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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醫心

  窗外是滔滔雨聲,客棧的房里燃著奇異的熏香,聽客棧的老板說乃是道門的真人所賜,有寧神靜心之效。

  可李無為身處在這房中卻只覺得心浮氣躁,從奚白彥那里得知了這番因果后,他便就此接下了這一委托,可他一時間卻也想不到有什么破局之策。

  三人的心病就連待他們如師如父的奚白彥都無可奈何,更遑論他這剛來的外人,可這件事偏偏又不能交給奚白彥來做。

  過了良久,屋中的燈火燃盡,李無為陷入了深邃的黑暗當中,長嘆一聲把茶杯放回了桌案上,杯盞磕碰之間叮當作響。

  他正打算起身去叫小二給油燈添油,蘇鶴葵舉著正亮的油燈走了進來,衛鳶亦步亦趨,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在道門里遇見了什么煩心事”蘇鶴葵將油燈擱在了桌上,撩起裙擺坐到了李無為的對面,雙手撐著面頰,笑意盈盈地看著李無為。

  衛鳶也跟著坐到了兩人中間,順手把自己剛剝好的橘子塞給了李無為,酸澀的味道在嘴中彌漫開來,卻也化去了心中的煩悶。

  “我收了三個徒弟。”李無為并沒有隱瞞的打算,蘇鶴葵肯定已經感受到了他的煩惱,也沒必要隱瞞,“可他們的身份,有些,不太一般。”

  衛鳶聽到這話忽然間來了精神,擱下了手中的橘子,直視著李無為,眼中微光閃爍“難道他們是傳說中的精怪化形或者是什么天賦異稟卻身患絕癥的絕世天才”

  自從在柳州的茶館里聽過了說書人所講的“李無為一劍定柳州”系列故事之后,衛鳶就找到了剝水果之外的新愛好,那就是聽人說書,尤其癡迷于說書前的定場詩。

  此時她口中所指的人物,都是這些日子里聽元州茶館當中的說書先生所講。不過最近李無為的故事也逐漸開始在元州當中傳播,茶館里的各位說書先生剛好省了想新折的功夫,就都講起了李無為的故事。

  對于元州當地的百姓,這故事自然是新鮮至極,聞所未聞,李無為的風評也逐漸開始反轉。可這就苦了早已在柳州聽過一遍的衛鳶,不過她這些日子里仍舊會跑去茶館,為的不是再聽一遍李無為的故事,而是想聽周圍的百姓對李無為的夸贊。

  李無為聽到衛鳶的話啞然失笑,正想搖頭否認,卻想起自己也不知道三人究竟是什么邪異,精怪化形應該也算作是邪異的一種,至于身患重癥,倒也的確沒錯,只不過三人患的是心病。

  李無為思前想后,三言兩語好像也說不清楚,干脆把整件事情和盤托出,完完整整地告訴了她們。

  足足過了盞茶的時間,李無為才將事情講完,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打算詢問兩人的建議時,卻發覺衛鳶低頭沉思,蘇鶴葵愁眉不展,顯然也是沒想到什么辦法。

  屋中漸漸安靜下來,只能聽見打在窗上淅淅瀝瀝的雨聲和油燈燃燒時的噼啪聲,旁邊的熏香不知何時早已燃盡,可李無為的心緒卻安定了下來。

  “興許能用醫心之道來解決。”

  “要不然讓我用幻境來試試”

  衛鳶和蘇鶴葵幾乎同時開口,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又都笑了起來。

  “我的醫術若是不去醫家很難有更進一步的機會,所以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捉摸醫心之道。”衛鳶又看向李無為,“因為要治好你的心病。”

  一眼過后,沒給后者留下任何反駁的余地,又緊接著說道“我有了一點點進展,身體上的病痛往往會讓人心情煩悶,那么換而言之,所謂的心病,會不會也同樣導致身體上的病癥,那么只要醫治好身體,即便只是治標不治本,也能對病情有所緩解。”

  兩人都點了點頭,雖然這辦法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用,畢竟李無為看他們三個不像是患了什么病癥,假如他們三人都是精怪化形,衛鳶也未必能治好他們,但也算是找到了一個方向。

  蘇鶴葵則是輕聲說道“百面鬼的幻術當中,有一個叫作問心橋的術法,中了幻術的人會踏上一座懸于萬丈深淵之上的木板橋,每踏出一步,都會見到自己心中最悔恨或是最恐懼的場景。”

  “重癥不宜用猛藥。”衛鳶輕輕敲了敲桌案,蹙眉看向蘇鶴葵。

  蘇鶴葵一手伸出,搖了搖食指,另一手仍舊撐著面頰,故作神秘地說道“我對這術法做了改進,在他們眼里只是走過了一座平凡無奇的木橋,而我們三個會直面他們心中最恐懼的場景。雖然我們破除了他們的心魔也沒有用,但能對他們多一些了解總是好的。”

  “周長越可是修習過道門所有的術法,另外兩人應該也都是術士而非武者,你確定自己的幻術能瞞過他們”李無為指節輕叩桌案,發出“篤篤”輕響,思量了一番后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蘇鶴葵微微低眉,淺笑道“我這些日子里可都在鉆研幻術,今時不比往日。”

  門外又傳來了一道聲音“你看,最起碼你們兩個都沒發覺我用了幻術不是嗎”說話間,又有一個蘇鶴葵從門外走了進來。

  衛鳶不動用青耕意象時,一直都看不透蘇鶴葵的幻術。可李無為不同,他此時頗有些驚訝,若是不動用劍意,他還真分不清哪個才是蘇鶴葵的真身,甚至在動用劍意之后,都要仔細分辨一番。

  蘇鶴葵輕輕揮了揮手,剛從門外進來的那個蘇鶴葵就化作了一陣煙霧消散了在了原地“怎么樣,現在對我有信心了吧”

  瞧見李無為點頭答應,蘇鶴葵開心地笑了起來“那明日我們三人一起去道門”

  “不,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李無為并沒有一口答應下來,“我要去一趟宵暉衛,去找欽天監的人,我們后天出發。”

  李無為在心里暗暗自嘲道,恐怕明天上門,他們三人也未必肯來見我。

  至于去欽天監的目的,則是為了查清楚十四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他并沒有完全相信奚白彥的說辭,總感覺老人對他隱瞞了一部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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