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蘇鶴葵并非如玉蟾翁所想的那般逃出了吳城,仍舊留在城中。只是她待在衙門內院,并未和李無為一同前往引霖街,為的就是找到這玉蟾翁的罪證。
可是無論衙門內院的書房中,還是他平日處理公務的地方,都沒能找到任何與今日之事相關的書信筆記。
蘇鶴葵也想過會不會有密室或是暗門,不過要是真有這類機關,仔細查探房屋的結構很容易就能辨別出來,這衙門內院里的房子皆是尋常樣式。
再者說這類機關得是在房屋還未建成時提前設計,這吳城的衙門可是數十年前翻新的,那時候玉蟾翁還沒到吳城呢。若是私自讓工匠重新修建衙門內院,大興土木又怎可能瞞得過宵暉衛?
不過就在蘇鶴葵一籌莫展之時,卻感知到有一人順著正門進了這衙門內院,便用術法遮住自己身形之后便出了門,準備看看這位不速之客準備做些什么。
這來人尖嘴猴腮,賊眉鼠眼,長得一副標準的賊人面相,是走在路上都會被捕快盤問的那種人。不過這人的身份和本事,可不是蟊賊能比的。
此人名叫浦權,他就是玉蟾翁口中主上的安排。即便是玉蟾翁也只是知曉有這么個人存在,假如他失敗了,這個人就會消除一切罪證,但對這個人的相貌身份全然不知。
這人也正是布下了這覆蓋了整座吳城的陣法,讓吳城當中所有人沉浸于狂歡當中的元兇。
如果最后這陣法被破,但是玉蟾翁并沒有死于李無為之手,那他也會直接殺了這玉蟾翁,嫁禍給李無為。失敗了的玉蟾翁的價值比起除掉李無為來說要低上太多了,即便他自身的實力勉強算得上是宗師境也是如此。
他此時前來,為的是糖稀與糖畫他們,這兩人的能力對于他們主上的大業并非必要,但他們要是沒被李無為放走的話,順手帶走也不算難事。
這兩人同樣也是一個信號,如果他們已經被李無為給放走了,那他就得開始布置人手,去消減這城里狂歡之后留下的影響了,接下來就是靜觀人群變化再留下些能夠讓李無為百口莫辯的證據,這樣即便李無為真的殺死玉蟾翁救了人也只會惹得一身騷。
不過就在他進門沒多久,就感覺到還有人正在這內院當中窺視著他,只是被幻術遮掩了身形。他略微思索一番之后,心中忽生一計。
蘇鶴葵站在書房門前,看著這人急匆匆地走到了那小屋前隨便掃了一眼,又跑到別的屋里翻箱倒柜,搜尋財物,面上滿是狂喜之色。
蘇鶴葵只當他是被這城中氛圍沖昏了頭腦的蟊賊,看見衙門無人就打算富貴險中求。不過就在她打算趁此機會直接離開,去找李無為匯合之時,心中靈覺顫動,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身中術法,險些被這人瞞了過去。
在意識到了自己此前的認知有誤后,浦權此前被術法所掩蓋的破綻便都暴露了出來,他雖然形容猥瑣,但是身著錦衣,面色紅潤,絲毫不像賊人。
最關鍵的一點在于雖然他表面上神態癲狂和被陣法所制的人如出一轍,但是他的內心中并無半分喜悅之情,反而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蘇鶴葵心中不由得歡呼雀躍,若非浦權送上門來,她還不知該去哪尋找線索。體內靈氣運轉之下,轉瞬間便布下了新的幻術。
而這時的浦權除了暗施術法掩蓋自己身份之外,同樣也開始不計消耗地揮霍著自己的靈氣。他裝作賊人,搜索的幾個房間路線并非隨意挑選的,通過不計代價地耗費靈氣,他在這衙門內院中臨時布下了一個新的陣法。
