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卿在知道唐晶晶去許家鬧了一通,不禁挑了挑眉。
顧明卿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唐晶晶是如何在許家鬧騰的,但是想想唐晶晶的性子,這就不難猜到了。唐盼睇被唐晶晶扔回了許家,許家人暫時拿唐晶晶沒法子,想來肯定會加倍折磨唐盼睇吧。唐盼睇以后在許家的日子怕是會愈發難過啊。
李氏在路上被唐晶晶嚇唬,原本是不敢多說什么了,但是回到唐家后,她還是忍不住又開始念叨,“晶晶啊,那是你大姐。許家是你大姐的夫家,你鬧得那么難看,你咋不想想以后你大姐要咋在許家過日子。你大姐就是一時做錯了,但你們是親姐妹。
俗話說得好,兄弟哪來隔夜的仇。這姐妹間也沒有隔夜的仇,你——”
唐晶晶忍無可忍地回頭,對李氏吼了一句,“你給我閉嘴!你再敢在我面前嘰嘰喳喳試試看!”
唐晶晶宛若一頭暴怒的獅子,垂下的青絲只差沒一根根地豎起,顯然是徹底被唐晶晶給嚇住了。
孝康帝為皇太孫定下了吏部尚書的女兒蔣芷珊為太孫妃。孝康帝平時間說話,或者跟大臣閑聊,便會有意無意提起吏部尚書,再夸夸吏部尚書教女有方。
朝堂上的人哪個不是人精,立即就將孝康帝的意思領略了個七七八八,孝康帝怕是看上了吏部尚書之女蔣芷珊,有意讓她成為太孫妃了。
孝康帝在江南逗留的日子也不短了,半月內,他就準備啟程回京城,現在行宮內也開始準備起來。
忠勇侯府,沈茂的書房。
顧琴也知道了孝康帝有意讓蔣芷珊成為太孫妃,跟沈茂面面相覷,最后喃喃自語,“沒想到最后這太孫妃竟然落在蔣芷珊的頭上。這叫什么?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嗎?”
沈茂嗤笑,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他的臉上,將那雙深沉的眸子照的明亮了幾分,“呵——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詞怕是用錯了。怕是這太孫妃早就定下了。不然皇上豈會在行宮就跟眾人說起。”
沈茂看得倒是比顧琴清楚多了。
顧琴回過神,不可置信道,“侯爺,您這是什么意思?”
沈茂淡淡回答,“就是你想的。”
顧琴雖說不是絕頂聰明的,但她也不是傻子,細細將沈茂的話想了幾遍,便明白了,眼睛猛地睜大,脫口問道,“賢妃呢?賢妃是不是知道——”
沈茂整個人靠在寬大的椅背上,眸子忽明忽暗,嘴角一撇,“不知道。賢妃可能是知道,可能是不知道吧。不過賢妃在后宮沉浮多年,如今位列妃位,雖說年紀大了,但是也得皇上的寵愛和信任,她的心機,我一直是相信的,更不敢小覷的。”
沈茂沒有正面直接回答顧琴的問題,但是他的話也等于是側面回答了。
顧琴雙手死死抓著椅子的把手,恨不得將椅子的把手擰下,“好一個賢妃!她這是故意欺我忠勇侯府不成!賢妃這未免太過分了!”
沈茂望著顧琴氣急敗壞的模樣,忽然間有想笑的沖動,但是他笑不出來,于是只能扯扯嘴角,讓嘴角邊的那抹弧度顯得格外的怪異,“你恨賢妃瞞你?賢妃為何不能瞞你?畢竟是你和明月先動了心思的。人家可沒害你。賢妃沒義務將太孫妃已經定下的事情告訴你吧。”
賢妃的事情的確是做得不地道,但是顧琴要是因此恨上賢妃,這也同樣沒理。
正所謂蒼蠅不叮無縫蛋啊!
