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醫院,換防護服,進隔離區。
蘇寒山都沒再理她。
大家轉瞬各就各位要開始工作了,她看著蘇寒山走在前方的身影,想到最近流行在小伙伴們之間比心的手勢,悄悄地,對著蘇寒山的背影也比了個心:蘇老師,不管你有何殘缺,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啊!蘇寒山居然在此時回頭了,一回頭就看到個傻乎乎的東西在對著他比心。
陶然也慌了好不好,正好黃醫生迎面走來,陶然一急,指著黃醫生道,“我對黃醫生比心!真的!黃醫生…”
咦,為什么覺得對黃醫生比心這種事更奇怪呢?
蘇寒山轉身走了。
黃醫生莫名覺得自己身上冷風吹過,人從病區過,鍋從天上來?不,他不要這顆心,還給蘇寒山,趕緊還!
陶然看著黃醫生瘋狂給蘇寒山比心,凌亂了:莫非這是蘇老師的另一個秘密?
蘇寒山回頭,已經看不清陶然的眼神了,不過,看不清也好,實在保不住他看了之后肺管子是不是又會被扎上幾刀。
陶然進入工作狀態后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這個夜班并不太平,36床的何奶奶突然不好了,本就上著有創呼吸機的何奶奶,血氧飽和度急降。
一刻不敢松懈的陶然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個問題,緊急呼叫醫生。
蘇寒山急速趕來搶救,但何奶奶已經出現呼吸衰竭,喪失了意識。
生命危在旦夕。
蘇寒山和周主任緊急評估,決定給何奶奶上ECMO。
當時的情況,已經緊急到將何奶奶推進手術室都來不及了,只能在病房上ECMO。
刻不容緩。
ECMO主機到位,梅護士長準備好耗材,相關科室主任亦即ECMO組成員迅速穿好防護與手術衣進了病房。
病房的條件和手術室沒法比,沒有專用刀片,沒有專用燈,病床不能升降,給手術帶來極大難度,而護目鏡很快就被霧氣籠罩,視野變得很窄,在這種情況下,全憑手感和經驗去摸索血管,而穿著厚重的防護服,無疑又給這個操作增加了難度。
一個小時過去。
醫生們始終躬著腰,保持著一個姿勢不變,努力搭建著ECMO血管通路。
陶然的心已經揪在了一起。
沉甸甸的情緒壓在心頭,這樣緊要的關頭也沒功夫去想那是什么。作為一名醫護,且是有工作經驗的醫護,無論形勢如何緊急,心理上都是鎮定的。
直到最后,血管外科主任一聲如釋重負的“好了”響起,所有人都暫時松了口氣。
隨即,何奶奶的血氧飽和度升了上來。
大家才終于徹底放松。
每個人都大汗淋漓,但總算把人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陶然覺得自己鞋子里都浸透了,這會兒才后知后覺地體會到那種沉甸甸的情緒是什么。
是恐懼。
怕經歷小豆噩夢般經歷的恐懼。
她不想,不想再看到或者聽到任何一個病人再失去生命。
他們是病人,可也不僅僅是病人。
雖然他們說不了話,但是她看得見他們眼里求生的欲望,她更看得見何奶奶在聽她一遍遍讀紙條上的話時眼里的堅定。
她站在那里,如釋重負的同時,有些虛脫般的疲累。
蘇寒山從她面前經過,雙手握著她肩膀緊了緊,“沒事了。”
她眼睛有些發酸,下意識抓住他的隔離衣,仿佛有力量通過指尖從隔離衣傳遞而來。
是啊,沒事了,好險,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