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鶩飛回到虹谷縣的時候,端木薇正在酒店房間里急得團團亂轉。
因為端木成來了。
端木成先找到了端木博文。當時端木博文正和其他人一起在星光下泡溫泉。除了秦玉柏因為公務繁忙提前回去了之外,王榮生、劉長生以及虹谷縣城隍司的幾個領導都在。
端木博文見兒子來了,正想問他事情成沒成,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問,父子之間使用傳音叨咕叨咕的也不好,擺明了就是告訴人家有秘密。他就讓端木成去換衣服,也下水來泡泡。
可端木成一上來就問端木薇在哪兒,確認是在酒店房間照顧喝醉的齊鶩飛,便一甩袖子,怒沖沖的走了。
端木博文生怕自己這個平常看起來挺精明,但在女兒問題上總是轉不過彎來的兒子壞了自己的計劃,就要去追。可從池子里跳起來才想起沒穿褲子,只好急忙忙回更衣室去換衣服。
大伙兒都覺得這小老頭很好玩,就知道今晚必有好戲看了,便興沖沖的跟了上去。
這會兒的功夫端木成就已經進了端木薇房間了。
幸虧端木薇早有準備,浴室的水龍頭一直開著,嘩嘩的響。
端木成一進來,看見端木薇衣衫完整,稍微松了一口氣,然后就直奔床頭,一把掀開了被子。
“爸,你干嘛呢?”
“齊鶩飛呢?這臭小子在哪?叫他出來!”
“他在洗澡!”端木薇脫口而出。
端木成就直奔浴室而去。
“哎,爸,爸,你干嘛?人家在洗澡!”端木薇連忙攔著自己的父親。
“老爺們洗澡還怕我看?”端木成一把推開端木薇。
端木薇大急道:“爸!你也太為老不尊了吧?”
“你敢說我為老不尊?!”端木成大怒道,“我不在,你們竟然做出這種丑事!還說我為老不尊?”
端木薇知道父親誤會了。她很想跟父親說齊鶩飛不在屋里,但問題是房門口還站著好事看熱鬧的酒店工作人員。
端木成走到浴室門口,終于還是沒有推門進去,當然也沒有用神識去窺探。一個老男人用神識去窺探一個年輕男人洗澡,這可就真變成為老不尊了!
端木薇正想著怎么把真相委婉地告訴父親。她有點后悔,其實早就該跟父親說的,可是爺爺不讓,說她父親身邊人多眼雜,萬一消息泄露出去,齊鶩飛今晚的計劃就廢了。
這時候,端木博文回來了。
端木薇一見到爺爺,如逢大赦,趕緊跑過去。可是當她看見端木博文身后跟著的一串人,到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
端木博文一進房間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瞇著眼睛看了端木成一眼,罵了一句:“蠢貨!”
端木成一聽,大不服氣,質問道:“父親!你怎么可以這樣?薇兒是你孫女,怎么能讓她單獨和野男人呆在一個房間!”
“什么野男人!”端木博文氣道,“人家是剛上任的潛龍灣巡視站站長!”
他這句話聽在別人耳中,更像是阿諛奉承,有種賣孫女的感覺。好像是在說,齊鶩飛現在當了大官了,就可以和自家孫女單獨呆在一個房間,若是個普通人,就不可以了。
跟在后面進來的虹谷縣城隍司一眾人,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譏笑。
端木成就更加生氣了:“他當了站長又如何?我們端木家什么時候沒落到要趨炎附勢于一個小小站長了?”
他這話說的有些狂,讓城隍司自陳光化以下心里都覺不爽。
不過陳光化卻是另起了心思。他知道端木家和黃花觀近來合作緊密,端木博文剛才的表現來看,也是把齊鶩飛當成自家人看了。但現在看來,端木成和端木博文的觀點并不一致。這就有文章可做了,雖說端木博文是端木家真正的當家人,可現在名義上的掌門畢竟是端木成。而且端木博文老了,總有一天要把所有的家當都交給端木成。一個沒有實權,又和自己老爹觀點并不一致的掌門,對陳光化來說,就太有利用價值了。
這時候,王家的掌門王榮生出來打了個圓場,他和端木成的地位相當,輩分一致,所以由他出來說話,也十分合適。
“端木掌門,小齊站長今天晚上喝多了,所以就讓他先回房間休息。我們這里又沒有會照顧的人,只好讓令千金辛苦辛苦,應該并無別的意思。我們也相信小齊站長的為人,還請端木掌門不要多慮。”
端木成也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度了,而且他沒想到端木博文會領著這么多人來。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啊!端木成越想越氣,可是面對著自己的老爹,發發牢騷可以,真要發脾氣他卻是不敢的。
王榮生這么一打圓場,讓他心里稍微舒服了點。可是再看向自己的女兒端木薇,那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就打心眼里來氣。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又聽見浴室里嘩嘩的水聲,想起齊鶩飛此刻必然一副猥瑣的樣子,心頭剛消下去的怒意便又上來了。
陳光化朝著浴室的門看了一眼,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這齊站長也真是的,我們這么多人來了他也不出來。”
端木薇一聽就知道陳光化必然是用神識掃過浴室了,心里罵了句“不要臉!”,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看向爺爺求助。
端木博文說:“陳司長這話說的,人家在洗澡嘛,總不能光著屁股出來和我們這些老家伙聊天吧?”
