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夢凝問道，“明卿，你真打算幫雪蓉進宮啊？怎么幫？你難道有路子？”
顧明卿也沒打算瞞著冷夢凝，直言道，“算是有路子吧。佟世子欠了我人情，我想請佟世子幫忙。”
冷夢凝一驚，想問顧明卿佟思罡欠了她什么人情，不過話到了嘴邊，她還是沒問。
“那就這樣吧。既然雪蓉已經下定決心打算進宮了，她在平家的日子又這般艱難，可能進宮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了。”話是這么說，可是要送一個花季之年的姑娘進宮，這實在是有些殘忍。
顧明卿既然下了決定，就不會再猶豫拖他，直接請冷夢凝幫忙，通知佟思罡一聲，她要見他 這么一點小事，冷夢凝直接應了。
還是同樣的亭子，還是同樣的位置，佟思罡看向他對面的顧明卿，溫聲道，“唐夫人通過我大嫂，說要見我。不知唐夫人到底是為了何事？”
顧明卿抬眸看向佟思罡，直言問道，“佟世子曾說欠我一個人情，不知佟世子的話是否算數？”
佟思罡挑眉，他自然是知道顧明卿這會兒找上他，肯定是有所求，沒想到他還真是猜中了。
“自然是算數的。唐夫人難不成是遇到難事了？”
顧明卿深吸一口氣，坦言道，“我希望佟世子幫忙，送一個人進宮。”
佟思罡臉上的笑意一頓，問道，“送人進宮？男子還是女子？”男子進宮自然只能以太監的身份了。
“女子。”
佟思罡臉上的表情頓時不對了，眼底含著打量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著顧明卿。
佟思罡的腦洞開始大開，他忍不住想顧明卿送女人進宮是做什么？難道顧明卿這會兒就如此深謀遠慮，走一步看三步，想著提前在宮里安插一個人？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是，佟思罡覺得他之前真是太小看顧明卿了，顧明卿比他想象得更令人琢磨不透，深不可測啊！
顧明卿一看佟思罡的表情，就知道佟思罡是想歪了，現在佟思罡都不知道想到哪兒去了！佟思罡這會兒的想法也不難猜，八成是把她當成什么想在皇宮安插臥底的心思深沉的小人吧。
顧明卿覺得佟思罡內心深處的想法都可以寫一部宮廷倫理大戲了！肯定會十分精彩！對此顧明卿非常相信。
顧明卿原本心情有些沉重，但是瞧著佟思罡，她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好笑道，“佟世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有一句話想跟你說，你想太多了。”
佟思罡收起臉上的神情，笑道，“唐夫人又不是我，如何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顧明卿淡淡道，“佟世子心里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我就是想不知道也難。佟世子不必把事情想復雜了，我送人進宮，不是為了安插什么人，也不是為了什么探聽什么消息。”
佟思罡沒有完全信了顧明卿的話，眉毛一挑，“那唐夫人送人進宮是為了什么？”
“我說什么，怕是在佟世子的心里只會當我是在狡辯，找借口。佟世子可以問問夢凝，她會給你答案的。我只希望佟世子能幫忙送一個女子進宮。”
佟思罡若有所思地看向顧明卿，只見顧明卿的眼底一片澄清，清澈得宛如一汪清泉。
佟思罡慢悠悠地開口，“送人進宮，這事情比較大，我暫時做不了主。我先了解一下這事，到時候再給唐夫人你答案好了。”
顧明卿點點頭，“好，希望佟世子不要讓我等太久。”
跟佟思罡短暫交流完，顧明卿便告辭離開了鎮國公府。
顧明卿一離開，佟思罡就去找冷夢凝了解情況了。
冷夢凝自然不會瞞著佟思罡，把發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說了。
“大嫂，只因為那平二姑娘長得很像唐夫人的一個已經去世的朋友，所以唐夫人就對平二姑娘很是關注？”冷夢凝一直當顧明卿說的那朋友已經去世，盡管顧明卿否認過，但冷夢凝只當顧明卿是因為心里難受，所以不愿意承認。
冷夢凝點頭，“不錯，就是這樣。”
聰明的人，一般想得就比較多。佟思罡也不例外。
佟思罡瞇著眼睛，若有所思道，“會不會唐夫人跟那平二姑娘認識，是故意設了——”
冷夢凝打斷佟思罡的話，“四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想太多了。明卿才來京城多久，她怎么可能認識平雪蓉？如果明卿不是正正好在我這里，碰到了平家人，她也不會關注上平雪蓉的。
