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中間相距了十幾年的案子,三個互相之間找不到明顯關聯的被害人,這背后的動機確實讓人有些摸不到頭腦,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邵玉書在這個案子里面充當的絕對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當天在現場的家長而已。
他的原籍所在地多年前出現過類似的案件,并且兇手始終沒有被鎖定。
他家租住的地址距離景永豐工作和居住的地方都不遠。
他的女兒在馮星波教芭蕾舞課程的少兒舞蹈學校里面學跆拳道課程。
這些恐怕都不能夠用巧合來加以概括,只是人心太過叵測,到底是什么變成了仇恨的種子深深種下,又在什么樣的契機下生根發芽,還需要仔細推敲。
“既然是從那位合唱團的指導老師那里被轉出了,是不是我們可以推測,邵玉書有可能是因為那位老師的某種舉動,讓他之后的生活走上了一條帶給他巨大痛苦的道路?”夏青結合著與邵玉書打交道的那兩次經歷,細細回憶著他的一舉一動,“邵玉書最強烈的情緒表達,就是給男人和女人之間劃出清楚的楚河漢界,什么是男人應該做的,什么是女人應該做的,并且對于‘娘’這種形容使用率比較高,還喜歡標榜自己學過散打,有一定的戰斗力。
景永豐這個人,拋開他那見不得人的癖好不談,光說職業的話,作為一名兒童早教中心的童話劇演員,他的工作估計也遠談不上‘爺們兒’或‘陽剛’。馮星波就跟不用說了,作為一名男性芭蕾舞教師,邵玉書對他的鄙視根本不加掩飾。
邵玉書的外形我們也是看到的,實在是和他滿口標榜的那些元素也沒有太大的關系,有些人不是越是缺什么就越喜歡標榜什么嘛,我覺得邵玉書可能就是這樣的典型,所以他本身缺乏他所執著的‘爺們兒’氣質,但是同時又出于某種原因極端厭惡和排斥所謂比較‘娘’的男人,一邊自己厭惡,一邊在他眼中的那一類人受到‘純爺們兒’的冒犯時,還會認不出跳出來維護!”
“所以他很有可能從小就是那種類型的人,因為自我厭惡,也曾經受到過來自于周圍的排擠和欺負,所以在一邊試圖脫胎換骨的同時,一邊也會把自己過去的經歷投射到馮星波等人的身上。”紀淵和夏青的思路是一致的,“所以他有多激烈的維護馮星波,他的過去就承受過多大的痛苦,他有多厭惡馮星波,他就有多厭惡自己的過去,或者厭惡他內心深處的自己。”
“嗯,這么說來,這個邵玉書也是一個內心戲非常足的人吶!有點意思!”康戈似笑非笑的摸著自己的下巴,語氣帶著調侃地說。
雖然說他的臉上帶著幾分笑意,雖然語氣聽起來也是輕飄飄的,但是很顯然對他來說,邵玉書并不是一個單純可以拿來調侃的角色。
包括夏青也是一樣,她雖然說參加工作的年頭還不算特別多,但是不管是自己親自經手過的,還是從其他的同事、前輩那里聽到的各種各樣的作案人,如此處心積慮多年之后實施報復,甚至從景永豐和馮星波這兩名被害人的年齡段來看,明顯是因為作案人自身的怨恨而被遷怒的,這還是第一份。
現在暫時還不知道究竟那名少年宮合唱團老師和邵玉書之間有什么樣的交集,光是想到邵玉書從景永豐和馮星波這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身上,看到了對于自己過去的某種投射,就足夠讓他起了殺心,這就夠讓人震驚了。
想到邵玉書,夏青難免會想起那天在私立產院里面他的妻子和兩個年幼的孩子,想到所有這一切都水落石出之后,這個家庭會面臨什么樣的巨大打擊,但是想到這一切,夏青除了一聲嘆息之外,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畢竟這樣的結局,是從邵玉書做出行動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的,根源并不在旁人身上。
