙真心里一動,你是說.........

  許七安傳書道:我們一直忽略了“路邊死者”背后的人,背后那人必然遭遇了麻煩,因此才會讓江湖人士傳送消息。如果他還活著,肯定是藏在某處,靜等消息。

  他不一定會去找使團,呵呵,使團一進入北境,恐怕就被層層監視。甚至淮王一系也在利用使團釣魚,相比起使團,我覺得他更可能會找一些名聲極好的江湖俠士,這一點,從失去的那位好漢身上可以得到驗證。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那位要告御狀的人還活著。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還可以這樣不愧是你!李妙真眼睛閃閃發亮,傳書道:我明白了,等有了線索,再與你聯絡。

  許七安立刻傳書:好,我還有件事要問,嗯,人死之前,精神崩潰失去理智,招魂后無法溝通,能恢復嗎?要多久?

  那邊沉默了幾秒,李妙真回復道:魂魄完整嗎?

  許七安道:三魂完整。

  他當日為什么要把尸體一起帶走?就是為了讓白衣術士的魂魄在七日后重聚,七日之后,人魂會從尸體里溢出,與飄散在外的天人兩魂融合。

  這時候,魂魄會擺脫懵懂的狀態,與生前無異。

  李妙真在路邊發現的那位死者,死之前元神應該遭遇過重創,因此才會殘缺,又因為兇手是武者,不擅長滅魂,所以才留下了殘魂。

  二:好辦,三兩天的事。

  三:這件事不急,等我們會合后再說。

  結束了傳書,許七安把尚有余溫的粥喝完,藏好地書碎片,走出崖洞。

  “我吃完了。”

  偷偷把烤雞丟掉的王妃大聲說。

  許七安“嗯”了一聲,假裝沒發現她的小動作,與她并肩走在山間小道。

  綠樹成蔭,鳥語花香,除了偶爾兩側的草叢里會傳來“梭梭”的響動,把王妃嚇一跳外,她還是蠻喜歡這種貼近自然的環境。

  王妃到底是什么人,竟有靈蘊在身.........大奉版的唐僧肉?呵,這樣的話我就是孫悟空。

  師父,吃俺老孫一棒!

  哈哈哈.......許七安忍不住嘴角勾起。

  漸漸靠近三黃縣,周邊村落多了起來,許七安和王妃的午膳是在農家吃的,一人一碗粥,一疊咸菜。

  這家農戶五口人,兩個老人,一對夫婦,一個孩童。

  住在土坯房里,穿著縫縫補補的破舊衣衫,老人瘦骨嶙峋,孩童臉色蠟黃。

  他們坐在院子里吃午膳,耳邊傳來堂內孩子的聲音:“娘,我肚子好餓。”

  “不是已經吃了嗎。”婦人低聲說。

  “以前都有一碗,今天為什么只有小半碗呀。”孩子委屈的說。

  “今天來客人了,少吃一頓餓不死你。”當家的男人訓斥道。

  孩子害怕父親,低著頭不敢說話。

  “北境的人還挺好客的.......”

  王妃小聲嘀咕道:“你看他們家,家徒四壁的,我猜他們是頓頓喝粥,吃不起白米飯。”

  在京城待久了,我差點忘記什么叫民生疾苦.........許七安心里感慨,嘴上卻說: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你指望他們頓頓大魚大肉?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王妃抿了抿嘴,小聲說:“你身上有沒有帶銀子?”

  肯定有啊,我全部家當都在地書碎片里.........許七安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想問我借銀子?”

  她點點頭。

  “多少?”許七安問。

  王妃沉吟沉吟,道:“一百兩吧,也不能給太多,會暴露我們身份的。”

  .......許七安臉色僵硬的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多少?”

