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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膽小懦弱的女孩,哪能算計人

  “我明白。”侯琰對這姜家的保姆倒是刮目相看,還以為這姜家沒有人會護著她呢。

  “明少爺和夫人那里,還請你多費心了。”蘭姨心中也是憂慮擔心著姜自明和趙如心的。

  侯琰點頭,“應該的。”

  蘭姨在看著這年輕小伙走了之后,腦子里一直在想著他那句“應該的”為什么說的如此鄭重,也如此的理所當然。

  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蒙住了眼睛,她還沒有看明白。

  已經是臘月,臘梅點點盛開,點綴著院子,十分好看。

  姜宛白圍著紅色的圍巾,臉顯得更小。

  姜家的危機還未完全解除,林素素和姜自強這些天也鬧的很不愉快,很多時候姜自強回來吃了飯,就走了。

  林素素整個人都消瘦了很多,氣色也不太好。

  看得出來,林素素是真的很愛姜自強。

  老爺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日憂心過度,還是天氣越來越寒冷,生了病,時時都在臥室里,吃飯都是送上樓。

  姜宛白給老爺子送了早餐上去,瞧著老爺子的神色不比之前,失了幾分威嚴,現在倒像是個平凡慈愛的老人家了。

  “爺爺,吃點東西吧。”姜宛白把早餐放到旁邊的小桌子上。

  老爺子緩緩的把視線放到她的身上,眼里沒有什么感情溫度,就像是看一個陌生從一般冷漠。

  他對這個孫女喜歡不起來。

  當年,算命先生說她留在家里會害了他的命,會害了姜家,所以把她送走了。

  如今她回來了,這姜家之前的平靜好像一下子就打破了。

  現在發生了這么多的事,跟她回來無關嗎?

  老爺子這么一想,心頭就更是壓抑得慌。

  早知道,就不該讓她回來。

  “侯家公子到現在沒有音信,你是不想嫁的話,我豁出了這張老臉去把婚給退了,重新給你找門好親事。”

  老爺子一開口,姜宛白心底發出一聲嘲笑。

  她面不敢色,端起了粥,拿起勺子,“爺爺,現在家里的事多,不用再為我的事情費神了。”

  她舀著粥送到老爺子嘴邊,輕聲細語,“喝點吧。”

  老爺子淡淡的看著她,如果她不是有個那樣的母親,如果她的命好,他還是會疼愛她的。

  若是從小留在身邊培養,這孩子不比姜婉婷差。

  只可惜,她的命不好。

  老爺子接過碗和勺子,不讓她喂,端在手里也沒有吃,“這些年來家里一直很平靜,很和諧,如今家里發生了很多事,你怎么看?”

  姜宛白垂下眼瞼,面不改色,“人生這么長,總會有些磨難,過了這些坎,就又是另一條康莊大道了。”

  “說的好。”老爺子看著她,“那你說,這些坎什么時候能過?”

  外面的陽光灑進來,暖洋洋的。

  被玻璃窗隔離過,這光卻少了幾分溫度。

  一如老爺子的眼神,冷冷清清。

  姜宛白平視著他,“船到橋頭自然直。以伯父和堂姐的能力,這些都不是問題。”

  “關于你伯父的事,你有什么看法?”老爺子的話轉得很快。

  “爺爺,我是個晚輩,不好議論長輩的事。”姜宛白遮下眼瞼。

  老爺子那雙渾濁卻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我讓你說,你就說。”

  姜宛白思量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我相信伯母不是不懂大局的人。她現在也是姜家的人,定不會做出有損姜家名譽的事。這事,或許是有誤會。”

  她與姜家的人接觸不多,這段時間也大致摸清了每個人的性子。

  老爺子不說叱詫都城,但還是有點地位的。

  那個時代的人,若不是個狠角色,怎么會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社會里占有一席之地?

