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你現在的樣子,總歸讓我愿意相信,你心中的良知還沒有徹底泯滅。”
王之煜自失神狀態中被驚醒,向著聲音來處望去,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了靈犀的身邊。沒有人注意到他是何時出現的,甚至連一點痕跡都未曾留下,身影站立著的樣子仿佛他天生便是存在于此。
“你是...”
“很久不見了,兄長。”身影笑道,“你用劍刺穿我肩膀時的疼痛感至今都還如此清晰,仿佛就在昨日。”
身影正是一直陪伴在靈犀身邊的王師,也就是王之煜以為自己已經親手殺死的弟弟——王之渙。
“這么多年過去其實我一直忍不住好奇,再見之時兄長究竟會以怎樣的表情來面對我?以愧疚?以震驚?還是以遺憾呢?”王師依舊是蘇慕熟悉的那副仙風道骨之態,但只有靈犀這樣相依為命多年的人才能聽得出他語氣中微小的波動。
再會之日,靈犀和王師都等待了太久太久。不同之處在于,靈犀對于劉定瑞早已死了心,此時只有憤和恨而已,而王師與王之煜之間的感情則更為復雜。
自己的親兄長一直把自己當做最大的競爭對手,這件事王師是知曉的,但卻一直沒有在意。一方面是因為他并不覺得兄弟之間會因為這種競爭感而離心,另一方面則是對自己的天賦實力抱有絕對的自信,王師也從不覺得兄長有一天能夠和自己平起平坐。
也許正是這種刻在骨子里的驕傲所滋生出的優越感,才導致了兄弟二人最終走到了這一天吧。
“兄長,你的實力長進了很多。”王師說道,“我沒有想到,少了我在前方開拓道路,你竟然也能憑自己的力量走出一條道來。”
王之煜的神情從最初的震驚慢慢平靜了下來,目光中的陰冷一點點地升起。
“這高人一等的說話態度,才是我一直看你不爽的地方。”王之煜冷冷地回應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從殘陽嶺的深淵里爬出來的,但你不該回來,不該出現在這里。”
“我不明白兄長的意思,我本就是宮廷侍衛的正統繼承者,長公主也應該是坐在皇位之上的那個人,我們不過是來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何錯之有?”
“所以今日之事你們也有參與其中?”劉昶熙突然打斷道。
“太子殿下。”王師轉過身來應道,“您多慮了,左相叛亂之事純屬個人行為,我們并沒有參與。左相圖謀皇位,那是造反,而長公主拿回皇位,則是扶正。”
“何為正,又何須扶?歷史長河從來只有向前,哪有回退之理?”劉昶熙正色道,“即使當年父皇為了皇位真的犯下了錯,但自古以來王朝變更本就伴隨著血和犧牲,太祖皇帝如是,又有什么真正的正可言?”
“你說的沒錯。”靈犀語氣冰冷,直接打斷了劉昶熙的話,“王朝的變更伴隨著血與犧牲,所以我也不打算來和你們講道理。我來到只是為了告訴在座的文武百官一件事。”
“一件事?”劉昶熙有些懵了,不知道自己的皇姑母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太子殿下年歲尚淺,冊封太子也不過三年而已,想必還沒有去過玄靈閣內接受祖嗣傳承吧?”王師淡定說道,盡管場面上來看他和靈犀一方不過僅有兩人,但王師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幾乎壓制住了超凡境的王之煜,想也知道不是個善茬。現在各方勢力都是損失慘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一時間竟被區區二人震懾住了。
“玄靈閣只有在確定繼位之前才有資格前往,本王年歲尚幼,當然沒有去過。”
“很有意思的是,當年長公主和你一樣的年紀,卻已經被病榻之上的先帝定為皇位繼承人,去過玄靈閣了,自然也知曉了玄靈閣內圖南皇室之秘。”王師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龍椅旁仍舊昏迷著的劉定瑞,接著說道,“也就是圖南龍脈之秘。”
“太祖皇帝出身草莽,當初也是由民間起義最終奪取大統的,而靠的卻不只是民心,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與群山之中的神獸瑞麒簽下了雙生契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太祖皇帝瑞麒之力加身,修為直至化境,而瑞麒則作為圖南的守護神獸,接受包括太祖皇帝在內所有圖南民眾的愛戴和祭祀。”
“瑞麒本是深山之中修煉千萬年的神獸,有著匯聚龍脈之神力。民眾的愛戴滋養著瑞麒,瑞麒將群山之中沉睡的龍脈喚醒,匯聚至圖南的國土,龍脈則又確保了圖南之安,其散發出的純正天地之氣對修武之人來說更是大有裨益。在瑞麒的守護之下,圖南國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是當時大陸的第一強國。也正是從那時起,正式開始了圖南持續千年之久百花齊放的武學盛世。”
“但不幸的是,絕對的力量讓太祖皇帝迷失了自己。他單方面撕毀了與瑞麒之間的契約,請來風水大師,通過改造洛京街市布局,將匯聚至城郊祭祀瑞麒處的龍脈引到了洛京皇宮之內,準備獨享龍脈之力,從而做到真正意義上的與天地通順,日月共生,劃破五行,超脫凡間。”
“太祖皇帝的行為惹怒了瑞麒,但生性純良的神獸卻不愿因太祖皇帝一人之逆舉而遷怒整個圖南的無辜民眾,因此它并沒有奪取圖南的龍脈,只是對圖南皇室下了一個詛咒,一個持續千年的詛咒。”
“圖南皇室,無論男女,終其一生都無法獲得龍脈的滋養,他們的經脈天生就無法通行任何真氣,也不存在任何習武的可能。”
“對于一心想要開創萬世基業的太祖皇帝來說,這無異于最大的打擊。圖南龍脈就在洛京腳下,但護佑的始終是圖南的子民,卻并非皇室本身。皇帝是圖南的統治者,卻是整個圖南唯一享受不到龍脈之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