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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消極怠工

  幸而還有張圭不懼高珙威勢,愿意站在他們母子這邊,與馮永亭二人聯手擠走高珙,肅清朝堂,一心扶持幼主,夙興夜寐、殫精竭慮,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她因此對張圭、馮永亭二人信任倚重,不也是應該的嗎?

  別人污蔑她與張圭有染也就罷了,怎么就連她付出全部心血,甚至為此而背負污名的兒子,如今也拿這些糟污話來戳她的心窩呢?

  李太后越想越傷心,越傷心就越生氣,指著祁鈺罵道:“你眼里要是還有我這個母后,現在就立刻從慈寧宮滾出去,非有詔不得入內!”

  李太后以為祁鈺會服軟求饒,就像以往她和張圭責備他那樣。

  然而并沒有。

  祁鈺聞言,臉色一點一點地沉下來,直至愧疚之色全部消失,面無表情地沖李太后拱手告辭,轉身決然離去。

  他固然十分感激李太后的付出,也體諒她身為寡母太后的不易,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愿意一生乖乖地接受李太后蠻不講理的訓斥。

  自從張圭當上元輔帝師,每每他不聽話,李太后便會說:“你如此如此,若是讓張先生知道了,會怎么樣呢?”

  這句話,纏繞了他足足五年,漸漸地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噩夢。

  每次他和張圭產生矛盾,李太后從不會想他為何會這么做,總是毫無條件地站在張圭那邊,與張圭一起教訓、責罰他,好像她和張圭才是一家子,而他這個親生的兒子,反倒像個無足輕重的外人…

  巍巍深宮,殊為孤寂。

  祁鈺沒有像往常一樣回御書房讀書理政,而是步履沉重地回了坤寧宮。

  剛到坤寧宮,便聞到一股清雅宜人的清香。

  祁鈺吸了吸鼻子,腳步不由地輕快了幾分。

  他現在算是摸著規律了,每每他郁郁不展之時,黃宜安都會格外用心地烹調茶飲膳食之類的,再輔以溫言軟語以撫慰他。

  祁鈺聞到了一絲極淡的桂花的清香,還有一股粳米的醇香,讓人一聞之下,便覺心情平靜松快許多。

  祁鈺加快腳步,不去正殿,直奔飄著香味的小廚房而去。

  蒸氣繚繞的小廚房里,黃宜安正站在造邊,拿勺子舀了一勺底兒的桂花粥到碗里,輕輕地吹著熱氣,預備嘗嘗味道。

  米粥蒸騰出來的熱氣繚繞在她的周身,襯著那身靛青色的圍裙,將滿身的珠翠之色掩去,一下子便充滿了安恬溫馨的煙火氣,讓人一見便覺得心安。

  祁鈺想,即便是生活在仙霧繚繞的九重天上的仙女,只怕也沒有黃宜安此刻的半分動人。

  有宮人發現了祁鈺,慌忙行禮問安。

  黃宜安驚覺回身時,祁鈺已經到了她的身邊,一面探身朝鍋里看,一面笑問道:“做什么好吃的呢?老遠的就聞著香味兒了!”

  說著話,便湊上前去,就著黃宜安手里的碗,嘗了一口。

  “小心燙。”黃宜安連忙提醒道,一邊還忙著又吹了幾口。

  祁鈺吸溜著嘴將吞到嘴巴里的桂花粥咽了下去,點頭贊賞道:“桂花香而不膩、粳米糯而不糜,還有枸杞之類的微微帶著甘甜,嗯,熨帖,極為熨帖!”

  黃宜安笑道:“本來是打算送去御書房的,既然陛下回來了,便就在這里用了吧。正好臣妾還做了些湯包,用的是陛下喜歡的餡料,可就這桂花粥用了。”

  祁鈺笑著應下,覺得在慈寧宮憋了一肚子的怨氣、怒氣和失意,被黃宜安這一顰一笑、一粥一飯漸漸地撫慰平了。

  黃宜安見祁鈺眼底不復先前的沉重失意,略略放心,也不多問,只陪著祁鈺認真用完了早膳。

  肚子吃飽了,人才有精力有心情處理事情嘛。

  這是前世她用了很長時間才摸索出來的真理。

  或許是肚飽心暢,也或許是佳人笑語相伴,總之,從坤寧宮出去之后,祁鈺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田義低聲請示道:“陛下現在去御書房,還是直接去大殿升座?”

  祁鈺默了默,拋下一句道:“上朝吧。”

  雖然他這個皇帝上朝與否,都不影響張圭的人按照既定的計劃推進朝政,然而該有的禮儀還是不能廢除的。

  儀禮,可是如今唯一能夠證明他是皇帝,而張圭再大權在握也只是臣子的方法了。

  田義躬身應諾。

  無聊而又冗長的朝會結束之后,田義又問道:“陛下去御書房嗎?今日點那幾位大人去侍講經筵?”

  祁鈺擺擺手,道:“回坤寧宮。”

  現在,偌大的皇宮里,唯一能讓他感到安心自在的,便只剩下坤寧宮了。

  因為他知道,不論什么時候,那里都會有一個人在等著他、寬慰他。

  田義聞言一愣,面露難色。

  經筵可是張首輔臨走之前特地交代的,包括講授的內容、侍講的官員,都是張首輔離京之前就擬定好了的,只侍講官員的次序可由皇帝自己調整。

  現在皇帝不干了,等回頭張首輔回來了,不僅皇帝要受訓責,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更是難逃其咎。

  田義想了想,終究順從地應了命,沒有提及此事。

  皇帝現在正生著張首輔的氣呢,他要是提及此事,只怕皇帝非但不會收斂,反而會故意跟張首輔對著來,到時候他們就更得跟著吃罪了!

  唉,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坤寧宮里,黃宜安見祁鈺朝會后沒有去御書房聽經、理政,而是直接回了慈寧宮,亦是驚訝不已。

  黃宜安本想勸說皇帝幾句,然而想到前世之鑒,便聰明地選擇了閉嘴。

  前世她倒是一心一意當著賢良淑德的好皇后來著,見皇帝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便會挑揀著委婉地勸諫一番,皇帝當面倒也肯給她幾分面子,然而事后怎么做,還是全憑他自己的心意。

  勸諫成功不成功不知道,反倒是將自己和皇帝弄得越來越生分了。

  鄭氏能夠成功上位,也未必沒有她的對比助力——安心當一個寵妃的人,怎么會關心這些,只要把皇帝伺候高興了就行了嘛!

  今生重來,她才不要重蹈覆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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