  老爺子今天問她這些話,斷然不會只是閑扯。

  精明如他,姜自強出了那事,他不可能不懷疑。

  老爺子拿著勺子舀著粥,也不喝。

  忽然,他臉色一沉,揚起碗,朝姜宛白砸去。

  姜宛白沒動,那碗擦著她的臉向后飛去。

  哐啷——

  碗在地板上發出聲音,滾落了一圈,在地上轉了幾下,才停下了。

  粥灑了一地。

  姜宛白臉色蒼白,粉唇輕抿,身體繃直,似乎被嚇壞了。

  這動靜,讓正在外面打掃衛生的蘭姨嚇得一哆嗦,很是擔心的看著房門。

  “你怎么不躲?”老爺子拿毛巾擦著手,很是淡漠,仿佛剛才突然發脾氣的人不是他。

  姜宛白抿了抿唇,聲音微顫,“我一定是惹爺爺不開心了。爺爺若是覺得打了我心里會好受一些,我無所謂。”

  “哼。這么說來,你還挺有孝心的。”老爺子楞了她一眼。

  他不喜歡她除了她是趙如心生的,更是因為她這副柔柔弱弱的樣子。

  他姜家,不需要這樣惹人憐愛的子孫。

  想他這一生有兩兒一女,到了這孫輩,居然連個帶把的都沒有。

  不然,他也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姜婉婷身上。

  姜宛白不管老爺子現在心里想著些什么事,依舊乖乖巧巧,“百行孝為先。爺爺把我接回來,讓我過著安逸的日子,我該感恩。”

  “最好是這樣。”老爺子總覺得發生在老二身上的那件事有些怪異,把當天所有的人聯系起來,他懷疑著眼前這個嬌弱怯小的女孩身上。

  可瞧著她這樣子,實在是難以想象她會算計人。

  姜宛白站起來,回頭看了一眼有些狼藉的地面,“我去叫人來收拾一下。”

  “最近總有個小伙子來給你送藥,你把你爸媽照顧的很好啊。”老爺子重重的喘著氣,很累的樣子。

  兩句話拼接的有些生硬,但意思卻很明確。

  “媽媽身體不好,一直都吃著藥。她擔心我,所以也讓家里的保姆給我煎藥送來。我本覺得這是在浪費勞動力,可他們的心意我不能不接受。”姜宛白站著,恭順道:“這些年來,一直沒有陪著爸媽,現在回來了,命又所剩無幾,想著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給他們最好的生活。”

  “爺爺若是覺得我做錯了,我改就是。”說罷,她低下了頭,等待著訓斥。

  老爺子凝視了她許久,才說:“你現在是侯家看上的人,背后有靠山,你想怎么樣,我又能說什么?”

  “我能這樣,也是全憑著爺爺做的主。只要我還活著,就一定會好好孝順爺爺。”姜宛白小心翼翼抬眸間,對上老爺子的眼睛,又迅速的低下了頭。

  這樣子看在老爺子眼里,是對他的敬畏。

  心頭一松,這樣唯唯喏喏,膽小懦弱的女孩子,哪能算計人?

  “行了。我也不要你好好孝順,只要你安安分分的等著嫁人就行了。”老爺子不耐煩的對她擺了擺手,“出去吧。”

  “是。”

  姜宛白退出房間,關上了門。

  蘭姨急忙上前,拉著她走到一邊,左看右看,很是擔心,“沒事吧。”

  “蘭姨,我沒事。”姜宛白笑著說:“我不小心打翻了碗,還得麻煩蘭姨您進去收拾一下。”

  那哪是她不小心打翻了碗啊。

  明明就是老爺子砸的。

  隔著門,可也聽得真切呀。

  這孩子…

  蘭姨很是心疼她,重嘆一聲,瞧著那張純真的臉,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如若侯家那少爺也是個知心的人倒也好,可是…

  真不知道她的命,怎么這么苦。

  姜宛白看見了蘭姨眼里的滿滿心疼,這個姜家,總歸還是有人真正在意她的。

  笑容在蘭姨進了老爺子房間后,瞬間就消失了。

  老爺子那一砸,就是一把火點在了引線上,在誘著她爆發。

  如此,她怎能不如他所愿?