四弟，你作為鎮國公府的世子，我知道你遇到事得多想。但是這事你真不用多想，沒什么所謂的陰謀詭計。其實在平雪蓉退婚后，明卿跟我說過想讓我幫忙給平雪蓉找一戶好人家的。只是平雪蓉堅持要進宮。這都過去許久，平家其他人越來越過分，平雪蓉的日子也越來越難過，因此明卿才會松口同意平雪蓉的要求。”
佟思罡心里是信了一大半，但是還是存了那么一點疑問，真的是這樣嗎？
“多謝大嫂了。”
佟思罡也不好跟冷夢凝多說什么，得到答案后，便要離開，冷夢凝喊住佟思罡，“四弟，能幫忙的話就幫幫平雪蓉吧。那是一個好姑娘，也是一個可憐的姑娘。”
“若是一個好姑娘，那就不該讓她進宮。進宮后，她只會更可憐。”
冷夢凝一怔，臉上的神色有些落寞，“你的意思我哪里不懂，可是那平雪蓉如今心里就存著進宮這一件事，若是讓她連這唯一的念頭都舍棄，這不是逼著她去死嗎？有時候你們男人真的是很不懂女人。”
佟思罡對冷夢凝的話不置可否，離開后，就派身邊的人打聽平雪蓉的事。
得到的結果自然是跟冷夢凝說得差不多，至于平雪蓉是不是顧明卿的人，還真沒看出來，兩人真沒什么交集。唯一的交集也是從冷夢凝引著顧明卿見到平家人后才產生的。
在種種的證據下，佟思罡發現他的猜測的確是有些不靠譜。
要不要幫平雪蓉呢？佟思罡在心里琢磨開來。
顧明卿這里回到家后，整個人都有些暈暈沉沉的不舒服，送平雪蓉進宮，她的心里又何嘗好受呢？但要是不送，顧明卿真的擔心那傻姑娘做傻事。
這一步走得到底對不對呢？一個下午，顧明卿都在想這事。
唐瑾睿回來后就看到顧明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一直到唐瑾睿推了推顧明卿，后者才回過神。
“娘子，你怎么了？”
顧明卿把平雪蓉的事說了。
唐瑾睿驚道，“那位平姑娘還沒有打消進宮的念頭？”
“打消就好了。”顧明卿嘆了口氣，面上有些惆悵，“我去找佟世子了，我請他幫忙了。相公，我居然真的請佟世子幫忙了。我以為我絕對不會走出這一步的，可是我錯了，我走出了。相公，你說我以后會不會后悔？其實別說以后了，就是我現在心里也是有些后悔的。我覺得我的心好痛，好難受。”
唐瑾睿伸手攬過顧明卿，后者緊緊靠在唐瑾睿的懷里，聽著唐瑾睿強有力的心跳聲，她狂跳的心也漸漸平穩下來。
“娘子，你要是后悔，可以找佟世子說，你決定放棄了。”
顧明卿的神色隱隱變得更加不好看，“放棄？相公，我現在要是找佟世子說我放棄了，我覺得我不用等到以后了，我現在怕是就會后悔。”
唐瑾睿也不知道怎么勸了，只能道，“那就別后悔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那就現在做到問心無愧吧。”其實唐瑾睿也一點也不贊成平雪蓉進宮，皇宮實在不是什么好去處。
“我是請佟世子幫忙了，但是我希望佟世子可以拒絕我。這樣我就不必難受糾結了，可他要是答應了。那這事——”還有反悔的余地可以，只要她說停，事情就可以停下，只是顧明卿不確定她真的可以說停嗎？
“娘子，你別想了。你為那平姑娘做的已經夠多了，就是她父母都不如你為她做得多。做到這一步，真的是可以了。娘子，只因為那平姑娘長了一張跟你朋友相似的臉，你就為她做了那么多。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平姑娘終究不是你那朋友。”
顧明卿當然知道平雪蓉不是笑笑，只是——
“就這樣吧，我能做的，我都做了。要是她注定只能進宮，那就是她的命了，也是她一直求的。求仁得仁，她沒什么好后悔的。”我也沒什么好后悔的。
顧明卿逼著自己將心里最不愿意割舍的猶豫柔情徹底斬斷。
唐瑾睿開始轉移話題，“娘子，咱們來京城那么久了，也不知道爹和娘他們怎么樣了？”
顧明卿果然被轉移了話題，“爹那么疼娘，他們的日子肯定不會差。你要是真的不放心他們，可以把爹，娘接來京城住啊。”
“爹和娘怕是不愿意來京城。別看爹嘴上不說，其實爹最喜歡的還是在老家的日子。至于娘——娘很不喜歡京城。”
顧明卿好奇道，“娘不喜歡京城？為什么？”
“娘原本也是太醫的千金，只是當初祖父好像摻和進什么事里，所以周家就落魄了。”
“什么事？”
唐瑾睿搖頭，“我哪兒知道出了什么事。我曾經問過娘，可是一向溫柔的娘，每次在我問這話后，就會板著臉，不高興好多天。于是漸漸的，我也不敢問了。”
周氏心里肯定存著事，顧明卿對此很確定。
被顧明卿和唐瑾睿提到的周氏和唐立仁，如今的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唐瑾睿高中探花的消息傳來，唐立仁在村里連著擺了三天的酒席，就連村里都立了碑，唐立仁笑得嘴巴就沒有合攏過。
周氏也高興，全都隨著唐立仁。
馬氏雖然對唐瑾睿考中探花的事有些酸，但也知道這是好事，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現在唐瑾睿發達了，總該讓他們當哥嫂的沾光了吧!
