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嘩然。
秦湘面色鐵青,強自鎮定:“到廳堂去,慢慢說!”
廳堂內,一些身份低微的下人都沒有進來。
江云現在算是秦家重要的合作伙伴,自然也能旁聽。
聽完老王的敘述,眾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原來,這一艘船運的商品數量極大,秦家的三大產業:瓷器、紡織品、藥材皆有數筆訂單,總價超過十多萬兩銀子!
按照現代的購買力,這一船商品價值近一千萬!
對秦家這樣的大商賈來說,資產自然是遠超這個數字。
但做過生意的人都知道,資產大現金卻往往吃緊。
江云穿越前就知道,許多資產幾十上百億的大公司,很多時候甚至連一千萬的現金都拿不出來。
有時候,一兩千萬的現金甚至能憋得一些幾十百億級別的大公司破產!
秦家一直在一個擴張上升期,現金流自然就更少了,一下子損失十萬銀兩,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秦湘面如死水:“什么時候?在哪里被劫的?官府怎么說?”
老王哭喪著臉:“時間是昨晚,被劫的位置在長寧江中游…官府已經知道了,正在派人調查,讓我們先等候著。”
吳晴急的要哭出來了:“二姨媽,這可怎么辦啊!”
卞姝也是一臉慌亂,饒是她聰明無比,沒經歷過這種情況也不知如何是好。
秦湘沉吟良久,開口:“首先,先查清楚船上具體有多少貨物,又分別要兌付多少訂單,各個訂單的兌付期限是多久。”
頓了頓,秦湘又道:“再清算一下我們秦家閑置多少房產、地產,足夠變賣多少銀兩!”
“若是咱們家的貨物追不回來,要先擠出現錢,把比較急的訂單兌付了再說!”
秦湘思索片刻,又道:“還有,馬上給大姑奶奶和老爺寫信…算了,這事我自己來。老王,你再去把寧都范圍里的掌柜們都給叫過來,我要和他們商量一下!”
“今日開始,府內的各類用度也要盡可能縮減!”
江云在一旁暗自贊嘆,這種危急關頭,秦湘卻未自亂陣腳,一道道命令有理有條,不愧是秦家正真的掌舵人之一。
只是,此時秦大少不知去哪里瞎混了,秦遠也不在,只有三個女人操心,江云感慨起秦家未來的命運來。
“母親,我們能做什么?”卞姝咬咬牙道。
秦湘嘆了口氣:“無事。讓母親來打理就好了。”
卞姝沉默無語,忽然抬起頭,目光堅定:“母親,此事過去后,教姝兒經商吧!”
秦湘微微一怔。
吳晴也在一旁道:“是啊是啊,我們也想為秦家分擔一些事。”
仿佛兩個大小姐一下子就長大了。
秦湘有些欣慰地點點頭,寬慰道:“這事以后再說。你們也別太緊張,咱們秦家家大業大,就算是損失了這批貨物,也動不了咱們家的根基!”
頓了頓,秦湘才將目光看向一直在一旁一語不發的江云,沉吟后開口:“江云,你也說一說你的看法吧。”
江云皺起眉思考了良久,搖搖頭:“夫人的應對已經足夠好了,我自覺沒有資格在這上面評頭論足…但我聽明白,這批貨物是紡織品、是藥材、是瓷器,都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變成銀子的東西。”
頓了頓江云繼續道:“我聽說這段時間朝廷對江盜的打擊力度加強,這伙兒江盜肯定暫時難以找渠道把這些貨物變現,所以只要官府能端了江盜老巢,還是有很大希望能追回貨物的!”
秦湘嘆了口氣:“你說的雖然有理…但這長寧江上的江盜,這么多年了依舊未根除,一時半會兒又如何能剿滅呢?”
江云暗想,不一定。這一回連長寧衛都出動了,肯定有大動作!但這話卻不好明說。
此時老王又哀聲啜泣起來:“只是我可憐的那兒媳婦兒,落到了江盜手中…這可如何是好!”
