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鶩飛記得端木成沒有參加宗門大會,端木家族是由端木博文帶隊,因為是納蘭城第一世家,有點東道主的意思,所以也是精銳盡出,一共來了十多個人,不過現在就剩下四個人了,除了端木博文和端木薇,還有兩人,應該是端木薇的叔伯輩,一看就是高手。
女兒國和端木家出發的時候就分在一組,此刻也離的不遠。
站在曲晚晴身邊的正是女兒國圣女宮的宮主任春曉,在宗門大會開幕式上,齊鶩飛見過她,不過當時她黑巾蒙面,遮住了面容。這次見到真面,才知道外面關于圣女宮主容顏冠絕天下的傳聞不虛,想必這里面也有那圣女果的功勞。
這百余人布成了一座大陣,大家都以五大仙人為首,按宗門為單位各自站好位置,封閉了方圓十里之地。
所有人都閉著眼睛,面色凝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可是齊鶩飛卻并沒有見到八尾猼訑。
端木薇見了齊鶩飛大喜,差點眼淚都掉下來,泣道:“我差點以為見不到你了!”又說,“你們快閉上眼睛,千萬不要睜眼!”
端木博文也說:“是啊,這里有異獸猼訑,千萬不可睜眼看它的眼睛。我護著薇兒已經不易,沒有精力護著你們了。”
齊鶩飛見端木家只剩下四人,也沒見到王家的人,便問道:“其他人呢?”
“都沒了。”端木博文只說了短短三個字,齊鶩飛大概也猜到發生什么事了。
“有沒有見到七絕山的人?”齊鶩飛轉了一圈都沒見到金包銀。
“七絕山不是和你們一組的嗎?”端木薇奇道。
“哦,走散了。”
齊鶩飛知道他們沒見過金包銀,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就隨口一說。
這時,忽聽不遠處的曲晚晴說:“我好像見到七絕山的人了,就是上次在盤絲嶺見過的那個,身邊還帶著個小孩。”
“哦,他們在哪兒?”齊鶩飛大喜道。
“他們往另一條路走了,應該是…”曲晚晴往周圍看了眼,手指了指說,“那個方向。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一個人,我不認識。”
“那是密云宗的潘子墨。”曲晚晴身邊的圣女宮主說道。
“那就是潘子墨?”曲晚晴驚訝地說,“密云宗的人果然一個比一個傲。”
任春曉說:“潘子墨很早以前就是半步天仙了,聽說他曾為了一個女子動了情,耽誤了修行,要不然早就突破七品天仙境了。”
“還有這種事?”曲晚晴大為好奇,“那他們在一起了嗎?”
“你就知道關心八卦,修行如何能進步?”任春曉板起臉來說。
曲晚晴卻不以為意,笑嘻嘻地說:“這有什么,人家半步天仙都可以為情所困,我怎么就不能八卦一下?你說是吧,齊真人?”
齊鶩飛笑著搖了搖頭,朝任春曉拱了拱手說:“多謝告知!”
他對潘子墨的八卦沒興趣,看著曲晚晴剛才所指的方向,不禁皺起了眉頭。
現在可以確定,金包銀果然是密云宗的人,這是和潘子墨會合了。糟糕的是,曲晚晴所指的方向正是九尾猼訑所在的方向,如果他們是要去摘地獄之花,在九尾猼訑面前,潘子墨半步天仙也是白搭。葉問天現在的處境就極其危險了。
“齊真人不必客氣。”任春曉微微一笑,真如其名,一笑如春曉。
曲晚晴不滿地說:“你怎么就謝我家宮主,也不謝我?明明是我先告訴你的。”
齊鶩飛還沒說話,那邊端木薇插話道:“喂,現在不是你們謝來謝去的時候吧!小心猼訑隨時會出來!”
端木博文說:“是啊,小子,不要見個漂亮女人就搭訕,男人雖然可以風流一點,但也不要當著我家小薇的面…”
“爺爺,你說什么呢!”端木薇嗔道。
“咳咳…”端木博文咳嗽了兩聲,“那個…我是說,一會兒小心一點,記得千萬不要睜眼。”
齊鶩飛問道:“猼訑呢?這么大個陣仗,我怎么沒見到妖怪?”