馬氏趁著唐立仁高興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問，“爹，現在二弟和二弟妹都在京城，咱們是不是也要去京城？”
唐立仁臉上的笑容一頓，別看他這會兒高興，但是腦子可沒有糊涂。馬氏心里在想什么，那就是和尚頭上的虱子，叫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去京城干啥？咱們就是普通的莊戶人家，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成。我和你娘都沒打算去。”
唐立仁和周氏不去，唐大柱和馬氏兩個怎么找借口去京城？唐大柱和馬氏兩個想去京城就只能是沾唐立仁和周氏的光，否則是別想！
馬氏心里可是盤算了好久，著急得不行，“爹，咋能不去京城呢！京城多好啊，別人都說京城是天子腳下，咱們要是去了京城，日子就能過得更好，還能——”
“有多大的碗就吃多大的飯，你在這兒胡說八道些啥！你要是想去京城，行，你跟大柱去。我和你娘可不打算去。”唐立仁可是知道周氏對京城多厭惡，那道坎兒至今都不曾過去。
唐立仁一發火，馬氏就不敢多說什么了。
馬氏轉頭就跟唐大柱抱怨。
唐大柱只是靜靜聽馬氏說。說到去京城，唐大柱一點也沒有馬氏這樣的急切，他一點也不想去京城。唐大柱是屬于那種小富即安的人，如今他們在村子里的日子過得好好的，去京城干啥？去京城咋賺錢，吃啥喝啥？總不能叫弟弟和弟媳婦養著吧。
不過這話唐大柱是不敢當著馬氏的面說的，他就隨馬氏嘮叨，他不聽就是了。
馬氏找唐立仁說話，周氏知道了。
周氏給唐大柱倒了杯茶，柔聲道，“別為老大媳婦生氣了。老大媳婦是什么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清楚？跟她生氣，不是平白地氣壞自己。”
“我就是看不得馬氏那鉆營的樣子，小家子氣，上不了臺面！以為全天下就她一個聰明人，殊不知在別人眼里，馬氏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貨！偏生的，馬氏心里是一點也感覺不到。幸好大柱單蠢了一點，但是人總歸不傻，有點堅持。”
周氏坐到椅子上，眼神有些朦朧，“京城——京城是世上最繁華的地方，也是世上最骯臟的地方。如果可以，我這輩子都不想去京城。也不想我的孩子去。只是瑾睿不一樣，他從小就喜歡讀書，想要考取功名當官。我這當娘的要是攔著她，那是多么的殘忍。”
唐立仁知道周氏的心結，勸道，“你也別擔心了。瑾睿考中了探花，人如今就待在翰林院。不是說翰林院是最清貴的讀書的地兒，現在瑾睿在那里好得很。還有明卿是個聰明懂事有心眼的，有她在瑾睿的身邊。你就放心吧。”
周氏就是因為知道顧明卿在唐瑾睿的身邊，所以心里才能放下心，要不然她是真的擔心唐瑾睿，甚至會有去京城看唐瑾睿的沖動。
“明卿可真是娶對了。這點還真是得感激娘，若不是有娘，明卿肯定嫁不進來。”無論是唐立仁還是周氏，可都沒有想過讓忠勇侯府履行婚約，偏生的老張氏敢和唐立孝兩個千里迢迢地去江南，逼著忠勇侯府履行婚約，這膽子大得也是出奇。最妙的是事情還都湊到一塊兒了，真讓老張氏和唐立孝兩個做成了。
說到這個，唐立仁也想笑，“沒錯，這點還真是得感激娘。”
唐立仁和周氏兩個相視一笑。
周氏看著唐立仁，眼神逐漸變得模糊，伸手摸著唐立仁的臉，這個男人已經不年輕了，她也不年輕了，他們還有很長的日子要過，要一起過一輩子。
－－－－－－題外話－－－－－－
三更在九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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