又過了一天時間,忽然有消息傳來,邵玉書購買了三張票,一張機票,一張火車票,還有一張客車票,三張票都是用他本人的身份證件購買的,目的地各有不同,出發時間卻非常的相近。
在剛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刑警隊的眾人還都沒有特別的緊張,畢竟邵玉書的行蹤還是在他們的掌握之中,這方面他們早有部署,只要看到他動身去哪里,就到那個方向去實施攔截就可以了。
然而在這個時候,負責跟住邵玉書的那一組同事卻打回了電話,他們在跟著邵玉書到了一家位于鬧市區的大型商場內部之后,因為那家商場正在搞店慶活動,里面人頭攢動,他們一個不小心就失去了邵玉書的行蹤,把人給跟丟了。
隨后馬上另外一組同事也傳來消息,他們倒是有邵玉書進一步的動向,不過也很有限,他們在商場附近的另外一個路口盯梢,看到邵玉書從商場里面跑出來,手里面還拿著一個旅行袋,從商場門口直接上了一輛公交車,這組同事驅車跟上公交車,在幾站之后看到邵玉書下了車,但隨即他便又跑進了旁邊不遠處的地鐵站入口,等到車上的人立刻停車追過去,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雖然說人是跟丟了,但是至少從邵玉書攜帶旅行袋的這件事倒是可以判斷他應該是想要離開本地,于是刑警隊里的其他人也迅速行動起來,一組人去找他的妻子探聽邵玉書的取向,一組人去邵玉書的工作單位,其他人兵分三路,客運站、火車站以及飛機場,爭取在最短時間內找到他。
原本出于謹慎考慮,眾刑警按兵不動,打算收集到足夠多的直接證據然后再做行動,但是現在很顯然邵玉書自己已經呆不住了,雖說不能打草驚蛇,可蛇自己已經從草叢里竄了出來,那就沒道理不動手去抓了。
最先有消息的是邵玉書的工作單位那邊,公司方面只一通電話就有了回應——邵玉書現在正在休他的陪產假,根本已經好幾天沒有到過單位了。
第二個有消息的是邵玉書的妻子,雖然有些疑惑為什么自家孩子明明是學跆拳道的,在芭蕾舞老師遇害的案子里面,自己的丈夫卻變成了這么重要的證人,但還是告訴聯系她的警員,邵玉書本來是請了假的,但是說是單位里有一個什么項目,是他之前一直跟著參與的,這回出差非他不可,實在是沒有辦法,突然下來的通知,都沒怎么準備就急忙出發了。
看來邵玉書的確是沉不住氣,想要出去躲風頭了,只不過到底他會選擇哪一種交通方式,現在還是未知,誰也不敢對此掉以輕心。
在w市的范圍內,把人暫時的跟丟了還好說一點,如果真的讓他離開了w市,就算“和尚”跑了“廟”還在,也依舊是泥牛入海一般讓人懊惱。
“這個邵玉書,真的是到了這樣的節骨眼兒上,還玩狡兔三窯那一套呢!買票居然選了不同目的地相近出發時間的機票車票,這人的謹慎程度還真是很高。”在去客運站的路上,夏青對紀淵說。
“謹慎,但是也非常膽小。”紀淵同意夏青的話,又補充了一點自己的看法,“一個膽大心細的人,在眼下這樣一個沒有足夠直接證據可以指向他的狀況下,最穩妥的做法是按兵不動,但是按兵不動需要的是一種強大的心理素質,很顯然,這種心理素質邵玉書是沒有的,他膽子不大,所以坐不住了。
所以最令人玩味的是,這樣一個膽子小,心理素質很顯然也并不是特別過關的人,在前前后后跨度可以累積超過二十幾年的歲月里,究竟是被一種什么樣的心結困擾著,能夠促使他做出明顯超越自己心理素質的罪行。”
1住愛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