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綽號一說出來,夏青很慶幸自己并沒有在喝水,否則估計會有些狼狽。
“你們這個外號還真是起得不太客氣啊!”她對白萍說。
白萍訕笑了一下:“沒必要跟他客氣吧,他也不配啊!”
“你們經理的辦公室在幾樓?”紀淵站起身來,開口問白萍。
“他的辦公室就在一樓,不過現在我估計他應該不會在辦公室的,今天這邊出了這么大的事,孩子們的課也上不了,肯定不少家長得找經理問個究竟,他應該得在下面應付家長呢。”白萍對經理的行蹤做了一下推測。
“那好,我們下去看看。”紀淵對她點點頭,然后對夏青說。
夏青應了一聲,示意紀淵先出去等著,自己和白萍留了一下聯系方式,白萍自然也覺得和夏青這個年紀相仿的同性溝通起來,要比對著紀淵放松一點,所以態度也很爽快,答應自己會好好的回憶一番,順便也可以幫忙打聽打聽。
夏青向她道了謝,請她去自行休息,然后和紀淵一起到樓下去找方才的那位經理,三樓的現場勘查此刻也已經結束了,路過那一層的時候,他們兩個遇到了羅威,羅威算是負責殿后的那個人,馮星波的尸體已經被運走,他也打算下樓去的,看到夏青他們下來的時候,正站在樓梯口那里和旁邊幾個人聊著呢。
和他聊天的人夏青他們也面熟,就是那幾個跆拳道教練,看樣子羅威應該是在那邊等夏青和紀淵的時候,順帶著向他們詢問一下情況。
現在既然紀淵他們下來了,羅威也沒有什么可聊的,很顯然是并沒有能夠從那幾個人的口中得到什么太有價值的信息,所以迎上來得也毫不拖泥帶水。
“那就先這樣吧,回頭要是有什么需要聯系的,你們就給我打電話!”羅威一邊朝夏青他們這邊迎過來,一邊扭頭對那幾個人說。
與之前面對夏青時候的調侃不同,那幾個人對羅威的態度可以說是非常的客氣,見羅威要走,和他打起招呼來都是哥長哥短的叫著。
三個人在樓梯口碰頭,一起下樓去,紀淵一馬當先的走在最前面,后面跟著夏青和羅威,羅威平日里做事是隊里面比較粗枝大葉的那一類豪放派,也不知道就這會兒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竟然觀察力變的敏銳起來。
“小夏,紀老大怎么了?”他湊近了一點,向夏青嘀咕起來,“他那腿…”
夏青扭頭瞪了他一眼,算是無聲的警告,羅威不在線的求生欲這才重新被激活出來,趕忙識趣的閉上了嘴巴,意識到原本沈文棟在隊里面私底下也提醒過其他人,紀淵因為當初和出任務出事,起因就是因為膝蓋中槍,這落下的病根背后似乎又連著心病,所以最是不能提不能問。
只不過之前紀淵一直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良于行的情況,羅威漸漸的就把這件事給忘了,現在忽然看到他下樓梯的姿勢有那么一點別扭,明顯是一條腿有些不太吃得住力道,便沒有多想的直接開口詢問起來。
“你剛才和徐志強他們幾個聊得不錯啊!這么快就混熟了?”夏青問。
夏青這明顯的轉移話題,換來了羅威感激的目光,隨即他才回過神來:“喲?你們也打聽那哥幾個了?連名字都記得這么熟!”
“想記不住也難。”夏青自嘲的笑了笑,“我可是幫他開了眼界,讓他見識到了‘活的女刑警’這個特殊物種的人呢!”
“徐志強?他在你面前講話那么混賬的么?!”羅威有些驚訝,隨即皺起眉頭,夏青轉述出來的那句話飽含著怎樣的嘲諷譏誚,他聽得出來,“這小子剛才跟我面前的時候客客氣氣的,可老實了!瞧這事兒鬧的!我先前也不知道啊!”
