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愣了一下,略微有點猶豫,然后笑著問沈文棟:“那我要是在局里一口一個‘恩人’那么叫你,是不是也有點不大合適啊?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別別別!這可是萬萬使不得啊!”沈文棟當然還沒有高調到那種地步,忙不迭擺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以后你叫我的名字就行,不需要沈師兄沈師兄的那么叫,顯得怪見外的。”
“嗯,好!”夏青從善如流的答應下來,繼續一臉驚訝的對沈文棟說,“之前我還特意問過你,但是你遮遮掩掩什么都沒有說,搞得我還以為打聽不出來了呢!不過說起來,我那時候看不見,但是聽得到,你的聲音可比我記憶當中的感覺清亮了不少,要不然說不定我早就能有所察覺了。”
沈文棟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略微僵了一下:“我覺得好像沒有什么變化吧,是不是年頭太久,所以你記不那么清楚了,不過謝謝你稱贊我的嗓音,我很高興。”
“我爸媽這么多年來也經常跟我提起你呢!”夏青笑得兩只眼睛彎成了月牙。
“你爸媽?提起…我?”沈文棟有點錯愕,指了指自己,很不確定的樣子。
“當然,你不是當初幫助過我的恩人么,不是你難道還是別人?”夏青點頭。
沈文棟訕笑:“哦哦,你說的是這個,我還以為是你之前就跟你父母提起過刑警隊里你的‘沈師兄’,所以他們才會向你問起來呢!”
“我爸媽一直很感激你那時候對我的幫助,所以一直跟我念叨,說如果我找到你了,一定要告訴他們,他們一定要過來,請你吃一頓大餐,表示感謝!我之前還以為沒有指望了呢,沒想到這么快就峰回路轉,太好了,我今天告訴他們,說不定他們明天就會趕過來見你呢!”夏青有些期待又雀躍的說。
“不用不用!那怎么能行呢!我跟你說這個,又不是為了騙你家的飯吃!”沈文棟估計也沒想到夏青打算立刻通知她的父母到W市這邊來,被嚇了一跳,忙不迭的客氣,“我可不是一個施恩圖報的人,更何況當初只是舉手之勞,折騰你父母兩個長輩,興師動眾的跑過來,這哪好意思呢!”
“沒關系,不然他們也會想要來看我的呀,我最近也沒怎么回去,他們早就已經快要呆不住了。”夏青抿嘴偷笑,“所以這也算是擇日不如撞日,回頭他們來了,我就告訴你,咱們把這頓欠了好幾年的感謝飯吃了!”
夏青把話說到這種程度,沈文棟也不好意思表示一味的表示拒絕,他有些局促的笑著,修長的手指捏著咖啡杯的邊緣,一圈一圈的轉著桌上的杯子。
“那要是你堅持要這么做的話,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不過…”沈文棟清了清嗓子,“你事先給伯父伯母打個預防針吧,告訴他們一聲,我這幾年外貌上面的變化有點大,所以可能他們見到我的時候未必能一下子把我認出來…”
“他們當然認不出來你了!”夏青笑道,“當初他們是經常跟你在電話里面溝通,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不巧,你去陪我的時候,我爸媽就剛巧都不在,他們在的時候,你又有事沒法兒過去,他們跟你通過幾次電話,那時候就想要感謝你關心照顧他們唯一的寶貝女兒,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呢。”
沈文棟眉頭一松,笑容再一次燦爛起來:“那這樣吧,怎么說我也是晚輩,在你面前是你師兄,在W市工作生活,沒道理伯父伯母來這邊還要他們破費,所以明天伯父伯母到了之后,你告訴我一下,我來安排地方給他們接風!”