  他怕姜家亂,這快過年了,那就索性讓姜家更熱鬧一些吧。

  “藥喝了。”侯琰偏頭看了眼抱著保溫杯的女人。

  他來送藥,倒是沒想到她會上了他的車。

  姜宛白打開蓋子,中藥味一下子就撲面而來。

  不悅的皺起了眉頭,當即想要重新蓋上蓋子。

  “如果阿姨問起,我會如實回答她你沒有喝藥。阿姨身體大有好轉,應該可以來操心你的事了。”侯琰握著方向盤,四平八穩的開著車。

  語調輕輕,沒有絲毫的威脅之意。

  姜宛白瞪著他,“你就這么對你的雇主嗎?”

  她還是乖乖的把杯子放到嘴邊,捏著鼻子,皺著眉頭。

  藥她沒少吃,沒少喝,但這味道還是沒有習慣。

  “雇主長命百歲,我才有錢掙。”侯琰見她已經喝掉,心中頓感欣慰。

  在她拿下杯子的時候,從口袋里拿出一顆大白兔糖給她。

  姜宛白秀眉輕蹙,接過了糖,嗆聲道:“我死了,你還可以賺別人的錢。”

  急剎車帶來的慣性,姜宛白身體往前,又被安全帶拉了回來。

  她怒道:“你搞什么鬼?”

  侯琰俊美的臉上掛著一層寒霜,堪比早晨時分草地上結的霜,冷浸浸的。

  “我說過,不想再從你嘴里聽到這個字。”

  以前對“死”這個字他并沒有感覺,但現在一聽到這個字,渾身的血液都化成了猛獸在叫囂,想要把這個字給嚼爛吞肚。

  他煩躁,惱怒。

  她怎么就能隨口把這個字掛在嘴邊?

  就不能讓關心她的人安心一些嗎?

  姜宛白見他反應如此之大,心頭有股異樣的騷動,淡定的把糖紙捏成了一點點,漫不經心,“習慣了。”

  真的是習慣了。

  她這樣的人,“死”就像是個裝飾品,隨時都是掛在身上的。

  “這是什么鬼習慣?”侯琰很生氣的控訴道:“能不能養點成別的好習慣?”

  是氣急敗壞,又似怨婦般抱怨,嚴肅冷峻的面容下,倒是有幾分滑稽。

  姜宛白吃著糖,眼睛笑得彎彎如月,“好。”

  只是一句話,能讓別人高興,沒什么不可以答應的。

  侯琰眼睛瞬間有了光彩,只是看清了她臉上的笑意,又沉了下去,“你這是在敷衍我。”

  “那你想要我怎么樣?”姜宛白歪頭,眨巴著一雙明艷清澈的眼睛。

  “…”侯琰深呼吸,對上那雙眼睛,他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說讓她怎么樣。

  算了,現在讓她做出任何承諾都不見得是發自真心的。

  逼她說出幾句讓他聽著舒服的話,也是一時的。

  來日方長,他一定會讓她有好好活下去的欲望和念頭。

  認命的重新駕駛車子,一言不發。

  姜宛白時不時的瞥著他,俊美的臉上不見柔和,好像獨自在生著悶氣。

  她彎了彎唇角,也不開口。

  “前面停一下。”

  侯琰看了眼她指的地方,是一家大型商場。

  沒有停,把車往里面開,停到了地下停車場。

  “你陪我?”姜宛白解開安全帶。

  “嗯。”

  姜宛白想了想,也沒有什么好拒絕的。

  更何況,他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她再拒絕也沒什么用。

  兩個人搭電梯到了商場,姜宛白隨意的看著。

  最終到了一家母嬰店,大型的兒童游樂場里很多小孩兒,有工作人員在里面守著。

  姜宛白站在外面,看著那些小孩子童真的臉上露出單純開心的笑容,也不由跟著笑了。

  侯琰把她的笑容盡收眼底,隨著她的視線落在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穿的衣服并不昂貴,但搭配很好,色彩也明亮,在這么多孩子中間,也格外的出彩。

  小男孩的正對方,一個嬌美的女人站在那里,目光里透著母親看孩子才有的慈愛,溫柔極了。

  她穿著素凈,但跟那個小男孩一樣,在眾多爸爸媽媽中,一點也不普通。

  杏色的大衣看起來很柔和溫暖,腰間的腰帶將那小腰束起,很是耀眼,絲毫不像一個生了孩子的媽媽。

  栗色的長發披肩,耳邊兩縷發絲辮成了小辮束在后腦,簡單的流蘇耳環微微搖晃,襯著那漂亮的頸脖更是修長。

  小男孩玩累了,朝女人走去。

  女人趕緊走過去,對小男孩招手。

  小男孩站在她面前,女人溫柔細語說著話,拿出紙巾給小男孩擦額頭的汗。

  這畫面,很溫暖,很有愛。

  “快過年了,是團圓的日子。”侯琰站在姜宛白的身側,好似在感慨。

  姜宛白微抬起下顎,輕挑著眉梢,“你又知道了?”

