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軍言官,嚴格的說并非軍中之職。參軍言官是一個有名無實的閑職,大抵是人情關系催生出來給某些無事可做的達官貴人子弟混日子用的。參軍言官的職務是隨軍作為智囊,參與獻智獻計。但其實真正打仗時,參軍言官往往并不能參與到行軍布陣的討論中去。江南更是如此,一來少戰事,二來趙家父子主持長寧軍,誰敢在他們面前賣弄?
雖帶個“軍”字,其實編制在地方官府,并不在長寧軍中。作為一個不必通過科舉便能擔任的職位,參軍言官常被作為安置人情、賞賜在戰爭中有功勞的平民之用。雖是虛職,卻是實打實的朝廷職務,是平民與士的階層跨越。
秦湘有些興奮,連忙道:“江云,還不趕緊謝過!”
江云回過神,連忙施禮道謝。
差役又是一笑:“不日告示便將貼出,賞賜你的良田和白銀則需要你自個兒去戶衙司領取。而這官職呢,還需過些日子才能印文生效,屆時還需你跑一趟去總督府辦些手續!”
江云了然,再次道謝施禮。
下午,老王領著一干下人,在卞姝與吳晴二人照看下將秦家被扣的貨物悉數領回,其中自然有些破損遺失的貨物,但已無足掛齒。如此一來,秦家一大危機便順利度過,秦家上下一片歡悅。
唯獨老王一家悲喜交加。喜是真的喜,悲也是真的悲,總得來說卻是悲大于喜。只因王二的妻子未歸,大抵是遇害了。王二失魂落魄,終于還是忍不住嚎啕大哭,秦府上下皆去安慰王氏一家,又有些老媽子領了秦湘的吩咐,開始張羅喪事,已是后話不提。
另外,秦湘給江云又送來一千紋銀,是五糧液和香水的分成錢。五糧液如今的名聲自然不必多說,而香水也在秦湘的幾次展示和贈禮之下,讓上流婦人圈子為之一震。這些感性的女人對香水毫無抵抗力,瘋狂追捧,秦湘很快便接到了許多單大生意。
香水作坊已經建得差不多了。在建造之時,秦家人還相當客氣地詢問了小蕓的建議。而小蕓現在調制香水也越發熟練,并且又發明出來幾種香型。現在只等香水作坊正式投產,江云就可以躺著賺銀子了。
在忙完手邊一些瑣碎之事后,江云又去向秦湘說明了司馬凌羽的事情。秦湘欣然允之。現在的客卿院隱隱已成了江云一個人的院子,秦湘深知江云能帶來的價值,但更加看重江云這個人,雖然現在江云還沒有什么地位成就,但江云重情義,才思敏捷,文武雙全,定非池中之物。無論是情誼,還是投資未來,江云都值得秦家如此對待。
忙完這些,江云回到客卿院,吩咐小蕓找了十幾根上好的炭芯條,又去買了規矩紙張,便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江云的表情嚴肅。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張復雜的圖紙。這幅圖紙直接被他投影在桌上白紙上,凝思片刻,才拿起炭條規矩,把意識中的圖案線條一絲不茍地畫上白紙。炭條畢竟不是鉛筆,江云盡量小心,又把炭條削得尖尖的作圖,一時間書房只能聽到“沙沙”的木炭劃過紙張的聲音。
也是他意識中的圖案可以直接投影在眼前,否則毫無繪畫基礎的江云肯定不能如此輕易地畫出這幅圖紙。在繪圖過程中,江云越發感慨當初發明此物的人有多么厲害…如果不是時代更迭太快,這件發明必然會在華夏現代歷史上留下濃厚的一筆!
一直到傍晚時分,江云只完成了一部分。小蕓進來喊他吃飯時,江云早已一臉都是黑色的炭灰,惹得小丫頭咯咯直笑。江云瞧見鏡中自己,也忍不住莞爾。
現在開始,客卿院已經有四人吃飯。司馬凌羽完全沒有將自己當做外人,一點沒有拘謹和客氣的意思。四人一面吃飯,一面閑談,江云忍不住問:“司馬兄,你的父母朋友都在何處?”
司馬凌羽微微一怔,繼而灑脫一笑:“他們在北方。我父母一直喊我讀書考功名,讀書可以,但考試我不愿意,就跑出來了。”他三言兩語說得簡單,卻帶著些許無奈。
江云默然點點頭,意識到司馬凌羽不愿多說,也就不問。想了想有些興奮地岔開話題:“司馬兄,那件機關的圖紙我畫出來以后,不知道你究竟能不能造出來。”
司馬凌羽吃了一口米飯,微笑:“那要我看過才知道。而且若是你的那件機關不夠精妙或是沒什么價值,就算我能做出來我也不會去做。”
江云微微一笑:“一定不會讓司馬兄失望。”
吃了一陣又聊了一陣。司馬凌羽忽然看了眼小結巴,對江云說道:“我看他挺聰明的,有做機關的潛質,你讓他做我徒弟!”
江云一怔。
小結巴頓時皺起眉頭,口中米飯囫圇吞下:“廢廢廢話!我我我當然聰明!但但是你憑什么做我老師?”
江云卻沉吟片刻,眼睛逐漸亮了起來。
又過了幾日,江云每天都將自己關在書房里,他要一鼓作氣把那東西的圖紙畫出來。期間秦大少、衛寧、趙川以及許多寧都名士都來找過他,江云皆以身體有恙婉拒。直到這一日下午,江云終于把炭筆放下,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玩意兒,終于畫好了!
江云躺靠在椅上休息一陣,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揚起。片刻后才望向桌上那厚厚一疊圖紙。這東西,別說一個古代人,就是一個現代人初見也未必能認出來是什么。江云想了想表情逐漸有些嚴肅,這么復雜的東西,司馬凌羽真的能造出來嗎?但隨后便啞然失笑,不管能不能造出來,總要試一試才行。
江云休息了一陣,便拿著這一疊圖紙去找來鮑琴,拜托她以細毫重新臨摹一邊,以免炭黑污掉。鮑琴不解江云畫的是什么,但也能看出來是什么機關之類的物品制造圖紙。鮑琴想到那個音樂盒,奇怪地問:“這又是個什么玩具嗎?”
江云微微一笑:“這件東西嘛…暫時不能說它是干什么的。將來如果能造出來,讓你第一個開開眼!”
鮑琴咯咯直笑,眼睛彎彎:“那可要說定了!”
傍晚,江云帶著這一疊圖紙敲響了司馬凌羽的房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