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鶩飛到底還是沒能追上無機子,畢竟差著百來年的道行。
可惜了辛苦收集來的廣寒宮劇情大片,一百多歲的人了,怎么還愛看這個!
齊鶩飛打定主意,等師父回來,一定給他物色個合適的道侶。
城隍司的王寡婦不錯,長得好看,又是事業編制,條件不要太好,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他判斷師父頂多一星期就回來了。
天庭捉妖,要是一星期還沒捉住,那也就捉不住了。
再說了,一星期,劇情新鮮度過了,也該回來補補了。
不過這幾天,自己倒是要好好籌劃籌劃,萬一蝠妖真從這兒過,黃花觀首當其沖。
另外,賞金的事情也是可以考慮一下的嘛。
想到這里,齊鶩飛便掐訣念咒,對著山林吹了一聲口哨。
一只錦雞從灌木里飛出來,口吐人言:“上仙喚我何事?”
齊鶩飛問道:“這兩天嶺上有沒有什么異象或者陌生人來過?”
錦雞說:“陌生人不曾見到,我聽后山那只浪蛤蟆說,昨晚盤絲洞內有七彩虹光閃動,法力波動溢出了洞外,不知算不算異象?”
“昨晚?”
齊鶩飛嚇一跳,莫非妖怪已經來了?
但師父半月前就進盤絲洞閉關,直到今天才出來,難道他身上的傷…
腦中閃過師父和萬年蝠妖大戰八百回合的場面。
齊鶩飛搖搖頭,覺得這不科學。
“你去傳我的話,嶺上的蛤精蛇怪們,有一個算一個,從現在起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有陌生人上山或異常情況隨時向我匯報。”
“另外,啟動全山法陣!”齊鶩飛果斷下令,“要深挖洞、廣積屎、多埋雷…”
“上仙放心,我等一定站好崗,放好哨,誰敢入侵咱盤絲嶺,管叫他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錦雞昂起頭,拍著雞脯肉保證。
齊鶩飛最得意的,就是和盤絲嶺上這些小妖精們混得很熟。
這年頭,辦事沒幾個小弟怎么行?
盤絲嶺靈氣十足,花草蟲獸很容易得到滋養,但不像獅駝嶺那樣山高澗深、毒瘴萬里,出不了大妖。
人身修行尚且不易,更不要說小動物了。
作為盤絲嶺上最大的門派——黃花觀的掌門大弟子,大力發展本地修行力量,整合修行資源,提升修行競爭力,是齊鶩飛不可推卸的責任。
當然,光靠這群小嘍啰是不行的,還得親自去檢修一下法陣。
盤絲嶺的法陣有兩處陣眼,一處在黃花觀,據說是當年百眼魔君留下的,如今剩了個殘陣,還能用;
另一處在盤絲洞,是師父無機子精心布置的,為的是保護他養的那窩寶貝蜘蛛。
兩地之間隔了一座山谷,名為彩虹谷。過去有傳言,此間常無雨而現七色虹光,嶺下的虹谷縣由此而得名。
齊鶩飛先去了盤絲洞。
相比黃花觀,盤絲洞的位置隱蔽,陰氣濃郁,更容易吸引妖怪的注意力。
盤絲洞也不僅僅就是個山洞,洞外有三間茅屋和一座石亭。
洞口有一扇石門,需要用咒語開啟,乃是按順序念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名稱,而且這順序還不是固定的,需根據甲子納音和太陽黃道周期來計算每天的主色,并以這主色打頭,排出七色順序,這樣念出來才會奏效。
據說這是當年那群蜘蛛精所設計,也不知道師父無機子怎么破解出來的。
如果不知道這其中的規律,要想念對咒語,比猜對彩票號碼還難。彩票還能買個復式,咒語卻只能單選,一旦念錯,就會啟動門外的法陣和門上的機關。
有了這樣的保險措施,無機子才能安心在洞里閉關。
不過齊鶩飛知道師父此刻一定不在洞里,因為洞里嘿嘿…不通電。
天光只照見洞口,往里就陰森森的,漆黑一片。
對于像他這樣的修行人來說,黑夜視物不是問題,但為了不浪費法力,他把視線控制在身周五米的范圍內。
洞里面很干凈,石桌石椅石床都一塵不染,只在最里面的洞壁上掛著七張蛛網,網上吊著七個顏色各異的蜘蛛,每一個都有拳頭大小。
盤絲洞內原本養了數不清的蜘蛛,都是無機子從四大部洲收集來的。蜘蛛喜陰性殘,啃食同類,到最后就剩了這七只。
