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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友

  李強提到的那個叫南琴的人,夏青倒是有印象,是之前康戈從班長那里問出來的名單當中的人,也就是在案發當日的早上八點鐘左右,四個結伴離開的人其中之一,但是班長當時并沒有提過南琴和柳丹揚是好友的關系。

  可是為什么這位好朋友南琴確實早上八點多與別人結伴一起離開,并沒有去試圖叫過自己的好友柳丹揚呢?這一點倒是挺值得注意點。

  他們又和柳丹揚的丈夫聊了一會兒,李強對于妻子的過去并不是特別了解,他說主要是兩個人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因為自己沒有讀過大學,所以每次聽柳丹揚提起大學時候的事情就會覺得兩個人之間距離很遠,很陌生。

  所以柳丹揚也體諒他的這種心情,后來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少提起大學時候的事,只是有跟以前的老同學一起聚餐什么的,會提起一些以前的事,不過主要也是在她和南琴之間,或者南琴以前的事,柳丹揚自己提起來的不多。

  所以總結起來基本上可以理解為李強和柳丹揚的感情很好,但是他對妻子的過去并不是特別了解,這種不了解的根源在于兩個人在教育背景方面差距比較大,加上一定的年齡差,讓李強對于融入柳丹揚的圈子有一些不自信,所以本能的選擇了回避,而柳丹揚并沒有在這方面對李強有任何的強求。

  “那咱們就說說這次同學聚會的事情吧,你說你第一天的時候還雇車載著他們到處走,那你應該也是全程陪同的吧?有沒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夏青問。

  “印象深刻…印象深刻…這還真沒有。”李強皺緊了眉頭仔細的想了好一會兒,“怎么說呢,我也沒念過大學,文化程度有限,也不能把我那群酒肉朋友的模式就給帶到人家那些大學生那邊去作比較,人家有文化的人可能就比較有深沉,不像我們一見面就大呼小叫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聚會的氣氛并不是特別熱烈?”紀淵聽出來端倪。

  李強一臉為難,不知道該怎么去回答這個問題:“也不是不熱烈,可能就是跟我想的不太一樣,就是…互相之間,總覺得有點客客氣氣的。

  我原來以為他們一群老同學見了面,有好些個聽說十年都沒有見過了,那肯定得特別激動,結果好像他們互相之間就都淡淡的,客客氣氣那種。

  像南琴和我老婆關系好,那天就還那樣,要不然也可能是因為我一個外人在場,所以他們放不開吧,不過人家到底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跟我這種大老粗不一樣,對我都特別有禮貌,一個勁兒的說什么添麻煩了之類的。”

  “柳丹揚對這次同學聚會期待么?”夏青問。

  李強想了想,搖了搖頭,不過態度似乎不夠堅定:“應該是還行,她說是說我最近特別忙,她應該在家里頭守著,我每天回家了,家里有個人在,也感覺溫暖一點,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她說不想去,是我勸她去的,我說平時我陪她就不多,不能人家同學都去聚會了一問她干嘛不來,說是在家里給老公看門兒呢!

  她一開始還說有點猶豫,說得好幾天不回家,有點戀家,不過我看真的定下來要去了以后,她也還是挺開心的,估計之前說不想去,還是為了我。”

  說到這里,這個男人又流下了眼淚,一時之間哽咽到無法說話。

  “李先生,我冒昧的問一句,你和柳丹揚之間除了年齡差距比較大之外,是不是經濟條件原本也差異比較大?”夏青問。她之前有看過柳丹揚的個人信息,知道柳丹揚的原籍與W市同省,是屬于省內有名的貧困縣。

  李強皺了皺眉頭:“你們警察怎么也有這種偏見呢?!”

  “什么偏見?”夏青反問。

  “你們是不是一聽說我老婆娘家條件不好,我又比她大不少,就覺得她找我是圖我的錢?”李強有一種受到了冒犯的惱怒,“根本就不是這么一回事!當初喜歡她,追她的人,條件也不比我差,她選擇跟我在一起,是因為她喜歡成熟的男人,覺得成熟男人有安全感,不喜歡毛頭小子!”