“好,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現在先不用那么早就定下來。”夏青點頭答應。
之后沈文棟就徹底掌握了兩個人聊天的主動權,他在局里面的人氣可不是假的,除了外貌出色之外,他也深諳語言的藝術,給夏青講起自己過去從讀書到工作期間的一些經歷,都可以講得繪聲繪色,精彩無比。
夏青也是相當的配合,全程捧著咖啡杯,安安靜靜的聽沈文棟講話,時不時的點點頭,或者捧場的笑一笑。窗外面的雪還在不停的下,沈文棟的話題又似乎特別得多,他這邊還意猶未盡呢,那邊夏青的肚子都在咕咕作響了。
于是等沈文棟聊得差不多了,夏青就找了個借口打算回去,之前在夏青的堅持下,那被咖啡沒有讓沈文棟做東,而是兩個人AA制交了錢,沈文棟本來還想留夏青吃頓簡餐再走,無奈夏青一直推辭,只好作罷。
出了咖啡館,沈文棟還想跟夏青再原路慢慢的踩著雪走回去,不過夏青搶在他把自己的意圖說出來之前,就表示自己已經約了一輛車,沈文棟也沒好意思說什么,散步回去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天星期日,星期六下了大半天的雪終于晴了,不過冬天里面,下雪的日子其實還并不算冷,雪后放晴才是真正最冷的時候。
夏青結束晨跑剛剛洗漱好,顏雪就跑來找她了,說這樣的一個冷天最適合湊在一起吃火鍋,所以打算約了夏青和任婭婭一起去買火鍋食材,晚些時候家住本地的寧書藝會從她爸媽那里拿電磁爐和鴛鴦鍋過來,四個人一起吃。
夏青欣然接受了顏雪的邀約,換好衣服就出了門,考慮到她們四個人都不是那種吃東西好像小鳥一樣少的人,所以各種肉菜丸子買了好多,沉甸甸的幾大包,統統帶到了夏青家里,時間差不多也是中午了,四個人迅速做好準備,熱氣騰騰的吃起了火鍋,一邊吃一邊聊,氣氛十分愉快。
肉過三盤之后,四個女孩子吃飯的“戰斗力”都明顯有所下降,基本上變成了吃東西的時間少,聊天的時間多,雖然四個人都在同一個部門,但是平日里共同辦案的機會還真的不多,各自負責的工作也不一樣,湊在一起話題就很多。
夏青心情愉快的跟三個姐妹淘一邊吃一邊聊,連自己的手機響了都沒有聽到,還是顏雪先發現的,她從一旁的沙發上幫夏青把手機拿過來,遞過去的時候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屏幕,頓時就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沈文棟???”顏雪向來是個急脾氣,發現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局里這位風云人物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大禮拜天的,他打電話不會是想要約你吧?”
夏青一拍大腿:“我就覺得好像有什么事兒來著,敢情是把他忘了!”
說完她就從顏雪手里接過手機,起身到一旁去接電話。
“這沈文棟在蛋糕那件事上碰了那么大的一個壁,居然還沒死心!”顏雪咋舌,之前的事情雖然當時其他兩個人沒有遇上,過后也都已經聽說了整個過程,所以在四個人當中根本就不能算是什么秘密。
“我覺得沒有什么用,”任婭婭慢騰騰的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自己的蘸料碗里,“夏青不喜歡招搖,沈文棟的做派太高調了,所以肯定沒戲。”
任婭婭的性子跟顏雪剛好是兩個極端,顏雪人稱“風火輪”,總是風風火火,任婭婭則永遠都是不緊不慢,溫溫吞吞的。
“你覺得呢,寧寧?”顏雪又問一旁沒說話的寧書藝。
寧書藝的個性也比較斯文,她是四個人里面向來最謹慎的,沒有足夠的依據絕對不會輕易的下定論,說話喜歡留三分。
“這個么,有一句話叫功夫不負有心人,還有一個詞,叫做無用功。”她聳了聳肩,“只有蛋糕那么一次,這是事兒可不太好說,主要還是要看沈文棟到底是過于自戀,太以自我為中心,按照他的喜好去揣測夏青,還是說他真的那么在意夏青,愿意為了夏青去改變自己行為處事的方法、風格。”
任婭婭搖搖頭:“我看懸。”
“切!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顏雪更是直接撇了撇嘴。
寧書藝也點了點頭:“我同意。”
這邊三個人小小的八卦了一下,那邊夏青接起沈文棟電話的時候,語氣聽起來充滿了歉意:“沈師兄實在不好意思,我剛要打電話過去,你就打過來了!”
