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化拘了禹經武的魂,一手拎著尸體,一手拿了木偶,轉身開啟了后面的密室。
他把禹經武的尸體往地上隨便一扔,把木偶小心地放到中間的桌子上,單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禹經武的魂便飛起來,不由自主地繞著木偶轉起圈來。
密室里陰風陣陣,神識中能聽見禹經武的凄號。
不一會兒,風平氣靜,禹經武的魂已經鉆入木偶之中,而自木偶的泥丸射出一縷黑線,鉆入了地上的尸體之中。那尸體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只是神色木訥,一看便是行尸走肉。
陳光化摸出一粒藥丸,塞進“禹經武”的嘴里,助他恢復被他打斷的經脈。藥力行散之后,禹經武臉上的血色漸漸恢復,看上去正常了些。
木偶再次幻化,口吐人言,對陳光化說:“你去忙吧,就讓他守在這里,等我消化此魂,再將我放到功德碑上去。”
“是。”陳光化應了一聲,又看了“禹經武”一眼,便離開了密室。
他從密室出來,重新坐回電腦前,看了一眼屏幕,劉通一個人坐在那里喝茶,齊鶩飛好像還在廁所。
神識中突然傳來一陣波動,這是由城隍司的法陣傳遞而來的信號。陳光化的眉頭一皺,手在電腦屏幕上輕輕一抹,畫面立刻就切換到了地牢。
他看見被束妖帶緊緊束縛住的老錢不知怎的正瘋魔地叫喊著:
“我是誰?”
“我是誰?”
“我是誰?”
若是別人,肯定不以為怪,因為老錢入魔了,瘋了,一個瘋子無論說什么都是正常的。
可是陳光化很清楚老錢是怎么回事。如今的老錢是行尸走肉,怎會突然有了自我意識,還要問“我是誰”這種話?
而且老錢看上去不像是自言自語,更像是在和誰說話。
陳光化不相信城隍司的地牢有人能闖進去,他回頭朝密室的門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急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室,往地牢的方向去了。
當失了魂的老錢說出“我就是你”的時候,齊鶩飛就知道自己遇見什么了。
他頭皮發麻,不明白這東西何以進入到了老錢的身體。
城隍司是天庭設立在下界觀里治安的機構,妖魔避易,更不可能聯通冥河死氣,而老錢又沒離開過城隍司,這東西是怎么混進來的?
齊鶩飛立刻想到了一種可能,但目前還無法證實。
就在這時,地牢的門開了,正是司長陳光化帶著人匆匆趕來。
齊鶩飛緩緩退到門口,雖然隱身,但這里是地牢,有特殊的能量場,水遁之術不一定好用,萬一被發現了不容易逃脫。陳光化有半步天仙的修為,而且此人狡詐多疑,剛才老錢的反應估計引起了他的疑心。齊鶩飛沒有逃跑,主要內心有許多疑惑,尤其是老錢的瘋魔,以及老錢身上那東西,和陳光化到底有沒有關系?
果然,陳光化一進牢房就左右張望,雙手暗掐印訣,隨時準備出手。而他的手下也在他身后有規律的排開,不經意間就已經布好了陣法,以法力封鎖了整間牢房。
齊鶩飛暗自慶幸,要是大意一些,此刻就要被逼在牢房的角落不得而出了。
只見陳光化觀察了一陣,面露疑惑之色,走到老錢面前,湊近了悄聲道:“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老錢忽然哈哈大笑:“哈哈哈,我和誰說話,我和我說話呀!”
陳光化大概被老錢突然的笑聲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發怒,卻又好像有什么顧慮似的忍住。
一個屬下問道:“司長,您不是封印了他的魔氣嗎,怎么…”
陳光化說:“魔氣在泥丸,看來是鳩占鵲巢了。”
屬下說:“那…要不要送上面?或者干脆處決了算了,免得留下后患。”
陳光化搖了搖頭,說:“再等等。”
齊鶩飛總覺得陳光化有什么陰謀,他這句“再等等”恐怕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簡單。
到底在等什么呢?
一時想不明白,便只能起身離開。他是借口上廁所才隱身來的地牢,若是再不回去,這廁所上的未免太久了,仙人便秘也太叫人笑話了。
不過在回去的時候,為了驗證自己的一個猜想,他順路去了一趟物證科的物證保管室,打開了其中一個格子。他很清楚這個格子里放著什么,因為那東西就是他親手放進去的。
如他所料,柜子里空空如也。那個無面神像被人拿走了。
老錢的問題就出在那個木頭神像上。
悄然回到劉通的辦公室,一杯茶尚未涼,齊鶩飛若無其事地坐下來,又和劉通喝茶聊了一會兒,才起身告辭道:“老哥,不耽誤你工作了,我去陳司長那里坐坐。”
劉通訝然道:“你…要去見司長?”
齊鶩飛說:“當然,我好歹也曾是這里的一員,回來一趟,若是不去見,別人說我無情無義。”
劉通說:“那倒也是,那倒也是,不過…”
齊鶩飛笑道:“不過什么?”
“哦,沒什么,沒什么!”劉通有些尷尬地擺擺手,不知再說些什么好,只道,“老弟請便,陳司長應該就在辦公室。”
齊鶩飛便哈哈一笑,轉身離開,直奔陳光化的辦公室而去。
陳光化倒是沒料到齊鶩飛會來。
他在地牢沒有發現異常,但還是疑心重重,就讓手下依舊布陣守住牢門,自己則立刻回了辦公室,查看監控,發現齊鶩飛和劉通正在喝茶,才松了一口氣,只是內心的疑惑更重了。
他正打算去密室與那神秘的“魔君”商議,卻不料齊鶩飛推門進來,連門都沒敲。
“陳司長,好久不見了。”齊鶩飛堆著笑打招呼。
陳光化一時愕然,看著齊鶩飛那張笑臉心里很不舒服,卻無可奈何,只能也擠出一絲笑容,只是臉上的傷疤更疼了。
“齊站長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呀!”
“嘿嘿,陳司長是這里的父母官,又如此照顧我盤絲嶺,特來表表謝意。”
齊鶩飛一臉真誠,可他越是真誠,陳光化就越覺得他陰陽怪氣。
“那是,黃花觀是我縣域第一大宗門,齊真人又少年英才,我還怕照顧不周呢,齊真人放心,以后我自會多關照的。”
“那我可就先謝過了,但愿司長大人在任一方能長長久久。”
陳光化眼角抖了一下,拉長了笑容道:“放心,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會輕易走的。”
說完,兩人便相視間哈哈大笑起來,猶如交情極好的老友一般。
齊鶩飛趁機默念咒語:潛龍勿用。開啟了尋寶的特殊靈視,室內頓時寶光閃爍,璀璨一片。
城隍爺的辦公室,寶貝當然不會少。而其中光芒最盛者,都在陳光化的身上,那自然是他的隨身法器。
這些都不是齊鶩飛要找的,他把目光望向了陳光化的身后。他知道那里有一間密室,就連謝必安的辦公室里都有接通輪轉的密室,何況城隍爺呢?
密室有陣法阻隔,普通的神識無法看透,但“潛龍勿用”之術不是一般法術,雖受阻礙,依然能看到里面透出的華光,隱隱約約之中,卻有一團黑氣。
齊鶩飛心下了然,便收起了法術。目的已經達到,便收起法術,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