  侯琰深邃多情的桃花眼里帶著笑意,“這世上最懂你的,只有我。”

  “…”姜宛白翻了個白眼,不再看他。

  那邊,女人牽著小男孩的手,往一旁的KFC去了。

  “小孩子都喜歡吃這個。走,我請你。”侯琰偏頭,示意她。

  姜宛白瞪他,“你才小。”

  “呵。”侯琰又掃了她一眼。

  這眼神,太過熟悉了。

  當初,他也這么看過她。

  那目光透露出來的訊息過分強烈,咬牙切齒,警告道:“你再用這種眼神打量我,信不信我剜出來當彈珠!”

  侯琰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嘖嘖嘖,這么小…的姑娘,心腸真毒。”

  他的五官夸張的放大,很是滑稽可笑。

  姜宛白被他逗得沒脾氣,嗤笑道:“沒形象。”

  倆人走進KFC,一眼就看到那對母子。

  姜宛白坐到了他們旁邊的餐椅,侯琰問,“想吃點什么?”

  “不想。”

  “等我。”侯琰徑直走向點餐區。

  姜宛白也不管他去干什么,偏頭看著那對母子。

  畫面很美好,很溫馨,如果身邊再多個男人,就是完美幸福的一家三口了。

  那小男孩手抓著雞腿,突然看向她。

  姜宛白一點也不尷尬,大大方方的沖他笑了笑。

  男孩兒嘴邊全是油,見她笑了,也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

  終于引起了男孩兒媽媽的注意。

  女人回頭,禮貌的向姜宛白點了點頭。

  姜宛白笑容加大,“好可愛的孩子。”

  “謝謝。”女人聲音很柔美。

  “你以后也會有個可愛的孩子。”侯琰端著餐盤走到她對面坐下,把一杯玉米汁放到她面前,“這個可以喝,小心燙。”

  姜宛白不反感,端過來就喝了一小口。

  侯琰則點了杯咖啡,優雅的輕飲著。

  在這種大眾的快餐店里,他愣是喝出了在高級場所的姿態。

  呵,什么司機保姆,哪像?

  小男孩從盒子里拿出一塊雞塊,遞給姜宛白,“姐姐,給你吃。”

  姜宛白完全意外,她愣了愣,擺擺手,“謝謝你,我不吃。”

  小男孩不知道該怎么辦的看向媽媽。

  女人笑笑說:“姐姐不吃,卓卓吃。”

  “噢。”小男孩的眼睛里滿滿的疑惑,時不時的看向姜宛白,好像在想這么好吃的雞快,為什么有人不吃呢?

  “還不承認自己小。小朋友都覺得你跟他一樣,喜歡吃這些。”侯琰喝著咖啡,眼角帶著調侃的笑意。

  姜宛白瞪他,“那么多成年人都在吃呢。”

  “但你就是小。”

  “…”姜宛白咬牙,“閉嘴!”

  侯琰笑著往后一靠,臉上的笑容格外耀眼。

  這一笑,惹來了不少注視。

  瞧著這俊男美女,眼里都流露出了羨慕。

  自古,好看的人總是惹人注意的。

  “啊!”

  忽然,旁邊發出了一陣雜亂聲。

  只聽那女人慌亂的一聲驚呼,“祎卓…”

  姜宛白看過去,也驚得站起來。

  剛剛才好好的小男孩此時跌倒在地上,全身不停的抽搐發抖,口吐白沫,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糟糕。

  這應該不是第一次,女人很快就冷靜下來,熟練的處理。

  有店員上來幫忙,女人抱起孩子,眼眶泛紅,聲音顫抖,“能不能幫我叫車?”