端木博文說:“猼訑有出沒虛空的能力,隨時會從虛空顯現。”
“你們怎知它會出現?而且它能出沒虛空,既然沒有被陣法所困,萬一出現在陣外,這百余人豈不是都成了炮灰?”
“你看那陣中央…”端木博文一指,“那里就是地獄之花,還有很多九幽束魂草。五位上仙以大法力封鎖了這片虛空。猼訑是護花神獸,不會離開地獄之花的。我們百人成陣,陣法之力超過八品天仙。只要大家陣腳不亂,猼訑一旦出現在陣中,陣法就會自動攻擊。我們在大陣外圍,不會有危險,只要記住,千萬不要看猼訑的眼睛。”
齊鶩飛放開神識,發現大陣中央有一片迷蒙的空間,被從陣型五個方位射來的五道神力鎖定。迷蒙空間之內,隱約有一朵花,和他在地穴中見到的那朵花一模一樣。花的邊上有許多九幽束魂草,數量極多,密密麻麻的。
端木博文又說:“一會兒擊殺了猼訑,地獄之花自然是五位天仙的,咱們只要搶上一兩株九幽束魂草就算是賺到了,千萬不要太貪心,搶到就走。”
齊鶩飛覺得這位老爺子還挺可愛的,不過可惜,這愿望應該是實現不了了。
他判斷,這里出現的一切都只是幻象。地獄之花只有一朵,在地穴之中,守護它的是九尾猼訑。這里離九尾很近,它的幻影分身實力也已經到了八尾。
這百多人會被幻象迷惑一點也不奇怪,讓齊鶩飛意外的是,五位天仙竟然也看不破這幻境。
“老爺子,這九幽束魂草你恐怕一束都得不到,聽我一句勸,咱們趕緊走。”齊鶩飛說。
端木博文小眼睛一瞪,問道:“為什么?”
齊鶩飛說:“這花和草都是假的,是幻象,這一路難道你們還沒看明白。再說了,你也不想想,哪來那么多九幽束魂草?十八層地獄加起來也未必這么多。”
他在地穴中見到真正的地獄之花邊上,也只不過七八株,這里卻成片成片的。這種幻象,應該是和人的貪婪有關系,這里人多,貪欲所成的氣機就越重,產生的幻象也就越夸張。
經他這一點,端木博文心頭閃過一絲靈光,卻又不免疑惑。
齊鶩飛知道一句話點不醒夢中人,看這些一個個雖然閉著眼,卻連神識中也透著貪婪。
“老爺子,信得過我的話,就聽我的。”
端木薇對齊鶩飛是百分百信任的,就說:“好,那我們現在一起撤吧。”
他們出現在這里,一言一行都逃不過五位天仙的神識。
“臭小子,你敢在這里妖言惑眾?”一道神念飛來,傳遍整座大陣,正是滿仙翁。
齊鶩飛以神念相答:“仙翁,我不是妖言惑眾。大家這一路行來,都遇到猼訑了吧?從剛開始的四尾,然后五尾,六尾,七尾,到這里變成八尾。我們出發的路線不同,卻遭遇了相同的事情。這算下來,已經有二三十只猼訑了。你們想一想,獅駝嶺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猼訑?”
“但遭遇猼訑是事實,難道你想說我們看見的都是幻覺?”
“就是幻覺。這一路我們一直在迷林中前行,大家不知不覺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你們之前難道沒見到過猼訑之目幻化出來的地獄之花?”
有人站出來憤然指責道:“胡說八道!幻覺會死人嗎?就算產生心魔,走火入魔,但幻覺能剝開你的胸膛,切斷你的脖子嗎?進入獅駝嶺的三百人,現在只剩下了一百多人,這難道是假的?”