陳光化笑道:“洗澡都洗了多長時間了?我說端木大小姐,你們剛才干什么了,他身上有這么臟嗎?”
他這話說的猥瑣,聽得端木薇臉一紅,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端木成怒道:“陳司長,我女兒清清白白,你可不要亂說話。”
陳光化說:“誤會誤會,我可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不過這種事,還是要請齊站長出來說話,自證清白。”
說著便朝旁邊的柳鈺使了個眼色。
柳鈺會意,便朝著浴室喊:“齊站長,快出來吧!這里除了端木大小姐,全都是老爺們。你再不出來,我們可就進來了!”
端木博文說:“人家洗個澡你們也不讓他洗完,是不是太過分了?行啦,咱們大伙還是回去泡溫泉吧。”
陳光化見端木博文護著,就更加相信端木博文和齊鶩飛之間一定有什么貓膩。齊鶩飛搞了這么大個場子,端木博文還以自己孫女的清白為代價,今晚一定是去做什么大事了。
陳光化自然想不到齊鶩飛會去殺財神,身在虹谷縣,他想到的都是虹谷縣的事情。這讓他不禁有些擔心,齊鶩飛會不會在背后搞事情,對他這個新任司長不利?會是什么事呢?
如果讓齊鶩飛知道陳光化此刻的想法,一定會說他自戀。可是這種自戀的情緒一旦開始了,就揮之不去。隨即就變成了一種被迫害妄想癥。他總覺得齊鶩飛肯定是對他前段時間的冷落不滿,想報一箭之仇。
必須戳穿他!讓他出丑!
陳光化這么想。
“端木老前輩,這可關系到你孫女的名譽。今天要是齊站長不出來自證清白,那你孫女兒就只能嫁給他了。難道今天我們喝的這頓酒,還是定親酒?”
端木成則惱羞成怒,剛想說話,卻被端木博文搶了先。
端木博文笑嘻嘻的說:“你要這么理解,也未嘗不可。”
端木薇的臉騰一下就紅了。
陳光化沒想到端木博文這么不要臉,話頭倒也接不下去了。
這時候,浴室的水聲停了,門開了一條縫,齊鶩飛的腦袋從門縫里鉆出來。
“你們這是干什么呢?我洗個澡,需要弄出這么大動靜嗎?”
見到齊鶩飛,端木薇和端木博文同時松了口氣。
而陳光化則眼皮一跳,覺得甚為奇怪。他剛才神識掃過,浴室里明明沒人,這家伙是怎么進去的?就算里面有后門,或者是從通風窗進入,也不可能無聲無息,自己的神識毫無察覺。
“齊鶩飛,你洗完了沒有?”端木成說,“洗完了就趕緊出來。”
“洗完了。等我穿好衣服。”齊鶩飛說完便把頭縮了回去,砰的一聲關上了浴室的門。
在陳光化的神識里,齊鶩飛再次消失,浴室里面又什么都沒有了。
陳光化差點對自己的神識靈力產生了懷疑。這是怎么回事?難道這浴室的墻壁能夠隔絕神識?還是說自己的神識連一面墻都穿透不了了?
片刻之后,浴室的門再次被打開,而陳光化的神識之中也再次出現了齊鶩飛的身影。
齊鶩飛從浴室里出來,揉了揉蓬松的頭發,看上去就像剛洗完澡的樣子。
他長長的生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說:“哎呀,真不好意思,今天喝多了。你們這是干什么呢?怎么都在這兒?”
陳光化心里還在疑惑著自己的神識出了什么問題,所以沒有說話,只是裝作不經意地走到浴室門邊,朝里瞄了一眼。只是他心頭的疑惑不減反增。
他不說話,城隍司的人自然也都不說話。
端木成想說什么,但看了端木博文一眼,便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只狠狠的瞪了齊鶩飛一眼。
還是王榮生繼續出來打圓場:“大家就是擔心你,所以上來看看。既然齊站長沒事,那咱們就散了吧!”
既然沒戲看了,其他人自然也覺得無趣,便準備散去。沒想到一直縱容孫女和齊鶩飛在一起的端木博文反而開了口:“小子,他們都說你對我孫女圖謀不軌。這件事情你得給我說清楚!”
齊鶩飛連忙道:“端木前輩誤會了,我剛才喝醉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上來的,哪有什么圖謀不軌?”
端木博文把小眼珠子一瞪,小八字胡吹得飛起,說:“嘿,你小子倒是推的干凈!我不管你心里有鬼沒鬼,現在你和我孫女兒在一個屋子里呆了這么久,有沒有什么事兒都說不清楚了。我就問你一件事,我孫女兒要是嫁不出去了怎么辦?你負不負責?”
“啊?”這下齊鶩飛可真傻了。合著這小老頭在這兒等著我呢!他這是早就算計好了呀!