齊鶩飛剛開始不理解師父為什么要養蜘蛛,直到后來七蛛養成,發現它們吐出的蛛絲刀斧不斫、水火不侵,才明白師父的苦心。
這些蛛絲可以織成衣物,也可以煉制法寶,是難得的好材料。
黃花觀占著偌大一座盤絲嶺,卻因人丁不旺,沒什么產業,也就這蛛絲能拿得出手了。
唯一的缺點是它們會咬人。
齊鶩飛從小不知被咬過多少次,臀上至今留著七處疤痕,恰成一個北斗,斗柄指向不可說處。
作為黃花觀的搖錢樹,這些蜘蛛自然是重點保護對象。
齊鶩飛決定把它們臨時轉移到黃花觀去養一陣子,免得被蝠妖撞見當補品吃了。而且盤絲洞是個誘敵的好地方,可以好好利用。
他走到壁前,說道:“師父出遠門了,這幾天我又不方便過來照看,你們跟我到觀里去住一陣吧。”
這些蜘蛛早通了人性,聽得懂他說什么,便一個個都從蛛網上爬下來,滋溜溜排成一列,跟著齊鶩飛出洞去了。
齊鶩飛一路檢查法陣,走到了彩虹谷。
谷中有一口濯垢泉,據說是后羿射落的太陽金烏所化的九陽泉之一,曾是七仙女沐浴之所,后來被盤絲洞里的蜘蛛精占了。
不知是受到傳說的影響,還是擔心蜘蛛在洞里待久了陰毒太盛,無機子常讓齊鶩飛帶著這群蜘蛛來濯垢泉洗澡。
這些蜘蛛見了泉水,仿佛酒鬼聞見了燒刀子味,駐足泉邊,爬來爬去,就是不肯離去。
齊鶩飛見天光還早,就說:“好吧,你們下去洗個澡,不過不能太久。”
七蛛歡喜不已,爬到泉邊,卻不下水,齊刷刷回頭看著齊鶩飛。
齊鶩飛一愣,“要我一起洗?”
想想泡個溫泉也未嘗不可,總不至于這會兒妖精就來了吧?
他便把衣服一脫,精光光跳入水中。
他一入水,七個蜘蛛也都滑進水里,在水面上嬉戲。
齊鶩飛靠在池邊,閉目養神。
這泉水的確與眾不同,冬暖夏陰,能滋養人身,補益氣血,如果受了傷,還有療傷的效果。
泡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安靜,睜眼一看,赤蛛翻著肚皮,漂在水面上,死了一般,而其余六蛛都不見了。
他嚇了一跳,忙游過去,將赤蛛捧在手心里看,忽見赤蛛已醒過來,狡黠地沖他眨了眨眼。
嗯?有陰謀!
他剛生出警覺,就覺屁股上一陣刺痛,忙丟了赤蛛,跳將起來,伸手一摸,六個蜘蛛擠擠囔囔咬在臀上,平面的北斗圖,已經變成立體裝飾了。
落回水里的赤蛛滑動八足,如離弦之箭,在水面激射出一條白線,一口咬在不可說處,補齊了立體北斗斗柄的最后一個位置。
齊鶩飛哇呀一聲大叫,蹦起來兩丈多高。
“你們這群小妖孽,別以為師父寵你們,就可以無法無天,要不是看你們能掙幾個錢,早把你們扔到丹爐里練成藥渣,喂狗吃了!”
齊鶩飛穿好衣服,跳著腳罵。
面對黃花觀掌門大弟子的怒火,蜘蛛們也不敢再淘氣,在濯垢泉邊排成一排,乖乖地聽著訓斥。
齊鶩飛罵了幾句,屁股也不疼了,氣也消了,便帶著七蛛回了黃花觀。
觀門口十分安靜。
齊鶩飛抬頭朝老榆樹上看了眼,奇道:
“咦,怎么不叫了?師父說這蟬是仙種,將來道果不可限量。不會是跑了吧?”
樹下的老黃狗打個飽嗝,心虛地把頭埋進兩只前肘里,假裝睡著了。
齊鶩飛上前踢了他一腳,罵道:“裝什么裝,師父說你咬了他一口,有沒有這回事?”
旺財蹭一下跳起來,汪汪地叫,一臉冤死狗的樣子。
“諒你也不敢!”
齊鶩飛又朝樹上看了一眼,“怎么不叫了呢?”
搖搖頭也不再多管,領著蜘蛛們進了門。
把七蛛安頓好,喂了食,他才回到自己房間。
掏出師父留給他的兩百塊錢,齊鶩飛心頭滴血…
師父到底是師父啊,做事從不吃虧。
算了,好歹還給我留了一件寶貝一本道書,怎么也值三百塊吧。
齊鶩飛把那面巴掌大的銹銅鏡拿出來,托在掌心,翻來覆去地看。
看著看著,忽然覺得這鏡子有點眼熟,尤其是鏡子背面那被銹跡覆蓋的八卦圖案。
這不是我穿越過來時就隨身帶著的那塊破銅鏡嗎?
小時候窮,就用鏡子抵了二兩肉的拜師費,一晃二十年,差點把它給忘了。
這特么能打妖怪?
他又連忙去看蒲團下師父留的那本舊書,封面已經殘破不堪,依稀可辨書名:
養蛛致富經 擦,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