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大伙兒都沉默了。
陶然已經跟理哥交接完畢,收了紙條,謹慎地甚至虔誠地放進盒子里。那薄薄一張紙,不僅僅是一份鼓勵,它還承載著一個醫生一生的職業信仰。
蘇寒山還看了一圈四個病人的情況才走。
理哥催促陶然,“你也回去吧,這里交給我了。”
陶然點點頭,兩肩酸軟,循著蘇寒山的步伐而去。
按理,蘇寒山也該下班了,但是他沒走,在醫生辦公室留下來了。
陶然在門口蹭啊蹭的,一會兒露出半個腦袋去看看,她是等蘇寒山呢還是等蘇寒山呢?
好糾結。
“小陶?等小蘇呢?”
突然響起的聲音把陶然嚇了一跳,下意識就直接否定了,“沒有沒有沒有。”
嚇死人了,她臉都紅了!
看來,她必須檢討自己了,她把心事表現得這么明顯嗎?可千萬別被人看出來啊!
周主任卻一副了然的語氣,“等,也是可以的。”雖然現在抗議任務在前,但他作為科主任,也不會嚴苛至此,這些年輕孩子們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沉重、悲壯,難道還不許他們相互支撐相互鼓勵一下?
然后周主任還好心地給她幫了個忙,直接沖里面喊,“小蘇,小陶找你有事呢。”
陶然一聽,麻煩了,周主任怎么不聽她解釋呢?急得她直搖手,“周主任,我真的沒有啊,我跟蘇主任不怎么熟。”
“不熟”這兩個字,她都說膩了!
人生怎么這么難?
周主任也很傷腦筋,小蘇這業務上是一把好手,怎么磨嘰到現在,人小姑娘還說跟他不熟?作為男人,還真不咋好使!罷了罷了,等疫情結束吧,那時候再給他加把火。
陶然完全不知道周主任已經腦補了好幾出大戲,而周主任的一聲吆喝成功地吸引了蘇寒山的注意。
“陶然,進來吧。”他說。
反正語氣淡淡的唄…
“哦。”被周主任出賣的陶然認命走了進去,拼死解釋,“蘇老師,我真沒有…”
“有件事跟你說一下。”蘇寒山已經不想聽她的下文了,“你遇到的那個男孩,打聽清楚了。是37床劉雁的兒子,他來找媽媽,是想看望生病的劉雁。”
陶然驚了,“你怎么知道的?”
蘇寒山真的太厲害了,不過她馬上想到一個問題,難怪這孩子能一個人跑出來,他爸爸也病了,在另一家醫院被收治,他是借住在親戚家的。
蘇寒山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我估計這孩子還會再來,如果再來,恰巧你又遇上,你可以跟孩子好好溝通一下,也可以留下孩子親戚家的聯系方式,我們在中間幫他和他媽媽傳話,但是勸他不要再出來到處亂跑了。”
“好。”談的是工作,陶然馬上答應。
她又站了一會兒,他已經開始在電腦上忙碌了,戴著三層手套,敲鍵盤并沒有那么方便,護目鏡和面罩上都是水汽,他身體微微前傾,好像離電腦屏幕越近就越能看清似的。
“蘇老師,那…沒別的事,我走了?”她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