“知道又能怎么樣?”夏青打趣的順著羅威的話問了一句。
“我最起碼不能給他什么好臉色!”羅威扭頭朝樓上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能夠看穿樓板似的,“虧我剛才還覺得這人不錯,居然是個兩面三刀的家伙!”
“你覺得他不錯也不奇怪,你們兩個人的氣場比較合!”夏青笑著瞥一眼羅威,“都是那種帶著一點大男子主義氣質的人,互相欣賞不奇怪呀。”
“胡說!”羅威一聽這話,頓時就吹胡子瞪眼起來,“別拿我個人那種人放在一類!我可不是什么大男子主義,只不過是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我就比較喜歡那種柔情似水的女孩子,我可從來沒有否認過咱們隊里你們這四朵金花有多強!”
“開個玩笑而已,你要是跟徐志強真的那么志同道合,我才懶得在這里跟你廢話呢!”夏青拍了拍羅威的肩膀,很顯然方才是故意在調侃他尋開心的。
玩笑歸玩笑,夏青也確實通過徐志強對羅威的不同態度,對這個人的個性也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之前白萍說起徐志強的時候,說的都是他對芭蕾舞女老師的不尊重,一些讓人心里面不大舒服的調侃,而對芭蕾舞那邊唯一的男教師馮星波,徐志強也是一直靠著一種炫耀武力值的方式在擠兌著。
如果不是馮星波算是這家舞蹈學校的招牌式人物,所以從老板到經理都很護著他,不曉得在那反反復復的矛盾沖突過程中,徐志強會不會真的找他麻煩。
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和羅威打交道的時候,卻表現得非常客氣和熱情,原因是什么呢?單純只是羅威的職業么?很顯然并不是這樣的,夏青自己也是一名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刑警,不是照樣被徐志強調侃了么?
那么能夠讓徐志強果斷改變態度的,自然是基于性別基礎上的一些能夠體現出個人實力和戰斗力水平的特征了。
羅威個子不矮,因為平日里也有運動健身的習慣,所以身材自然是不用說,雖然不敢說是虎背蜂腰,也是非常結實的,再加上平日里工作需要,別看私下里嘻嘻哈哈好像挺沒有正形的樣子,出去外面辦事的時候,嚴肅起來倒也頗能唬住一些對他性格不了解的陌生人,還挺有幾分鎮得住場面的威嚴勁兒。
所以由此看來,徐志強的性格特點基本上可以被歸納為大男子主義,以及欺軟怕硬這兩個特質,別看他生得人高馬大,又喜歡擺出一副橫掃無敵的姿態,實際上卻是一個非常懂得審時度勢的人,如果是正面沖突惹不起的人,他便會避免正面的交鋒,收斂起不可一世的那種態度,裝得很恭順。
“你都跟他聊什么了?聊馮星波了吧?”夏青問羅威。
“聊了,他說他跟馮星波不熟,幾乎沒有怎么說過話。”羅威點了點頭,“他還說因為他們那邊要粗放一些,馮星波那邊的芭蕾舞又特別細膩,所以他們實在是差異太明顯,誰也不太信上對方的領域,所以就沒有什么交集。”
夏青挑眉,這和白萍她們之前提到的不太一樣,不過現在還不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志強一個人身上的時候,她便沒有去提那些。
到了一樓,果然和白萍的猜測一樣,之前在頂樓和紀淵他們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經理正在那里應付搞不清楚狀況的學生家長們,有的家長是想要詢問接下來會不會涉及到停業整頓之類的,他們預交了錢會不會沒有辦法再來上課。還有的家長則表示憂心忡忡,不知道學校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不想要讓自己的孩子在有風險的地方學習,希望舞蹈學校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被人群包圍著,那位經理很顯然是一個頭兩個大,有些應付不過來,紀淵回頭向夏青和羅威遞了個眼色,兩個人都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三個人分工合作,紀淵走過去,叫了經理到一旁去說話,夏青則和羅威留在原處。
“警察同志,這兒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我們這都是孩子在這邊學習的,現在弄不清楚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情況,心里不踏實呀!”一個六十多歲的家長問。
她身旁立刻就有人跟著隨聲附和起來,一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朝這邊投過來,似乎夏青和羅威兩個人的臉上會寫著什么答案似的。
“各位請不要慌亂,今天這里出現了一點突發情況,出事的是這邊的一位老師,出事的原因我們公安局的法醫已經在全力以赴進行檢查了,有了結果我們也會第一時間通知大家,”和面對徐志強之流不同,在這些孩子家長面前,夏青這樣一個長相清秀甜美,說起話來又很和氣的女警很顯然更具親和力,“接下來我想問一下,在場有沒有今天在三樓陪同孩子進行學習的家長?”