“怎么還叫我沈師兄呢?昨天不是都說好了么,咱們要是有淵源的熟人了,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沈文棟的語氣聽起來特別溫和,“伯父伯母今天幾點到?他們平時的口味偏好是什么樣的?清淡一點還是香辣那種?現在都中午了,我得抓緊時間找個合適的飯店,不然太晚了就訂不到包廂了。”
“是這樣的,我本來正要打電話給你,就是為了這件事,”夏青用非常愧疚的語氣對沈文棟說,“我爸媽那邊臨時有點事情,過不來,所以答謝宴估計得再往后放一放了!我是不是告訴你太晚了?害你白等了半天吧?都怪我爸媽不好,有事也不早點告訴我,都臨場了才給我打電話!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她都這么說了,沈文棟還能怎么樣呢,當然是非常有風度的表示沒有關系,自己本來也沒有什么別的安排,談不上答謝,以后再找機會一起吃飯就是了。
掛斷電話之后,夏青吐了一口氣,把手機塞到衣服口袋里,轉過身去,看到三個寫滿了好奇的臉正朝向自己,六只眼睛里射出來的都是八卦之光。
“我們親愛的小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跟沈文棟不是之前還絕對沒戲呢么?這怎么聽那意思,他都打算跟你見家長了呢?”顏雪從夏青的話里當然不難推測出兩個人對話的內容,所以著實有些錯愕。
跟其他兩個人不一樣,她在蛋糕事件當天可是在場的夏青渾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寫著拒絕的樣子,她相信自己絕對不會看錯。
“不對,”寧書藝搖搖頭,“夏青方才語氣里聽著很內疚很遺憾,但是你們看她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有多不在乎呢!我覺得她那是早就想好了的借口。”
“你…耍沈文棟玩兒的么?”任婭婭有些吃驚,“他得罪你了?”
“用對我最重要的事情來騙我…嗯,應該算是得罪我了吧。”夏青點點頭,別看她平時總是笑瞇瞇很和氣的模樣,這可不代表她是沒有脾氣的小面團兒。
其他三個人面面相覷,夏青之前并沒有刻意對她們說起過自己早先的經歷,所以她們也不清楚夏青一直在找恩人的那件事情,現在聽夏青這么說,都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
“好啦!你們先別好奇了,保留這個懸念!等我這邊塵埃落定,水落石出了,我肯定原原本本的給你們一個交代!”夏青沖三個姐妹淘擺擺手,“現在連我自己都是確定的東西少,不確定的東西多,怎么跟你們說啊!吃飯吃飯!我去拿點熱水來,火鍋都要燒干了!”
說完她直奔廚房去拿熱水壺,其他三個人也非常識趣的誰也沒有繼續刨根問底,等夏青給火鍋里填過水之后,這件事就沒有人再去提起了。
這一頓火鍋吃的非常過癮,難得周末閑來無事,吃飽喝足之后,夏青她們幾個把碗筷刷洗干凈,打算舒舒服服的一起宅上半天。
不過吃過飯之后沒多久,一通電話就把這個美好的計劃給徹底打破了。
這一次打電話來的倒不是沈文棟,而是紀淵。
剛看到紀淵的名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的時候,夏青還有點沒回過神來,從前一天跟沈文棟聊過之后,夏青就一直有一點不在狀態,好在她很快意識到,這個時候紀淵忽然打電話給自己,誰有八九是有工作上的事情了。
她趕忙接聽了電話,果不其然,紀淵的電話可要比沈文棟來得言簡意賅多了。
“你現在人在哪里?”電話一接通,紀淵連寒暄都免了,直接開口問。
“在家里。”
“好,十分鐘后下樓,出現場。”紀淵說,然后就直接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