  “李先生,你不要激動,我們是例行詢問。”夏青示意李強冷靜一下,“平時柳丹揚是不是一個比較在意和追求生活品質的人?”

  夏青畢竟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態度又一直和和氣氣,李強一股火撒出去之后,也有些訕訕的,下意識的就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態度,再開口的時候就平和了很多:“她一陣一陣的,說不準,有的時候看了個什么電視劇還是什么的,就忽然講究起來了,弄出好多花樣來,過一段時間忘了,就隨便了。

  哦,還有什么結婚紀念日,或者是我生日什么的,她也會特意為了我打扮得很漂亮,給我個驚喜什么的。”

  李強搓了搓自己的臉,這些曾經對他來說充滿了情調的美好回憶,隨著妻子的死亡,再提起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種殘忍的折磨。

  “你說柳丹揚當初從追求者當中選擇了你,是因為她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所以她生活中是一個依賴性比較強的人?”夏青繼續問。

  李強沉默地想了想,搖搖頭:“也不算是,我以前跟我老婆開玩笑,說和她結婚以后,我感覺就好像自己養了一只貓似的,有的時候就感覺她特別粘著我,離開我都活不了,但是有的時候呢,她又好像挺自立的,我忙起來有的時候出差一走就是大半個月的時間,回來之后我都覺得自己沒有陪她挺愧疚,她也不跟我鬧小性子,我身邊的朋友都說我娶到這樣的老婆是三輩子修來的福氣!”

  “據你所知,柳丹揚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什么不愉快的經歷?和什么人鬧過矛盾之類的?”夏青覺得李強對柳丹揚的感情似乎是表現得足夠真摯,可是又偏偏給人一種有些單薄的感覺,沒有那種結婚已經好幾年對自己妻子應有的了解。

  “不愉快…沒有什么不愉快啊…”李強的眼神有些茫然,“我印象中,好像就沒怎么見到過我老婆不高興過,也沒聽說她跟誰鬧過矛盾,哦,唯獨就一件事不能提,只要別在她面前提要孩子的事兒,就什么都好說。

  我之前唯一見過她發脾氣,就是有一次南琴在我們家講她的兩個孩子這樣那樣,我當時聽著也沒覺得有什么,忽然之間我老婆就不高興了,說自己頭疼不想聊天,讓南琴趕緊回去吧,南琴當時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回事兒。

  后來等人走了,我問她怎么忽然就說頭疼了,本來那天是要留南琴在我們家吃飯來著,我老婆就哭了,說她跟我結婚也好幾年,一直想要個孩子,但是一直都沒有動靜,所以心里頭一直不好受,又怕說出來我也別扭,就自己忍著。

  我跟她說我這個人其實還好,雖然也挺想要個自己的孩子,但是這種事兒得看緣分,該有自然就有了,但她也不愿意聽這話,反正后來我家就不能提這個話題,一提她就肯定不開心,我提出來她要是那么著急,我們就去醫院檢查一下,她又不同意,所以我后來在家里就長記性了,不提孩子的事兒。”

  “李先生之前沒有孩子?”從戶籍記錄上來看,李強和柳丹揚的這一次婚姻是他的再婚,因為時間緊,所以夏青還沒有來得及弄清楚他前一次婚姻的情況。

  “沒有,我上一次是喪偶…”李強被夏青這么一問,忽然尷尬起來,“我前頭的老婆跟我結婚沒有兩三年,還沒要孩子呢,就出事了。

  我被打擊的單身了好幾年,一直不想找,就怕遇到那種事,后來別人都勸我,說沒有那么寸的事兒,說我鉆牛角尖,讓我看開一點。

  再后來我遇到丹揚,結婚,過的挺幸福,我也覺得自己之前確實是鉆牛角尖了,哪能想到老天爺居然這么那我開涮…我這才又幸福幾年,丹揚又出事!”