  不等店員回應,姜宛白上前,“我們送你們去醫院。”

  “謝謝。”女人抱著孩子,姜宛白則幫她拿了包包。

  催促著侯琰趕緊去開車,到了附近的醫院,醫生接手了孩子,女人才松了一口氣。

  她緩過神來,感激的看著姜宛白和侯琰,“真是謝謝你們。”

  “別客氣。”姜宛白給了一個安撫的笑容,“沒事的。”

  女人重重的嘆了一聲,點頭,“嗯。”

  等待是漫長的,醫生出來把女人叫進了辦公室里。

  姜宛白和侯琰在外面等著。

  倆人視線不期而遇,姜宛白微揚起眉梢,“你看我干什么?”

  “難道不是你在看我嗎?”侯琰勾唇,笑的壞壞的。

  姜宛白懶得理他。

  “契機剛好。老天都在幫你。”

  耳邊,飄來了一句看似模棱兩可的話。

  姜宛白扯了扯唇角,“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前菜早已經給你備好,后面該上什么菜,你自己心里有數。”

  姜宛白側過身,揚起了下巴,粉唇輕啟,美目流盼,隨即定格在他的臉上,“你不覺得你知道的太多了嗎?”

  輕柔好聽的聲音似棉花一樣輕輕的撫在心上,很是撓心。

  侯琰注視著那張嬌媚精致容顏,努力控制著心臟紊亂的跳動,目光盡量不去跟她的視線接觸,只是一不小心,視線就落在了那張嬌嫩的粉唇上。

  濕潤飽滿,晶瑩誘人。

  之前還不覺得口干,現在竟然生出了一種好些天沒喝過水的干渴感。

  咽了一下喉嚨,看向了窗外,故作漫不經心,“你想怎樣?”

  “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我是在幫你。”不識他的用心良苦。

  姜宛白輕哼。

  他的用意她哪里不知道,只是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他對她的心意如此的了如指掌。

  就像是在她的身體里裝了個讀心器,把她的一切都提前預知了。

  這男人吶,如果心懷不軌,那就太危險了。

  醫生辦公室的門打開,倆人齊齊轉身。

  女人紅著眼眶,清瘦的臉上帶著感激,“謝謝您,醫生。”

  “救人是我們的本分,你不用謝我。只是孩子還小,你還是想辦法多籌點錢,讓孩子住院接受最好的治療。再拖下去,很多事情都說不準了。”

  醫生說完,就走了。

  女人聽后,腳步踉蹌,靠著墻,又手捂臉,緩緩的順著墻蹲下。

  抖動的肩膀,壓抑著痛苦,無聲的哭泣著。

  發泄了之后她緩緩抬起臉,一只素凈的手拿著紙巾在她的視線上方。

  “謝謝。”她接過紙巾,擦了眼淚。

  她極少在別人面前哭,任何時候都是溫婉優雅,不動聲色的接受著外界的一切。

  她不允許自己的情緒崩潰,她必須得好好的。

  只是這一次,她實在是控制不住了。

  姜宛白扶了她一把,“任何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

  女人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之前,我也這么認為。可現實很殘酷,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

  “辦法都是想出來的。”姜宛白柔聲說:“可能,你只是暫時沒有想到而已。”

  女人狐疑的看著她,又看向那個一直陪著她的男人。

  這倆人舉手投足間的氣質都能看出來并非一般的普通人家。

  現在才想到,好像他們跟了她好久了。

  “唐突的問一句,二位是不是認識我?”

  姜宛白沒直接回答她,只是說:“我姓姜。”

  女人一聽這個姓氏,身體微僵,反應很微小,但足夠被人看清。

  她故作鎮定,“姜小姐。”

  “能遇見是緣分。小朋友很可愛,希望他健健康康。”姜宛白握了握她的手,輕嘆道:“他那么小,不該受這樣的罪。”

  只是簡單的兩句話,就觸碰到了女人心底最深處的痛。

  走時,姜宛白回頭看了眼那女人,她拿出了手機,遲遲沒動。

  “你覺得,她會按照你寫的劇本走嗎?”侯琰脫下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這天,真是越來越冷了。

