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溫暖籠罩著納蘭城,剛下班的人們甩開一天的疲憊,或三五成群地走近飯館,或雙雙對對地依偎江邊,或一個茫茫又慵懶地獨行…
沒有人知道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里,正在進行著一場關系到千萬人命運的決戰。
太陽正從西邊的地平線上落下,殘陽如血,染紅了半個天空。
四安里中間的某個區域籠罩著一片暗紅色的霧,仿佛大地滲出的血泡。
齊鶩飛假裝凌虛踏步,向九爺刺出了一劍。
他沒有隱身。
隱身只有助于偷襲時的出其不意,而不能增加攻擊時的力量。
一旦被九爺看破隱身的秘密,必用強大的法力壓迫逼自己現身。
雖然還有逃跑的機會,卻再難有進攻殺他的可能。
現在這假的“凌虛踏步”比隱身更能達到出其不意,令其震驚的效果。
唯一的缺陷是,蚊群叮了上來。
身上那些噴噴噴的效果是短暫的,九爺吹的那一口氣已經把大部分氣味吹沒了。
齊鶩飛要的也只是一個短暫的讓九爺看見他凌虛踏步的空間。
而這個空間的外圍,依然有無數蚊子構成血紅色的視覺屏障,讓秦玉柏等人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尤其是隱身的那一步。
當億萬蚊子撲上來的時候,齊鶩飛感覺自己被紅色的海浪吞沒了。
臉上、脖子上和手臂上傳來鉆心的疼痛。
不過這并沒有影響他出劍。
這一劍,十分凌厲而準確地刺向九爺的眉心,在九爺一愣神的時候,劍氣已經破眉骨而入,直指泥丸宮。
但九爺豈是這么容易就能被殺死的。
他只是被“凌虛踏步”嚇了一跳,因為齊鶩飛踏出的這一步,比他那山寨身法更加正宗,更像天仙步法。
但他瞬間反應過來了,這個臭小子怎么可能是天仙?
“找死!”
他神念一動,強大的法力就鎖住了乙丁劍。
齊鶩飛手中的劍再不能前進分毫。
于此同時,九爺身下的血光與黑霧一陣翻滾,從中射出一道濃郁的黑氣,仿佛魔鬼的拳頭,一拳砸想齊鶩飛的胸口。
盡管周圍十二神煞頭被秦玉柏指揮七星陣用斗轉星移給擋住了,但九爺還是能和神煞溝通,獲得足夠的煞氣,加上他自己本身的法力,他的攻擊力足夠強。
這一拳的力量,齊鶩飛前所未見。
拳未到,強大的壓力已經讓他窒息。
周圍的空間已經凝固,無法移動身體,無法躲避,就連撲在他身上那密密麻麻的蚊子也停止了噬咬,安靜地等待著生命終點的到來。
黑色的拳頭撕裂了血色的空氣,轟然落在齊鶩飛的胸口。
齊鶩飛的胸口如同被洞穿了一般,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光洞。
隨即,這個光洞猛地亮了起來,發出熾烈的光芒。
所有人的神識中聽到了一聲龍吟。
一條金龍從齊鶩飛胸口鉆出來,身放萬丈金光,瞬間吞噬了黑色的拳頭。
齊鶩飛身上的億萬血蚊瞬間灰飛煙滅,露出他被蚊子咬腫了的臉和胳膊。
金龍吞噬了攻向齊鶩飛的全部力量,勢頭不減,龍吟不滅,朝著黑氣襲來的方向撲去。
九爺大驚:“天龍護甲!真是天仙?!!”
隨著金龍撲勢,他感受到了無窮的殺意。
這殺意,攜天地肅殺之機,移星易宿,龍蛇起陸。
九爺忽升起一個念頭:跑!
但他又極不甘心,這小子,怎么會是天仙?
若非天仙,哪來的天龍之威?
他以為這是天龍之威,卻沒有注意到,在周圍恍如凝固的血色中,有一抹淡淡的虛空劍影。
血色遮住了遠望的視線,沒有人看見遠處的夕陽落入地平線時那最后一線天光。
金龍撲出,其勢猛極,但并無攻擊的力量,只散開一片金光,猶如太陽爆裂。
在金光之中,抵在九爺眉心的乙丁劍下,無形的承影帶著無窮的殺意刺了進去,直破泥丸。
隨即,乙丁劍也跟著刺了進去。
這一劍,耗盡了齊鶩飛四萬法力,即便不借天地殺機,以四萬法力的一劍刺入泥丸之中,也足以殺死七品以下的高手了。
金光滅盡,殺意收起。
齊鶩飛手執乙丁劍,劍挑著九爺的人頭,站立在暮色虛空之中。
無數血蚊又涌了過來,如滾滾巨浪。
法力耗盡的齊鶩飛從暮色中跌落,跌進了血色之海 在場之人中,只有秦玉柏知道那條金龍是怎么回事。
金龍出現的一剎那,秦玉柏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手中暗藏蛛絲。
然后金光大放,神識中只聞龍吟,視覺上什么也看不見,讓他根本無法出手。
直到金光收起的那一剎那,他才從漫天血霧中看見齊鶩飛從空中跌落,劍上還挑著一顆人頭。
而此時,化血神煞陣的陣型忽然一松,原本緊緊聯系在一起的黑氣仿佛被人割斷了,配合緊密的十二顆人頭之間忽然就失去了聯絡,陣型大亂。
秦玉柏急忙放出蛛絲,把齊鶩飛拉回七星陣中,同時指揮陣型,發動了全面反攻。
金剛雷錘射出條條紫電,七星劍分出千道劍光,墨玉星盤轉動天星之力,龍鯨槍化作長蛟起舞…
一時間,血海中龍吟滾滾,黑霧中劍氣森森,剎那間,就把十二顆人頭全部斬殺。
秦玉柏又指揮陣型,東西轉進,南北分向,將外圍浮動的人頭全部消滅。
在震蕩的法力風暴中,血蚊紛紛落地,在地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蠕動的孑孓,但沒有魔氣化形,這些蟲子的翅膀卻再也長不出來。
血霧散盡,天色已暗。
只見玄空萬里,一輪明月掛在天邊,灑下柔和的月光,覆蓋人間。
七星陣落地,七人都已經快要不支,紛紛大口喘息著,從身上掏出丹藥來往嘴里塞。
外圍還活著的城隍司和仙盾局的人也都圍攏過來。
人們方有余力去看躺在地上的齊鶩飛。
然而,這…是齊鶩飛?
只見他,臉腫得像豬頭,胳膊粗得好似注水豬大腿,渾身圓滾滾,衣衫破裂,如同一個撐破了的球。
秦玉柏急忙過去俯身探他鼻息。
旁邊的端木博文看得憂心不已。
唐福安小心地問:“這小…他…還活著吧?”
秦玉柏松開手,點點頭說:“活著。”
人們終于松了口氣,這才看向旁邊地上。
地上掉落著一把無柄之劍,劍尖上插著一顆人頭。
這人頭面目猙獰,雙眼圓睜,滿臉不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