這陣法能溝通那覆蓋了吳城的整座大陣,他未曾想過要靠著掩蓋身份就此逃離,而是準備借助整座吳城陣法的力量,搜尋出蘇鶴葵的身形,憑借陣法一擊制敵。
就在他陣成之后,轉瞬間就發現了靠著幻術隱去身形,此時正站在書房門前的蘇鶴葵。但他心中并未放松警惕,反而是更加大了搜尋的力度。
不出他所料,很快他就在找到了另一個在庭院中站著的蘇鶴葵,比起書房門前的那個,她遮掩身形的幻術要更加高超且繁復,若不是他借助陣法之力,根本就不可能發現蘇鶴葵的身形。
這浦權表面上仍舊維持著狂喜的神色,假裝并未發現蘇鶴葵的身形,懷揣著一身的財物跑向大門,便欲離開。實則操控陣法全力運轉,只等蘇鶴葵上前露出破綻,再以陣法破敵。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沖到他身前的并非那站在庭院當中,距他不過幾步之遙的蘇鶴葵,而是書房前他認為的幻象。
浦權一時大驚,不知該如何是好,眼看著蘇鶴葵便沖到了他身邊,手上靈咒已起。浦權干脆心一橫,運起匯集的靈力,使了個虛招對敵。
若這書房前的蘇鶴葵是真身,那他這一招便要吃上個大虧。不過若這蘇鶴葵是虛影,那他不僅沒有損失,還能靠這虛招蓄勢,爭取一擊建功。
不出浦權所料,這手捏靈咒的蘇鶴葵的確只是個虛影,從他身上穿了過去。
此時庭院中的蘇鶴葵也趁機出手,準備攻其不備,手掐靈訣如天光一現直擊向浦權的陣法漏洞。
浦權心中大喜過望,趁勢虛招化實,腳下陣法崩散,浩渺靈力溢散而出化作蒼獸之形,煌煌奔向庭院當中趁勢襲來的蘇鶴葵。
可是就在這蒼獸臨身之際,蘇鶴葵毫無懼色,面露微笑,身形破碎化作片片花瓣,如鎖鏈般纏繞在浦權身上,鎖住了他,浦權內心大驚,不知這是什么術法,只覺自身靈力運轉不暢,已然落了下風。
這時又有一個蘇鶴葵現身在了大門口,手中柳葉刀舞起,周身靈力化作百花護衛,直直殺向浦權。浦權強運靈力,靠著最后一線與大陣的聯系,操控著那蒼獸扭身再度迎向蘇鶴葵。
但這次的蘇鶴葵身影同樣是一擊即散,破碎成片片花影,連同著之前在身邊飛舞的花瓣又往浦權身上撲了上去,浦權只覺自己靈力愈發難以運轉,面上一片死灰之色。
不過他的術法也并非僅限于此,雖然體內靈力難以運轉,但他在被這些花瓣纏身之時,假裝踉蹌著往后連退了三四步,這幾步過后,他就踩在了之前已經構建好的陣圖上。
只要拖延上片刻,即便靈力不暢,他也能重新構建出這陣圖,只要蘇鶴葵踏進半步,這斗法的勝負還是兩說。
浦權此時也是恨得牙癢癢,他擅長的術法都與人的七情六欲相關,但是蘇鶴葵到現在都未曾現過真身,那些幻術人形也是當真古怪,除了沒有實體外和真人一模一樣,完全感知不出分別。
到現在除了那只陣法所化的蒼獸,他已經在暗中連續施展了四個能挑動人心緒,讓人心煩意亂,乃至心灰意冷,只欲赴死的術法了,但全部都只應在了幻象上,無功而返。
不過這一點倒是他誤判了,他所施展的術法并不是全部落空,只有一個是真的應在了蘇鶴葵的身上,便是一開始在暗中試探的時候放到庭院中的蘇鶴葵身上的。可惜那術法太過弱小,瞬息間就被化解。
在他運用陣法全力感知時,蘇鶴葵的確是站在庭院中,只是與那個幻象完全重合罷了。而就在他開始奔向大門,假意離開伺機出手時。蘇鶴葵離開了原本的位置,只留下了一道虛影。
就在這浦權腳踩著陣圖,操控著僅存的還能動用的靈力重新構建陣法時,卻見又一個蘇鶴葵揮著柳葉刀沖了上來,他干脆不閃不避正面挨了這一刀,卻發覺自己好像被當胸斬斷,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