她問過之后,面前的人群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有人猶猶豫豫的舉起手來,有幾個舉手示意的之后,其他人也慢慢舉起手來,夏青大概的掃了一眼,舉手的大概有十來個人,他們身邊的小孩子有大有小,有男有女。
“能不能請今天在三樓陪同孩子的家長跟我們開個小型的‘家長會’?”夏青問那些人,“沒有什么,就是了解一下今天三樓的相關情況,希望大家能夠配合。”
“那…孩子怎么辦?”方才舉手示意過的一個人提出來另外一個疑問,“你們想要找我們了解的事情,方不方便孩子跟著一起聽?”
那位家長剛剛問過,方才被紀淵叫到一旁去的經理也返了回來。
“各位家長,一會兒請你們跟這幾位警官到那邊的咨詢室去,孩子交給我們,我們會在你們談話期間妥善安排孩子們的活動的。”經理滿臉堆笑的同他們說,一邊說一邊舉手示意那些家長身邊的孩子跟自己來。
那些孩子被經理這樣一招呼,第一反應基本上都是扭頭去看自己的父母,直到有一位家長率先走了出來,其他人才好像剛反應過來似的,也跟著分流起來,家長跟著夏青和紀淵他們,小孩兒則在經理的帶領下去到另外一處。
羅威還留在原處應付其他家長的疑問,作為一個已經積累了一些工作經驗也脫離了新人青澀的人,羅威還搞得清楚什么話可以說,什么話不可以亂說。
到了一旁的咨詢室里,所有人都站在那里,沒有人想要落座,大家看起來情緒都很緊張,神經處于緊繃狀態,氣氛有一些壓抑。
“大家都怎么稱呼?”夏青先開口,態度溫和的詢問了一下眾人的姓名。
“我姓蔡,叫蔡秀芝。”一個不太高的圓臉女士最先開了口。
“我姓王,王明方,陪閨女來學舞蹈的。”另外一個三十多歲男人跟著說。
“我叫婁強,陪兒子來學跆拳道的。”
“我叫劉芳,陪女兒來學舞蹈的。”
在有人率先開口自我介紹了之后,很快其他人也紛紛開口,沒一會兒就都進行過了自我介紹,夏青大略統計了一下,在場一共有十三個人,其中有八個是跆拳道那邊的學員,還有五個是芭蕾舞的學員,跆拳道這邊的八個孩子年齡比較參差不齊,大的已經十三四歲了,還有兩個小朋友只有四歲半和五歲。這些孩子里面,除了一個十歲的女孩子之外,其余的就都是男孩子了。
芭蕾舞那邊的學員年紀就比較小一點,都在六七歲的樣子,并且清一色的都是小女孩兒,沒有小男孩兒。
“你們當中有誰的孩子是跟著馮星波老師學習的?”紀淵掃了眾人一眼,因為之前吳菲菲和白萍說,發現馮星波出事,是因為他的學員都已經到了,他卻始終沒有從更衣室里出來,這才會過去查看一下的,而馮星波又說是專門輔導男孩子學習芭蕾舞的,那么現在現場怎么一個學習芭蕾的男孩子都沒有呢?
“那個孩子的媽媽帶著他已經走了!”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舉手示意了一下,方才她介紹說自己姓張,叫張美林,“當時聽說馮老師好像是出什么事了,那娘倆覺得害怕,當時就走了,壓根兒沒在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