顧琴一噎,心里的滔天恨意也因為沈茂的話而戛然而止,半晌才悶悶道,“終究是賢妃擺了咱們一道。”
顧琴是真的難受,她當初是因為顧明月想當太孫妃才狠下心去算計顧明卿,惹得如今夫妻失和,形同陌路,婆婆待她如敵寇。顧琴付出了那么多,結果得到了什么?感情顧明月一直盯著的太孫妃位置早就被定下了,頂天了,顧明月也只能撈個側妃當當。
一個側妃,值得顧琴如此算計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不值得!
更被踢顧明月如今還不是什么側妃,只是一個小小的良媛,離側妃還遠得很呢!
難受啊!真的是太難受了!顧琴只覺得心里有一團火在燃燒,將她的五臟六腑都快燒成灰了!要是再不找個發泄的途徑,顧琴擔心她會被活活燒死!
“賢妃的事情是做得不地道,但你能如何報復?”
沈茂的話就像是一桶冷水,從顧琴的頭上澆下,顧琴的火氣瞬間消失不見,整個人都有些蔫蔫的。
顧琴苦笑一聲,是啊,她再恨賢妃又能如何,她能拿賢妃怎么樣?
“別難受了,要做的事情還很多。皇上前幾日接見過我,跟我說了,眼見皇上即將啟程回京,念著以后你沒多少機會見明月,所以允許你這幾日進行宮去見明月。你趕緊準備準備,再給明月準備些銀票,金裸子和銀裸子。進東宮,這錢是絕對不會嫌少的。”
顧琴回過神,連連點頭。
見顧琴終于恢復了理智,沈茂慢悠悠伸出手指,繼續道,“再者,蔣芷珊到底是閨閣女兒,我打聽她,怕是有些不妥,別人知道了,也會多加議論。但是你去打聽,這些煩惱就可少上許多。所以,這些日子,你不止要去行宮見明月,還得好好打聽未來太孫妃蔣芷珊是個什么樣的人,尤其是蔣芷珊的性子手段,這最為重要。
以后明月的日子怕是不好過,身份太低,只是良媛,再來她在皇太孫面前出過丑,我也是男人,所以我最了解男人。說句實話,如果有個女子在我面前接連虛恭,我對她——咳咳——哪怕她再傾國傾城,這第一次留下的印象怕是也不會好。”
沈茂說的還是委婉了,何止是不會好,簡直是厭惡至極,只盼著皇太孫是個肚量大的,不愛計較的,不過以目前的相處來看,玄乎的慌。
沈茂這話可不是無的放矢,而是他親眼所見。
一次沈茂正好撞上皇太孫,當時有個小太監不小心撞上了皇太孫。皇太孫當時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叮囑小太監下次小心。其他人看到這一幕,只會當皇太孫為人大度,心月匈寬廣,但是沈茂留了個心。
沈茂暗暗記住了那小太監,過了一段時間,又叮囑人慢慢打聽,結果跟沈茂想的一樣,那小太監居然被調到了行宮最苦的地方洗馬桶。這要是跟皇太孫沒關系,打死沈茂也不相信。
因此,沈茂對皇太孫的性子也算是摸透了幾分,皇太孫這樣的男人啊——別的先不說,女人要是嫁給皇太孫,怕是會辛苦的很。顧明月之前還千方百計地想當太孫妃,沈茂忽然間也不知道說什么是好了,這是主動往火坑里跳啊!
沈茂想著搖了搖頭,又瞥到顧琴一臉期盼的表情,收起臉上的唏噓,繼續吩咐,“以后明月是要在京城常住,至于咱們不好說。但是目前最有可能的是咱們仍然要留在江南,而且時間絕對不會短。所以要想明月在東宮過得好,明月在京城就必須有所依靠。”
顧琴不解,“依靠?明月在京城何來的依靠?”