  “給,給多了嗎?那,那五十兩。”她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

  敗家娘們......許七安在心里給了她一巴掌,沉聲道:“一錢銀子,不能再多了。”

  受人之恩難道不該涌泉相報嗎?王妃詫異的看著他,蹙眉道:“我會還你的,你莫要這么小氣。”

  許七安嘆口氣:“咱們這個落魄相,給個一錢銀子已經很多,再多,就不合理了。鎮北王的人,或北方的探子,只要摸到這里,隨口一問,咱們就會暴露。”

  而一錢銀子,不多不少,卻也夠這個貧苦人家吃幾天的葷腥。

  王妃點點頭,接受了許七安的說法,許寧宴心思縝密,她是很服氣的。

  接著,她一臉喜滋滋的表情:“到了三黃縣,我要沐浴,我也快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酸味。”

  許七安沒搭理她,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望著蔚藍的天空,幽幽道:“飯后想喝酸奶。”

  他哧溜哧溜的喝完粥,喚來當家的男人,道:“多謝,我帶........進城探親,身上沒帶什么東西.........”

  許七安摸出一粒碎銀,遞給男人:“小小心意。”

  “這,這.......”男人驚呆了,他見過銅錢,卻極少見到銀子。

  兩人一陣推搡,王妃站在一旁看著許七安一本正經的和男人講道理,心里莫名的愉悅,嘴角翹了翹。

  有人情味的男人,雖然好色了些,但也好過那些滿腹心機,殘忍嗜殺的大人物。

  待兩人離開后,男人雙手捧著碎銀,一臉激動的返回堂內,獻寶似的展現給家人看。

  “他,他們留了銀子呢。”男人大聲說。

  老人伸出顫巍巍的手,摸了摸孩子的頭,“明天叫阿爸給你買肉吃。”

  這個貧苦家庭的成員臉上,露出了由衷的,感激的喜悅。

  “你剛才怎么沒介紹我的身份。”

  走在官道上,王妃氣沖沖的說。

  “什么?”許七安沒反應過來。

  王妃噔噔噔的追上來,瞪著眼睛,“你說進城探親,就略過我了,哼!”

  許七安想起來了,確有其事,反問道:“那你覺得我怎么介紹你合適?說內人吧,你這模樣配不上我現在俊美的臉。說姐姐吧,過于牽強了,一看就不是親生的。說丫鬟吧,咱們這落魄樣,不合適。”

  “那就說我是你姑奶奶。”王妃掐著腰。

  “滾!你怎么不說是祖奶奶。”許七安沒好氣的說。

  黃昏前,他們來到三黃縣,但沒立刻進城,而是在城外的涼棚里喝了盞涼茶,到了三黃縣,算是真正來到北境。

  到了三黃縣,許七安就能見到打更人的暗子,打探情報。

  三黃縣規模不大,城里人口不到十萬,進城時,兩人遭到了盤問,要求出示官憑路引。

  王妃一下子緊張起來,先慫了半邊,她知道自己沒有路引,根本經不起調查。

  怎么辦,這下進不了城啦.......她心頓時揪起來,這意味她要繼續長途跋涉,也意味著許七安無法查案。

  一時間,只覺得前途渺茫。

  “有的有的。”

  許七安笑容滿面的掏出官府憑書,恭敬的遞上去。

  守城的士兵掃了一眼,還給許七安,道:“進去吧。”

  王妃低著頭,小碎步跟在許七安身邊,直到城門漸漸遠去,她如釋重負的松口氣,道:

  “你哪來的路引。”

  “你睡覺的時候我出去搶的,當了回剪徑蟊賊。”許七安淡淡道。

  真有你的........王妃眉眼一彎,然后聽見許七安嘆息一聲,道:“情況不容樂觀啊,你丈夫的人知道我單獨北上了。”

  王妃腦子里閃過問號,騙人的吧,他們一路北上,偷偷摸摸,不曾暴露半分,淮王的人怎么就知道許寧宴北上了?

  而且,許七安是怎么知道的。

  聰明如她,竟看不出半點端倪。

  “但好在他們不知道你跟我一起。”許七安又說。

  “.......怎么說?”王妃抿了抿嘴,側著頭,美眸凝視,虛心求教。

  她一直很喜歡聽許七安破案的故事,并津津樂道,聽到精彩處就拍案叫絕,當然,這些愛好王妃從沒告訴過許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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