齊鶩飛說:“這一點我也一直在思考,直到剛剛才想出答案來。我們一路遇到的猼訑妖獸,從四尾開始,直到七尾,越往前,所見的妖獸就越強。我猜,其實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只妖獸,它一直守護著地獄之花,而我們所見的不過是它的分身幻影,離地獄之花越近,它就越強。因此,我們從未見過兩只猼訑同時出現。而這里已經離地獄之花很近了,妖獸的影響力極強,所以你們才會見到八尾。妖獸半虛半實,而這地獄之花卻一定是虛的。”
“照你這么說,真正的地獄之花邊上,有一只九尾猼訑不成?”有人哈哈大笑,“要是如此,不如我們這些人都早早投降算了。誰能打得過九尾天妖?”
齊鶩飛看了天上,這人顯然還不知道上面布滿了天兵。
滿仙翁說:“齊鶩飛,我讓你過來是要你參與布陣,加強陣法的,不是讓你來蠱惑人心的。你居心何在?”
“仙翁,我看不用和他多說,我看他就是想獨吞寶物,也不想想,此刻若不齊心協力,打敗八尾猼訑,我們誰都沒法活著出去。”
“怎么不能活著出去?”齊鶩飛說,“大家可以回頭,就此離開。已經死了這么多人,損失還不夠慘重嗎?宗門大會也該結束了。”
“哈哈哈,我還以為有什么高論,原來就是讓我們都走。還不承認你想撿漏?我們都走了,這地獄之花和九幽束魂草就是你一家獨得了。”
齊鶩飛知道說不通,搖了搖頭說:“我言盡于此,告辭了。”
說罷朝小青等人示意,扭頭就走。
突然,一條烏龍旋地而起,橫亙在前,大陣微動,神識中傳來滿仙翁的聲音: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對!攔住他,這小子居心叵測,不能讓他就這么跑了!”
“把他丟到陣中心去,正好可以引猼訑出來!”
齊鶩飛發現這里的人一個個都有一種狂熱的姿態。
按理說,能活到現在的都是高手,這里多數都是四品以上,很多五品六品,不乏半步天仙,修為境界越高,智慧也越高,經過齊鶩飛的提醒,就算不信,心中也該有所疑惑。法舟、圓覺甚至范無咎都能想明白的事,他們怎么會想不明白?
他想來想去,只可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自己一路過來,憑借咒語和法舟的缽盂,一直在破幻,心中幻象不曾疊加,神志始終保持清醒。而他們一路被幻象迷惑,愈陷愈深,到了此事,已經神魂迷亂。
難怪和他們講不通道理。
問題是,這些人講不通也就罷了,連五位天仙也講不通,這就麻煩了。
滿仙翁的拐杖所化的烏龍就在眼前,擋住了去路。以七品天仙的能力,隨時可以把他們擊殺。之所以沒有直接動手,估計一方面是為了維持大陣,不愿分心,另一方面是齊鶩飛所說的關于行瘟使者的事,滿仙翁準備帶著他去李靖那里邀功,所以不想他死。
就在此時,大陣中央被法力鎖定的地獄之花突然出現了輕微的波動。
“猼訑要出現了,準備戰斗!”其中一位仙人傳來神念。
攔在齊鶩飛面前的烏龍悠忽一下收起,化作一條拐杖落入滿仙翁手中。
沒有人再關注齊鶩飛,所有人都盯住了大陣中央之地。
齊鶩飛神識所見,大陣中央的虛空之中出現了真正漣漪波動,而那朵地獄之花,則幻化成一只巨大的眼睛。
“走!”
齊鶩飛當機立斷,一把抓起平頭哥,帶著小青、昆奴和范無咎,御劍而走。
法舟和圓覺也沒有猶豫,緊隨其后。
“等我一下!”端木薇叫了一聲,也御劍跟了上來。
“小薇!”端木博文狠狠一拍大腿,強忍著那成片的九幽束魂草的誘惑,追上了端木薇。
曲晚晴舉著寶劍,全神貫注,配合大陣,正要發動劍氣,忽聽旁邊的任春曉說:“我們也走。”
“啊?”曲晚晴愣了一下,卻見任春曉已經化作一道光走了,急忙御劍而追,“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