沈茂好笑道,“宮家。”
顧琴的臉色頓時不好看。顧琴以前是宮家的媳婦,但是丈夫一死,又恰逢父親和兄長也去世,眼見著忠勇侯府要斷了香火,收到母親來信的顧琴想也不想地就帶著唯一的女兒離開宮家。
要說當年宮家如何會同意顧琴丈夫剛死,就允許顧琴帶著顧明月離開。這還真虧了顧琴的父兄的死。顧琴的父兄是為國捐軀,孝康帝深感忠勇侯府的忠義,因此就默許了這件事。孝康帝的態度一擺出來,宮家自然只能咬著牙認了。也虧得顧明月是個姑娘,要是個兒子,事情怕是不會如此簡單了。
沈茂猝不及防地提起宮家,令顧琴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尷尬,畢竟在現在的丈夫面前提起前夫,總會是有些尷尬的。
沈茂比顧琴要自然多了,他的自然完全是真自然,并沒有任何的虛假。沈茂在娶顧琴時,就知道顧琴嫁過人,跟前夫有個女兒。沈茂再娶顧琴時,就知道他是入贅,他和顧琴的孩子以后都是姓顧,這些他全都知道,并且同意。
沈茂不像有的吃軟飯的人,明明是攀龍附鳳,想要吃軟飯,但是他的自尊心卻極強,總覺得吃軟飯是侮辱了他的尊嚴,所以不斷在妻子和兒女面前表現大男子主義,顯示他這個一家之主是多么的有威嚴,多么的厲害。這就是極度的自卑。
沈茂也不像有些娶了與人和離的妻子,特別在意妻子的前夫家,沈茂總是大大方方,自自然然的。
顧明卿以前就說沈茂不是一個壞人,這話的確沒錯。沈茂的的確確不是一個壞人,相反在很多方面,沈茂的人品真心算是不錯了。
因此沈茂在知道他有多對不起顧明卿這個女兒時,才會如此內疚愧疚 好一會兒,顧琴才尷尬開口,“自從我帶著明月回到江南,宮家就當沒我和明月兩個人,這么多年了,可從來不曾給府里送過一次禮。”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沈茂正端著茶杯喝茶,聽到顧琴的話,嗆到了,顧琴要上前為沈茂拍拍背,沈茂擺手拒絕。
許久,沈茂的咳嗽才停止,因為咳嗽,眼角咳出了淚水,他有些無語地看著顧琴,“夫人,難道你還指望著宮家主動來接近你們母女,對你們母女示好?”
宮家只要是有點骨氣就不會做這樣的事,如果是那種為了好處,奴顏婢膝,毫無風骨的人家倒是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問題是宮家壓根兒不需要攀附顧琴和顧明月兩個。相反,如今是顧明月需要在京城依靠宮家。
顧琴面色一窘,她也想到了自己方才的話有多可笑,“可是現在想修復關系,宮家怕是不會同意。”
“這就要看夫人如何做了,來往的節禮年禮什么的,如今可以走動起來了。還有明月進了東宮,可以跟太子妃稟明,說她想念宮家的親人,想跟宮家人見面。這一來二去的,關系總歸是能修復一點的。不過到底能不能成,這不一定,事在人為吧。”
顧琴想想,如今的確是只能這樣,于是不再多說。
顧明月在行宮也得到了蔣芷珊被定為太孫妃的消息,她靠在黃梨木雕花拔步床上,手死死抓著粉色的床幔,在手中來回撕扯,瀲滟的眸子里腥紅一片。
顧明月倒是比顧琴要聰慧多了,她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猜到了,這太孫妃的位置怕是早就定下了,無論她怎么爭都是沒用的。
顧琴來行宮看顧明月,看到的就是顧明月落寞仇恨的表情。
顧琴心驚,忙讓屋內伺候的丫鬟退下,而她則來到顧明月身邊坐下,柔聲安慰,“明月,事情已經這樣了。人,不能總往后面看,得多往前面看看。一時的輸贏不算什么,得看以后的,明白嗎?”