  “南琴跟你也很熟悉?”紀淵給了他一點時間略微平復一下情緒,然后才問。

  李強搖了搖頭:“沒有多熟,之前我跟我老婆結婚之前,她就跟我說過,她不介意我做生意的時候跟人應酬,但是不喜歡我跟她身邊的女性朋友走得太近。

  我本來跟那個南琴也沒有什么話說,我老婆還比較在意這種事,那我何苦給自己找不痛快呢,所以就她們倆該怎么著怎么著,我不摻和。”

  李強在說起南琴的時候,嘴角微微的撇了一下,這個小動作被紀淵看得一清二楚:“李先生不太喜歡南琴這個人?”

  “我也沒有什么喜歡不喜歡的…就是不是一類人吧。”李強雖然回答得含糊,不過他的語調倒是很直接的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我以前跟我老婆說過,南琴雖然沒什么不好的,但是太喜歡發牢騷,總是這樣不高興,那樣不開心,拿我老婆當垃圾桶一樣,來了就沒有什么好事,開口閉口都糟心。

  尤其是她有一個毛病,不管什么事兒,都要放大了說。她單位同事跟她怎么著了,她不說她同事不好,她說這個社會上沒好人了,她老公跟她吵架了,她不說她老公不好,她說這個世界上男人都一個德行,沒有好東西!”

  他有些無奈的兩手一攤,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不怕你們笑話,我這種生意做得不大不小的,其實很多時候都挺難。

  有一次,我在外面為了一單生意,跟客戶應酬到了挺晚,累得跟孫子似的,好不容易把訂單給拿下了,心里還是挺高興,本來想著回家去跟我老婆分享一下這個高興的事兒,結果一回家,就看到我老婆一個人紅著眼睛,一看那模樣就知道是剛哭過,我就問她怎么了,她說南琴剛走。

  那次是南琴又跟她老公吵架了,吵完架心里不痛快,過來找我老婆抱怨,抱怨夠了,就問我干嘛去了,我老婆就說我有應酬,南琴就跟她說,我這種成天在外面忙忙忙的,早晚得把心給忙野了,這個家我就都不想要了!”

  李強本來是一腔悲痛,回憶起這件事,又不由自主加入了一些憤懣:“我老婆就替我說了好話,南琴又說我老婆自己就知道找個能賺錢的,偏偏介紹那種不靠譜的給她,吭自己的好朋友,我老婆就很委屈,兩個人就吵了一架,南琴就走了,我老婆自己在家就越想越難受,自己一個人在那里哭。”

  “既然這個南琴總給柳丹揚添堵,兩個人怎么還來往那么密切呢?”夏青問。

  面對這個問題,李強也只能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啊!我跟我老婆說,像是南琴那種成天滿肚子牢騷的,你就少跟她打交道唄,但是我老婆說她覺得南琴就是有什么說什么,心里藏不住事兒,所以比好些個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好多了,讓我一個大男人別那么計較。

  她都這么說了,我還能說什么呢!我一個大老爺們兒,難不成還真的連自己老婆跟什么人交朋友都要管么?那說出去我還不得被人家笑話死!

  后來我也想通了,我老婆平時估計也是需要個能一起說說話的人做伴兒,我又忙,南琴能陪她,跟她說些牢騷的話吧,我老婆估計聽著也解悶兒,她自己都不覺得煩,那我還有什么好說的!正好我老婆不喜歡我跟她的女朋友走得太近,我也不太喜歡南琴那個人的性格,所以就表面上客客氣氣的就夠了。”

  “那除了這個南琴之外,柳丹揚還有沒有什么別的關系比較好的朋友或者老同學了?”夏青問李強。

  李強想了想:“好像…也沒誰了,我見到最多的就是南琴,別人就沒太認識,以前我老婆在外面上班的時候倒是有幾個關系還挺好的同事,不過她辭職之后,人家是朝九晚五,她是時間自由,再加上那幾個人陸續有孩子了,她就跟人家也來往得比較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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