  其實有一個辦法能讓兩個人都不受冷,還能讓兩個都暖暖的。

  只是現在…這個辦法不能用,不然會被打死的。

  搓了搓手,放在兜里,落后她一步。

  姜宛白沒回頭,披著他的外套,他的體溫還在衣服里,一層層的透進她的身體,很暖和。

  這個冬天,沒有往年那么冷。

  “會的。”她淺聲道了兩個字。

  人被逼到了絕路,只要看到一線生機,都會拼命的去抓住。

  更何況,為母則剛。

  為了孩子,哪怕是一命換一命,也肯的。

  侯琰看著她纖瘦的背影,心里生出了一絲異樣。

  小小的這么一個,嬌弱的完全沒有任何殺傷力,她做的事卻跟她表面完全不一樣。

  他不禁在想,他跟她作對,誰會贏?

  曬笑著搖頭,他才不跟她作對呢。

  姜宛白到水云間陪著趙如心到了晚上,吃了晚上才讓侯琰送回姜家。

  下車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姜婉婷。

  她最近往家里回的勤,畢竟姜氏還是受到了姜自強那件事的影響,她得回來跟老頭子匯報公司的情況,還會商議一些事情。

  當然了,他們爺孫倆說的話,她又不知道。

  姜婉婷瞧見了陪著姜宛白的男人。

  這個男人好像在哪里見過,不是那么明確。

  輕掃了一眼,倒是驚艷了她的眼。

  身材高大頎長,寬肩窄腰,氣宇軒昂,往那里一站,光是身形氣質,就抓人眼球。

  那張臉,更是俊美的無可挑剔。

  若真要說一處讓她看著不踏實,不安的,就是那雙眼睛。

  輕輕一掃,狹長的桃花眼角往上微揚,極為的勾人。

  深邃且神秘,誘人往下探尋。好像有什么東西把她往里面吸,有一瞬間,忘記了思考。

  她不喜歡這樣的眼神,太過危險。

  多看幾眼,就會失控一般。

  可不看,又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撓心抓肺。

  控制不住的想再多看看。

  這種糾結的情緒,她變得有些心緒不寧。

  從他身上移開視線,放到姜宛白身上,勾唇淺笑,“出去了?”

  “嗯。”姜宛白輕點頭,“姐姐這么晚才回來,辛苦了。”

  “自己家的生意,不辛苦。”姜婉婷不想去看那男人的,可她就是情不自禁的想去瞟他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控制好了情緒,平靜的看向那個男人,“這位是…”

  姜宛白回頭睨了眼侯琰,“司機。”

  姜婉婷輕蹙了一下眉,這么氣宇軒昂的司機?

  這氣質,難道不是哪個世家的公子哥?

  “噢。”姜婉婷心中有疑惑,壓抑著沒再問,“外面太冷,進屋吧。”

  “嗯。”

  姜宛白和姜婉婷一起往屋里走,她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姜婉婷下意識的去注意姜宛白的舉動,可她表現出來的好像真的只是一個司機送她回來而已。

  踏進了姜家的大門口,侯琰望著女人的背影重重的嘆了一聲。

  真是可悲啊。

  他在她眼里不是司機就是侍應生,不然就是保姆。

  摸了摸鼻尖,沒法,誰叫他玩出了這么多花樣呢。

  結果連個眼神都懶得給,沒趣。

  還是回家好了。

  新年將近,都城到處張燈結彩,掛上了紅燈籠,家家戶戶貼上了對聯。

  孩子們都穿上了新衣裳,每個人臉上都笑瞇瞇的。

  這天,也是越來越冷了。

  姜宛白穿著一身紅衣裳,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飄散下來的雪花,與樹上掛著的紅燈籠成了鮮明的對比,也顯得那紅燈籠更加的喜慶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