在顧琴來前,顧明月其實就差不多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只是心中的那口氣到底是不平,她還想到一個關鍵人物——賢妃。
好,好,很好!
顧明月接連在心里說了好幾個“好”,的確是好啊,賢妃的這份大恩大德,她會好好記住的,她一定不會忘記的,有機會,她一定會好好報答賢妃的。
顧明月收起眼中的怒色,對著顧琴點頭,“娘,您就放心吧。我很清楚自己以后的路該怎么走。”
顧琴又將沈茂要她叮囑的話一一說了,顧明月眼底幽光閃爍,仿佛飄蕩的云兒,變化多端,形態詭異。
顧琴將沈茂的叮囑一股腦說了,最后才訥訥道,“明月,宮家那里你是如何打算的?你打算聽你父親的嗎?”
“聽,為什么不聽?父親的話很有道理,宮家的確是一大助力。我雖不姓宮,但是我身上流著的是宮家的血,這一點,誰都無法否認。”
顧琴嘆了口氣,“但是貿然跟宮家修復關系,宮家怕是會刁難你。”
“以后太孫妃進門,我受的刁難難道還會少?”顧明月嗤笑一聲,“吏部尚書的女兒啊,多好的身份。吏部尚書還就在京城,多好的考靠山啊。娘,我也需要在京城有個靠山,宮家不就是最好的選擇嗎?再難,我也會讓宮家成為我的靠山。”
顧琴見顧明月下定了決心,便不再多說什么,因為她知道這對顧明月來說的確是最好的選擇。宮家的確是個很好的助力。
半月后,孝康帝啟程回京城,同時下旨賜婚,將吏部尚書之女蔣芷珊嫁與皇太孫為妃,著禮部定吉日成婚。
孝康帝為皇太孫定下太孫妃,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沒多久,吏部尚書之女蔣芷珊被定為太孫妃的消息傳開,天下盡知。
顧明卿這里算是離得比較遠,知道消息后又是半個月了。
在這半個月里,新家落成,顧明卿一行人搬進了新家,上了梁,請了客人吃上梁飯。而唐晶晶也抓緊建新房子,她新房子的位置離唐家老宅有些距離,離顧明卿的新家也有些距離,對此顧明卿是挺滿意的。
唐晶晶經過唐盼睇偷方子的事情,簡直將唐家所有人都當賊,她是不放心把自己的東西繼續留在唐家,生怕哪一天她的方子真的被人給偷去,于是她找云子翰,據說云子翰給她找了個云家的大倉庫。唐晶晶就將皮蛋全都放去倉庫,只要是關于生意的東西,半點都不留在唐家。
與此同時,唐晶晶也不斷加快建房的進程,她是恨不得立馬離開唐家。
顧明卿在得知蔣芷珊被定為太孫妃后,眸光一頓,嘴里喃喃道,“蔣芷珊啊,吏部尚書的嫡女,她的母親可是太子妃的同胞妹妹。算起來,她還是太孫妃的表妹。”
唐瑾睿一愣,問道,“娘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在侯府里要學習。我記憶比較好。”顧明卿隨意找了個理由,實際上是顧明卿特意去了解的。在穿越之初,顧明卿就決定要好生了解這個朝代。
那時候顧明卿還不知道她會嫁給唐瑾睿(那時候沒人會提起這婚約),顧明卿還當她侯府嫡女的身份,怕是能嫁的不會低,所以特地了解了這些,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沒什么用,京城什么的,離她很遠,最起碼現在是。
“只盼著未來太孫妃是個賢良淑德的女子,畢竟太孫未來是要登基為帝的,太孫妃也就是未來的皇后。”
顧明卿眸光深深,輕輕說了一句,“登基的就一定是皇太孫嗎?”
唐瑾睿不明所以,“娘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按照皇位繼承人的順序,第一繼承人是太子,第二繼承人是皇太孫。太子早薨,按照順序,自然該是皇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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