老王的兒媳婦兒就是王二的老婆,回娘家探親,這一回順便乘著貨船回寧都,沒想到遇到這樣的事,王二都還不知道此事。
眾人皆沉默下來,片刻后紛紛安慰老王。
過了一陣,按照秦湘的吩咐,眾人開始忙碌起來。
卞姝和吳晴幫不上忙,便各自回去,盡量不去給家人添亂。
回秦湘院的方向和客卿院的方向一致,卞姝和江云一前一后走著。
江云昨天喝得上頭,腦子混亂說了那些話,清醒過后很是愧疚,看著前面走著的卞姝,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卞姝目光朝著前方,看都不看江云一眼。
江云小聲笑道:“卞小姐,你別太難過了,我相信這一回能有個妥善的解決!畢竟咱們大寧國的長寧軍所向披靡,對付幾個小小江盜還不是手到擒來?”
卞姝聽到江云的聲音,肩膀微微顫動,鼻翼也略微一抖,眼圈又不自覺地紅了,顫聲道:“要你安慰?!我是狗眼看人低的秦家大小姐,你去找你溫柔善解人意的蘇小姐吧!”
江云聽得一愣一愣,“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卞姝哼了一聲,氣呼吸更加紊亂:“我就是尖酸刻薄,我就是喜歡跟你的蘇小姐攀比,我就是瞧不起你做我的老師!你還來找我作甚?你不是要賠我銀子嗎?拿來啊!”
江云羞愧難當:“我…我昨天是喝醉了,胡言亂語,算不得真!算不得真!”
卞姝腳步加快:“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江云嘆了口氣,自己說的話果然混賬之極啊,讓卞姝這么大的反應。不行不行,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跟卞姝友誼的小船可不能這樣說翻就翻了!于是江云死皮賴臉地跟了上去。
“我道歉!我檢討!只要你不生氣了,讓我做什么都行!”
江云跟在后面道。
卞姝轉了過來,只見她眼角帶著淚光閃爍,江云看得心頭一顫。
“好,那你說你究竟有什么錯?”
江云虔誠道:“是我自卑敏感,是我說話不經頭腦,是我看問題只看表面,是我不顧及她人感受…”
卞姝冷哼一聲:“還有呢?”
“還有…還有…”江云一時語塞。
卞姝雙目一豎:“還有你收了蘇婧的香囊!”
江云雖然納悶兒,這又有什么錯?但為了平息卞姝的怒火,還是順著她的話道:“是是是!我這就把這香囊還回去!”
卞姝臉上漲紅,不知是怒還是羞,嗔道:“呸!你送回去又算什么事?蘇婧還當是我從中挑撥!”
江云只好摸摸后腦勺,嘿嘿一笑:“那…那你說怎么辦,我就怎么辦!”
卞姝沉默片刻,情緒稍微平靜下來,冷哼一聲,從懷里掏出個東西丟了過去。
江云接住,只見卞姝丟過來的東西也是個綠色香囊,上面繡著一頭…豬?
卞姝咬咬牙:“你拿了她的香囊,也要收下我的!”
江云眨眨眼,真是越來越不懂這些大才女的腦回路了…這算什么?是要和蘇婧比平嗎?
還是…
江云按捺不住內心的怪異,表情古怪道:“你不是喜歡我吧?”
卞姝頓時一驚臉上的紅暈瞬間蔓延到了耳后,怒道:“你…你胡說什么!”
是了是了,江云想起來卞姝是有心上人的。于是連忙吐吐舌頭:“騷瑞,騷瑞,我胡說!我胡說!”
卞姝聽他又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哼了一聲轉過身去,“我…我不和你說了!”
看著香囊上這個豬頭,江云暗自好笑,小聲問:“那…那我收下這個香囊你就不生氣了?”
卞姝又轉過來,見江云捧著香囊,似乎真的消了不少委屈,哼了一聲:“想得美!我要你每日拿出來看著上面所繡之物,虔誠念叨自己是豬!”
江云見卞姝可算是氣消了不少,連忙賠笑:“記住了,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