端木博文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又說:“算了算了,你小子雖然又窮又挫,聽說還挺摳門,但看在你心地還算不錯,老人家我就將就將就,認你這個孫女婿算了。你打算什么時候娶我們家薇兒過門啊?”
齊鶩飛瞪著眼,張著嘴,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這特么也太直接了吧?土匪搶人都沒你這樣的!
其他人也被端木博文給弄懵了,不知道他唱的是哪一出。
只有端木成大急道:“父親!兒女婚姻大事,怎能如此草率?!”
齊鶩飛連忙說:“是啊是啊,端木前輩,這種事千萬不可草率。您看,我師父也不在,咱們是不是,以后再慢慢商量?”
端木博文啪的一甩手里的煙桿子,說:“草率個屁!商量個屁!今天這么多人在這,都是見證!你師父無機子那里我自會去說。我也不嫌棄你們黃花觀窮,也不要你們出彩禮,嫁妝嘛我也不會少你們一分。你還想怎樣?”
齊鶩飛無語了,這不是逼婚嗎?雖然說他對端木薇也不是沒有感情,娶了也未嘗不可,可是婚姻大事有這么做決定的嗎?
再說師父也不在,臨走把黃花觀托付給了自己,結果不到半年的時間,自己就把端木家的大小姐娶進門了,這師父要是回來,怎么向他交代?
而且自己剛把鳳魂給了王瓊花,承認了自己前世和王瓊花之間的關系,然后王瓊花不知道什么原因跑了,扭頭自己就把人家閨蜜給娶進門了,這叫什么事兒!
這端木老爺子是硬要把我往人渣的方向逼啊!
齊鶩飛站在那里尷尬得不行。
端木薇比她還尷尬,在一群男人中間不知所措。見端木博文還沒完沒了,紅著臉嗔道:“爺爺!你說什么呢!”
端木博文吹胡子瞪眼說:“嘿,小丫頭,我這可是在幫你!”
“爺爺!你再說我可走了!”端木薇氣的一跺腳,轉身就要走。
幸被長生觀的觀主劉長生給攔住了。
劉長生說:“好了好了,端木老爺子向來愛開玩笑。大家都散了吧。”
王榮生也說:“是啊是啊,散了散了。我們先走,老爺子你們慢慢聊。”
他們倆這么一說,尤其是劉長生身份特殊,他一開口大家也就不再多說什么,就連端木博文也閉上了嘴。
人們便都哄笑著退了出去,并且把房門關了,屋子里只留下了端木博文,端木成,端木薇和齊鶩飛四人。
這一下場面似乎更有點尷尬了。
端木薇紅著臉,連看都不敢看齊鶩飛一眼,只在心里嗔怪他的爺爺,不知道這老爺子今天發了什么瘋,弄的人家下不來臺不說,這事傳出去,自己今后還怎么見人?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面又似乎隱約期待著什么,心慌慌的,突突的跳。
齊鶩飛朝端木博文一拱手,擺出一副恭敬的姿態,準備好好聊聊:“老爺子…”
誰知他剛起了個頭,就被端木博文阻止道:“行了,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他嘿嘿的笑著,一臉小伎倆得逞后的得意,“咱們不著急!慢慢來,啊,慢慢來…等你師父回來再說。不過話說回來啊,今天這事傳出去,以后你要是不娶我們家薇兒,你的名聲可就臭了!別人會指著你的脊梁骨罵你,你也別指望繼續在官場上往上升,因為你通不過道德考核。”
擦,這是又威脅上我了!
齊鶩飛總算是領教到了端木博文的厲害。
這位老爺子使的是連環拳,一招接一招的。先把你逼到角落里,再給你吃顆糖,再拿出根棒子嚇唬你,你想不就范都不行。
端木薇在一旁咬著嘴唇不說話。
端木成皺著眉說:“父親,你為什么要這樣做?這小子到底有什么好?這可是關系到小薇一輩子的幸福!”
“你懂個屁!”端木博文罵了一句,卻沒有做更多的解釋。
端木成不服氣,說:“這小子當初吹的牛,放下的大話,說是只要我把財神約出來,他就能想辦法讓財神現出真面目。今天我好不容易把財神約出來了,這小子倒好,干脆不出現,還假裝喝醉了在這占我女兒便宜!齊鶩飛,你來說說,這件事你怎么解釋?”
端木博文也看向齊鶩飛,說:“小子,這件事你還真得解釋解釋。你要是解釋不了,就算你想娶我孫女,我也不答應。”
“爺爺!”端木薇叫了一聲,“你怎么總把話題往這方面扯!”
齊鶩飛說:“端木掌門,這里沒有外人,我就直說了吧,你剛才約出來的財神,根本就不是真的財神,是假冒的。”
端木成大怒道:“胡說!你有什么證據?你自己沒本事把人認出來,現在就把事情推到我頭上,說我約出來的才是假的?簡直豈有此理!”
齊鶩飛也有點火氣上來了,說:“端木掌門,我要是有證據,你又怎么說?”
“我…”端木成一時語塞,“你要是有證據證明我見到的財神是假冒的,我就同意把薇兒嫁給你!”
齊鶩飛頓時一個頭變成了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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