  難得今天姜家的人都整整齊齊,當然姜家的人不包括姜自明和趙如心夫妻。

  蘭姨今天就已經開始準備了一大桌子菜,很是豐盛。

  一家人坐在圓桌上,倒應了過年最重要的幾個字,“團團圓圓”。

  沒有人提及姜自明夫妻,姜宛白也不提。

  老爺子前幾天身體不適,大概是被這氣氛所染,氣色倒是越來越好了。

  姜婉婷陪著老爺子說著話,不時引得老爺子笑臉盈盈。

  姜自強和林素素鬧了那么一出,夫妻倆雖然沒有再吵鬧,但感情明顯差了很多。

  在家里的時候不見得說上兩句話,非得有交流也只是淡而無味的。

  說是一家人,看似和和美美,每個人的心里,都憋著事呢。

  姜宛白乖巧的坐在一邊,她也不去參和。

  電視里播放著過年喜慶的廣告,一家人三代同堂,子孫繞膝在倆老人身邊,笑得合不攏嘴。

  這廣告看在眼里,心情就很好。

  老爺子也瞥了一眼這段廣告,原本臉上的笑容卻是散了幾分。

  兒孫滿堂,也得是有兒有孫。

  當然,這個孫不是指孫女,而是孫子。

  老爺子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個孫子。

  沒了心情,他起身,“累了,我回房。”

  “爺爺,我送您。”姜婉婷扶起老爺子。

  老爺子一走,客廳那僅有的一點溫和的氣氛就沒了。

  姜宛白盯著電視,目不斜視。

  姜自強坐在沙發上看著財經雜志,連個正眼也沒給過林素素。

  這年要就這樣過也倒還算安寧,怕就怕這份安寧也會被打破了。

  除夕。

  姜家來了位客人。

  蘭姨很是意外,這大年三十的,怎么就有人登門了?

  “請問,你找哪位?”瞧著眼前這書香氣十足的女子,蘭姨客氣的詢問,心下又很是奇怪,這些年可不見過這位呀。

  “我找姜自強。”

  蘭姨到底是活了幾十年,這女子一開口她就知道這事不簡單。

  想了想,禮貌道:“請問您貴姓?找先生有什么事嗎?”

  “麻煩您跟他說,我是譚娟。”女子倒也不著急,但眼睛里透露出了堅定。

  她敢今天上門,就是鐵了心的必須要見到人。

  蘭姨心頭暗道不好,這個時候上門,還自報姓名,不是好事。

  依她的經驗看來,恐怕這姜家,又要熱鬧了。

  姜宛白在走廊上往下看,瞧著那秀外慧中的女人,氣色不太好,但妝容是細細收拾過的,也不失儀態。

  這會兒來,還真是讓姜家這個除夕變得不一樣了。

  她沒下樓,就站在上面看。

  家里來了客人,還點名要見姜自強,自然是引起了姜家所有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出現,譚娟倒也不慌不忙,站在那里,恬靜溫婉。

  林素素一聽說有個女人要見姜自強,整個人變得更加不好了。

  特別瞧見了這女人還端莊大方,這心頭更不是滋味。

  大家都是見過世面的人,這大年三十的跑上門來,不是找事是什么?

  “你找我老公?”同為女人,林素素敏感的嗅到了此人來者不善。

  心頭的不安更加的放大,有什么東西在心底往上躥。

  譚娟微微點頭,“是。”

  “你是誰?”林素素幾乎是咬牙切齒。

  “姜太太,我要見姜自強。”譚娟語氣平穩,波瀾不驚。

  林素素皺眉,“你得告訴我,你是誰?到底有什么事?”

  譚娟那張清秀的臉上浮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盯著林素素,“姜太太,這件事如此我跟你談的話,恐怕會影響你的心情。”

  “你的出現,已經影響到了。”林素素盡量不往那邊想,可現實不允許她不去想。

  一直沒說話的老爺子瞧著譚娟幾眼,跟同樣沒發言的姜婉婷說:“去叫你爸來。”

  姜婉婷輕蹙著眉頭,還是聽話的起身去了書房。

  過了一會兒,姜自強出來了。

  他看到譚娟的時候,是震驚詫異的。

  這個反應落在眾人眼里,已經說明了他們是相識的。

  “你…你怎么會到這里來?”姜自強都有些結巴了。

  “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我本來不該來打擾的。來這里,實在是無奈之舉。請你見諒。”譚娟客氣而疏遠,但并不能讓別人把她給撇干凈了。

