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木閥遭到破壞,拉鎖吊橋的鐵鏈開始松動,快速向下滑落,直至聽到‘轟隆’一聲,綻起泥塵飛揚,穩穩落在地面。
守卒們聽到動靜,不管是睡著的還是打盹兒的,霎時全都驚醒過來,趕緊敲鑼示警。
但,為時已晚。
早就潛伏在城外的韓遂聽得動靜,眼中難掩高興之色,率先站起身來,拔出佩劍向城門方向一指,精神振奮大吼:“勇士們,吊橋已經落下,城門已經打開,無數的錢財和女人都在里面等著你們,還猶豫什么,跟我沖啊!”
沖啊!
叛軍們興奮狂吼,從地面爬起,揮動兵器沖向已經敞開懷抱的郡城,不顧一切。
“將軍,叛軍殺進來了!”
有東城門的士卒狼狽跑來稟報。
在北城樓上小憩的張濟陡然睜眼,豎起耳朵細聽,隱隱約約能夠聽見一些呼吼廝殺的聲音,照聲音推斷,叛軍應該才入城不久。張濟問那士卒原由,士卒也不知道,只說有人摸上了城頭,砍斷了吊橋,外邊叛軍收到信號,就發起了沖鋒。
張濟這會讓也沒心情細問,叛軍都攻進了城里,他不可能坐視不理,當即呼喝一聲:“走,隨我前去增援東城!”
東邊城樓上,許五在砍斷木閥后,就暴露出了行蹤,城頭上士卒圍殺過來,但他似乎絲毫不怵,只管提刀廝殺,不躲不避,來多少殺多少,戰力之猛,普通士卒莫敢近之。
等到叛軍進城,許五見到韓遂,喊了聲義父。
“彥明,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干得漂亮!”
見到許五,韓遂拍了拍他肩膀,高興大笑起來。
“是義父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青年抱拳說著,其實許五只是一個假名,他真正的名字叫作閻行。
韓遂擺了擺手,先不說這些,等把城池徹底占領下來,再論功績。
據韓遂所知,守城的張濟絕非草包,在知曉東城遭襲后,張濟肯定會招呼其他幾面城樓的守軍前來增援。
“彥明,你帶些人阻擋北城樓方向的援軍,我帶人阻擋南城樓的。張橫、梁興你二人率軍徑直前往城中,別讓那些肥羊逃了,但凡有在城中走動的,不論老幼,皆殺之!”
韓遂的眼中透出狠厲,語氣冰冷,不帶有任何情感。
人命對他們來說,形同草芥。
“領命!”
閻行三人抱拳應下。
為防打草驚蛇,來的時候,韓遂只帶了小部分人馬,不過不要緊,城門這里只要一打開,后方的大軍瞧見動靜,馬上就會朝隴西郡城開進。
到時候,就算張濟有通天之能,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郡城淪陷。
此時,城中一處奢豪的莊園里,老管事急忙忙的跑到一處寢屋前,顧不得身份,急聲喊道:“夫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屋內并無回應。
好一會兒后,才從屋子里傳出一道女子聲音,似是頗為不悅:“老管事,什么事情讓你如此驚慌?”
若非十萬火急,老管事是斷不敢打擾這位姑奶奶休息的,此刻聽到夫人的聲音,老管事心中反倒安心了不少,他定了定心神,在門外恭聲稟道:“夫人,方才張濟將軍差人來報,說是叛軍攻進城中!郡城很可能守不住,讓您在叛軍徹底肆虐之前,趕快帶著公子從西城門撤離。”
老管事說完之后,屋內又沒了動靜。
不久,房門‘嘎吱’一聲開了。
里面走出一位體態豐腴的女子,相貌美麗,杏眼鳳眉,身穿栗色散花水霧長襖,頭綰別致云近香髻,輕攏慢拈的云鬢里插著銜花石榴花赤銀笄,膚如凝脂的手上戴有一個鑲金翡翠玉鐲,腰系絲絳,上面掛有一個海棠金絲紋荷包,腳上穿的是面軟底靴,給人的第一印象,貴氣十足。
“老牛呢,怎么還沒回來?”
女子開口詢問。
所謂的老牛,自然是指丈夫牛輔。
而她,就是董卓的大女兒,董渭。
因生于渭水河畔,所以取名‘渭’字。
老管事搖了搖頭,牛輔走的時候,也是差人回來報的信,說是有事必須出城一趟,讓府里的人不要亂走。
“老管事,去把所有人叫到大院集合!”
即使在得知叛軍進城之后,董渭也并無尋常女子的慌亂,甚至極為冷靜的吩咐起來。
老管事不敢怠慢,當即領命而去。
之后,董渭走到另外一處房間。
她輕輕伸手推門,門一打開,里面的森寒氣息如呼嘯的寒風迎面撲來。
她邁過門檻,走了進去,里面盛放的東西不多,但每一樣都大有來頭。
父親年輕時,有收集的愛好。
房間里,左右兩旁擺放著各種各類的兵器,唯獨中央位置,掛有一件莽吞玉龍甲,甲身由兩百七十三片精鐵所鍛鑄,堅固無比,尋常刀劍難傷。
這是父親青年時候的戰甲。
董渭在甲胄前駐足,彎腰行了一禮,眼神堅定:“父親,借您戰甲一用!”
說完,她搬來凳子踩在上面,別看她是女子,但力氣卻是不小,很輕松的就將戰甲取下。
隨后她褪去腰帶外衣,為自己披甲。
不多時,府內所有人都已經在大院里集合完畢。
仆人、婢女、管事、護衛、妾室、孩子,以及一些董姓族人、長輩,雜七雜八的加在一起,不下千人。
好在府邸的院子夠大,即使聚集了千人,也仍舊有不少空余。
叛軍進城的事情,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們以為,董渭此刻叫大家集合,就是為了趁叛軍還沒打到這里,好出城逃命。
然則,他們只猜對了一半。
等到董渭正式登場的時候,院子里的這些人全都傻眼兒了。
第一眼瞧見的時候,甚至好多人都認為是董卓回來了!
身穿甲胄的董渭英氣十足,左手按劍,右手抱兜在腰,儼然一副出征將軍的模樣。
“大夫人,您這是…”
“時間緊迫,我只說一遍,隴西城是我老董家的立身之地,我身為董家子孫,斷不能看它落在叛軍之手,任其糟踐。從此刻起,府內的女人和孩子可以出城,男人留下,隨我攻打叛軍!”
董渭掃視了眾人一眼,語氣堅定,不容有任何反對。
“諾!”
院子里的眾人大聲應下,即使有人心懷不滿,也不敢當面反對。
所有人都知道,大夫人是一個很強橫且不講道理的女人。
幾乎跟她那父親一個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