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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若虛禪師】

  鎮江沒啥好玩的,皇帝順著大運河,乘船直抵蘇州府。

  這么一搞,不僅時間改變,武宗提前一年南巡,而且路線也徹底變了。

  蘇州之行由張永安排,但皇帝在南京玩得舒服,爽點如今已提升不少。也就跟一個南曲大家聊得開心,其余時候都感到蠻無聊,游山玩水、私訪市井已經滿足不了朱厚照。

  江彬為了討好皇帝,趁機提議道:“公子何不將蘇州名妓整編成隊,謂之‘花國大軍’。陛下親自前往檢閱,以姿色才藝選出花國元帥、花國將軍、花國校尉。”

  這個鬼點子新鮮,朱厚照大喜,拍手說:“此言甚妙,卿乃吾之子房也!”

  蘇州官員設宴請皇帝吃飯,皇帝忙著檢閱名妓,全部予以謝絕,還令官員把宴席花費折算成銀子送來。

  蘇州妓女為了報名參軍,瘋狂砸銀子賄賂江彬。

  寒冬臘月,天寒地凍,妓女們也不怕感冒,穿著單薄衣衫搔首弄姿,只為取悅皇帝而一飛沖天。

  朱厚照佩劍前往,見到花國大軍有些不悅:“毫無行伍模樣,令她們都穿上戎裝。”

  妓女們明顯表錯情,皇帝并非好色,只圖一個新鮮而已,穿得再好看也難入朱厚照法眼。

  沒辦法,只能另選檢閱日期。

  妓女們回去火速趕制戎裝,把衣服縫成鎧甲的樣子,又用竹木削制成刀劍再刷漆。

  當朱厚照再次視察花國大軍,頓時高興得拍手叫好。這些妓女都頗有姿色,布甲還專門凸胸收腰,英姿颯爽之余還不失嫵媚。

  “哈哈,果然是花國大軍,”朱厚照站在將臺之上,滿意點頭說,“汝等兩兩廝殺,在兵器上抹石灰,要害有石灰者即亡。此乃花國比武,最終勝出者即封花國元帥,真御筆賜名還會落下寶印!”

  幾百個妓女,就那樣亂糟糟打成一片,朱厚照在臺上看得哈哈大笑。

  王淵懶得摻和,也無法勸阻,干脆帶著老婆孩子在城里游玩。

  這場大比武,選出花國大元帥、花國大將軍、花國左右都督各一人,還有無數花國偏將、游擊、校尉等等。

  朱厚照親自提筆給她們封賜,蓋的是“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壽”大印。等這些妓女回去,但凡有個花國軍銜,都立即身價百倍,臭男人們對此趨之若鶩。

  因為組織“花國閱兵”,江彬愈發受寵,張永只能另想辦法。可想了無數法子,還是不如花國閱兵有趣,直把皇帝搞得哈欠連天。

  張永愈發忌憚江彬,但沒有直接攻擊對方,而是一有機會就說許泰的壞話。

  因為南昌拷銀之事,朱厚照本就對許泰不滿,張永隔三差五打小報告,皇帝對許泰的觀感也直線下降。

  最后,張永把王陽明的應對措施告訴皇帝,說那一千京兵已經不聽許泰、魏彬二人的號令。

  朱厚照勃然大怒,許泰本身不會來事兒,皇帝重用他是為了練兵。結果連一千京兵都搞不定,這還要來有何屁用?

  還有魏彬,目前職務是提督三千營。可三千營的士兵,被王陽明略施手段就搞定,魏彬也是一個窩囊廢!

  即將前往杭州的時候,朱厚照把眾親信叫來,扔出一堆彈劾奏章:“許泰、魏彬,你二人自己看看,都背著朕做了什么好事!”

  許泰、魏彬頓時面無人色,因為他們早已改姓朱,皇帝早就不喊他們的本名。而今不但叫出本名,還擺起架子自稱“朕”,說明皇帝是要翻臉了。

  兩個家伙根本不看奏章,就跪地大呼:“皇爺,孩兒冤枉啊!”

  朱厚照板著臉說:“革去二人一應職務勛階,許泰發回原衛做百戶,魏彬自去南京為祖宗守靈!莫要再哭鬧,否則將你們斬了。”

  許泰、魏彬哭得更兇,朱厚照聽得心煩,讓人將他們拖出去。

  魏彬是可以保住狗命,被發配南京守皇陵,文官們沒法將他捉拿問斬。

  但許泰卻必死無疑,他出身世襲親衛家庭,直屬于皇帝親軍部隊,兵部和都督府都管不著。但如果鬧出命案,錦衣衛和東廠都有權調查,這次被扔回北京當百戶,張永的東廠怎么可能放過他?

  估計皇帝還沒回京,許泰就已經在東廠被打死了,吃進去的銀子也肯定被抄家。

  張永把許泰搞得越慘,就越能討好文官集團,還能為自己除一禍患,并且抄來無數財貨,簡直就是一石三鳥的大好事。

  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了。

  兩人搞出那么大亂子,朱厚照沒有立即收拾,純粹因為念及舊情而已。張永趁機上眼藥,壞話見天繞耳,終于促使皇帝下定決心。

  豹房四邊將,現在只剩下三個。

  江彬因此把張永恨到骨子里,也時不時說張永壞話,可皇帝都當耳旁風給忽略掉。

  南下杭州的途中,王淵對張永豎起大拇指:“張督公好手段!”

  張永得意冷笑:“此獠自己尋死。他若不在南昌干下禍事,怎會落得如此下場?便是他把禍事辦利索了,咱家也是無計可施,偏偏他連自己帶去的兵都管不住。他不死誰死?”

  張永說出了事情關鍵,許泰并非死于濫殺無辜,而是死于帶兵不力!

  是不是很扯淡?

  文官們再怎么彈劾,其實都無關緊要,只有太監張永直擊要害。

  王淵則參得一手好禪,即在靈谷寺說出的那八個字:無立足境,是方干凈。

  王二郎從始至終都超然物外,借著許泰為禍南昌,順勢讓王陽明在江西清田。又借張永之手,除掉許泰這個禍根,不但能得到清流好感,還讓江彬的仇恨值轉嫁到張永身上。

  王淵干了什么?

  啥都沒干,也啥都干了。

  甚至連張永、江彬、許泰等當事人,都不知道是王淵在搞鬼,因為王淵沒有從中得到任何“好處”。只有王陽明,對自己學生的謀劃一清二楚,但彼此心照不宣并不戳穿。

  眼看著已經快過年,皇帝御駕終于來到杭州。

  杭州之行,由江彬策劃。

  但杭州之城,是王淵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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