  林素素瞪著眼睛盯著姜自強,姜婉婷臉色也沉著。

  大家都是聰明人,心里都有點數了。

  姜自強有點窘,他左看右看,最后走上前,有些局促的去拍了一下譚娟的肩膀,“我們去外面說。”

  “有什么事不能當著我們的面說?”林素素扯長了脖子,嘹聲問。

  譚娟無所謂。

  只有姜自強不自在,“你這么大聲做什么?她來找我的,又不是找你。”

  “來者是客,外面大冷的天,你把人家往外面請,不太好。”林素素鐵了心的不讓他們單獨在外面聊。

  姜宛白笑了。

  果然啊,會很熱鬧。

  她倚著欄桿,看戲似的望著下面,笑容輕快,心情愉悅。

  “你…”

  “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老爺子也沉聲堵了姜自強的話。

  姜自強狠狠的剜了眼林素素,略有些急切的跟老爺子說:“爸,她來找我肯定是有事,我們去外面聊就好了。”

  “我說了,就在這里!”老爺子厲聲道。

  姜自強心臟上像有重錘落下,很壓抑。

  瞥了眼譚娟,她倒是淡然。

  “說吧,你找自強什么事?”老爺子渾濁的雙眼透著精光,冷聲問她。

  “本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打擾的,也該是私下里問姜先生的。無奈我沒有姜先生的電話,又是被迫無奈,才登門打擾。很抱歉。”

  譚娟聲音如涓涓細水,很輕但很透亮,不急不緩,又如沐春風。

  她抬眼看著面色浮躁的姜自強,“祎卓的身體情況不太好,我這些年為了他也沒有存到錢。前陣子病情加重,實在是沒有辦法,拿不出錢了,所以想來問你借點錢。”

  姜自強眉頭往上一提,整個人都繃緊了。

  他眼里有疑惑,“祎卓?”

  “姜祎卓。”譚娟與他對視,“我的兒子。”

  姜自強腦子一下子就空白了。

  腳下虛浮,一個踉蹌,差點沒穩住。

  他一臉的不敢相信,嘴唇哆嗦了好幾次都沒說出話來。

  倒是老爺子驚得站起來了,“你的兒子,姓姜?”

  “嗯。”譚娟點頭,“他今年5歲了。”

  老爺子微張著嘴,又瞧著失神的姜自強,良久眼睛里放出了光彩,“是你的嗎?啊?是你的種嗎?”

  這話,本該問譚娟的。

  老爺子激動的抓著姜自強,“是你的兒子吧。啊?姜自強,你說話!”

  姜自強眼睛找不到專注點,他整個人都是恍的。

  他木訥的別過眼神落在譚娟的身上,不敢相信的問,“我的兒子?”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借我點錢,給我兒子治病。”譚娟很穩沉,不急不躁。

  林素素和姜婉婷都呆了,完全不知道該是什么樣的反應。

  這女人雖然沒有承認,可這很明顯了啊。

  要不是姜自強的種,她至于在這種時候找上門嗎?問誰借錢不是錯,偏偏來找他。

  腦子沒壞的人,都知道這中間有關系。

  更何況,那孩子還姓姜。

  這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

  林素素胸口壓著一口氣,急劇的起伏著,臉色如同六月的天,說變就變,還變得很陰沉。

  若不是姜婉婷拉著她,她已經鬧起來了。

  “不是姜家的孩子,憑什么借錢給你?”姜婉婷冷聲問。

  譚娟輕輕的掃向姜婉婷,她是聽說過姜家大小姐的名號的。

  都城第一名媛,與華國第一千金交好。

  前程無可限量,更被當成姜家的繼承人。

  她是天之驕女。

  “我問的是你父親,不是你。”譚娟溫溫柔柔的,可這話聽起來真的很不討喜。

  姜婉婷這些天本來心情就不是很好,要不是看著過年了,她適當的放輕松陪陪家人,根本不會留在家里。

  現在譚娟這話,就是火星子碰上了油,一下子將她點燃了。

  “你也知道他是我父親。你一個女人大過年的跑到別人家里來借錢,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姜婉婷憋著口氣,保持著自己最后的優雅。

  譚娟淡淡的偏過臉,看向姜自強,“你怎么說?”

  姜自強此時被妻女盯著,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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