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小子!”沈文棟從身后敲了羅威的后腦勺一記,“小夏帶著傷呢,你也不先問問她感覺怎么樣,表達一下關心!難怪要打光棍兒!”
“瞧你這話說的!我又沒打小夏的主意,我拿她就當自家兄弟一樣的,干嘛假惺惺的問這問那,紀師兄不是都幫她冰敷的很好了么!”羅威捂著后腦勺,有些哀怨的瞪著沈文棟,“你還說我,就好像你脫單了似的!”
“這事兒你還真別和沈師兄比,”夏青并不想真的因為手臂拉傷了就整日里被人噓寒問暖,于是語氣輕快的趁機加入調侃的隊伍,“沈師兄是隨時隨地可以脫單,就看他想怎么選,你么…也不知道那個不開眼的姑娘什么時候出現。”
“小夏!我平時可帶你不薄啊!”羅威一副受傷的模樣,略顯浮夸的捂胸口。
“說起來,小夏,我也要抗議一下呢,”沈文棟在一旁笑瞇瞇的對夏青說,“你對紀淵都是直呼大名的,我就比紀淵大一歲而已,怎么到我這里就成了‘沈師兄’了呢?聽著就好像是個糟老頭子一樣!”
“小夏,我要是你,我就堅持叫他‘沈師兄’,免得一不小心叫親切了,再被哪個小姑娘當了假想敵!”羅威逮到機會,也跟著調侃了沈文棟一句,可能是因為沈文棟這個人實在是太具親和力了,他在沈文棟面前就沒有面對紀淵時候的那種拘謹和局促,說起話來也顯得隨意了很多。
夏青剛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沈文棟比較好,現在被羅威一打岔,剛剛好就算是把那句話給忽略過去了,她瞪了瞪自己那雙本來就圓圓的大眼睛:“我說,不是關于申雯麗的前男友么?這話題都已經扯到哪里去了?快點拉回來!”
“對對對!前男友!申雯麗的前男友,被我們給挖出來了!”羅威以拳擊掌,頗為振奮的說,“那人叫崔立軒,今年二十八歲,W市本地人,沒有什么特別固定的工作,也沒有什么前科和不良記錄。
我們已經和他取得了聯系,本來是不太情愿,還想否認和申雯麗有過交往來著,被我們給堵回去了,說如果他時間不方便,我們可以去他現在上班的地方找他,這小子嚇得趕忙表示反對,說他這就過來咱們這兒談。”
“反正我們已經鎖定這個人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今天下午不來,我們晚點兒就上門找他去。”沈文棟在一旁點點頭,表示胸有成竹。
好家伙,現在前男友和現男友都已經湊齊了,雖然還沒有見到這位崔立軒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至少從態度上卻已經和文畫大相徑庭了,前任和現任,一個對申雯麗視如敝履,恨不得撇清所有,另一個則一直表達著對申雯麗的一往情深,以及沒有得到等同回應之后的傷心與黯然。
“你們是怎么找到這個崔立軒,并且確定了他和申雯麗之前的關系的呢?”夏青有些好奇,她和紀淵主要是跟文畫和趙達這邊,從案發到現在,還并沒有什么多余的經歷去追溯申雯麗的過去,除了和她父母談過的那一次,她的父母對女兒的過去還是一問三不知的那種狀態。
“這個么,老沈怎么說的來著?人過留名,雁過留毛!”羅威笑嘻嘻的說。
“毛什么毛!雁過留聲!”沈文棟好氣又好笑的瞪一眼羅威,“申雯麗這么大的一個人,又不是才到W市來,在她開始現在這份工作之前,在她住進案發現場這套房子之前,她不可能是活在真空里的,只要食得人間煙火,就肯定會跟人打交道,就會留下來一些過去的痕跡,我們就是從這個點上切進去的。”
“是啊,申雯麗入住案發現場這套房子的時間,和她開始現在這份工作的時間差不多,并且與她和文畫開始建立戀愛關系的時間也相差不久,我和老沈就討論了一下,覺得一個人正常狀態下,肯定是先跳槽換了工作,之后為了遷就新的工作地點,所以找一個新的住處,搬家,對吧?
申雯麗就不是,她是先簽了趙達的這套房子,然后過了兩周左右才到現在上班的這家公司上班的,就感覺她好像是為了住在這個房子里,特意在附近找了一個工作單位似的!”
羅威一邊說,一邊裝模作樣的摩挲著自己一點胡茬都沒有的下巴:“而且還有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那就是申雯麗的上一份工作,跟現在的這一份,差別簡直不是一般的大,你絕對想不到!”
“沒有現在的這份工作那么…光鮮?”夏青說出“光鮮”二字的時候,沒來由的感到了一陣心虛,畢竟那家傳媒公司,不管是從規模還是工資待遇,都實在是與這兩個字很難扯上關系。
“那就看你圖里子還是圖面子了!”羅威咧嘴笑道,“申雯麗之前是一個銷售,不過不是一般的什么品牌銷售,她是專門在網店里幫人賣…高仿的!”
“高仿?!”夏青有些驚訝,腦海里迅速浮現出了申雯麗房子里面的那些名牌用品,“是一些國際一線品牌的皮包之類的東西么?”
“對,就是那種,我也不太懂你們女孩子喜歡的那些東西,據說屬于仿制比較精細的那種,申雯麗在那邊做網絡銷售,拿提成,月收入基本上都是五位數起跳的,算是那家店里的金牌銷售了。”
沈文棟接著羅威方才沒說完的地方繼續講:“再怎么以假亂真,所謂的高仿,說白了就是假貨。和她出事之前的這份工作比起來,在一家網店里面賣高仿的假貨,雖然收入很高,但是講出去的話,反而沒有一家正規網絡傳媒公司的行政專員來得名正言順。
所以我認為申雯麗之所以會換工作,很有可能是因為她那個時候已經在接近文畫,所以哪怕收入大不如前,也需要一個能夠在文畫面前挺胸抬頭的工作,尤其她后來跳槽的那家網絡傳媒公司,和文畫屬于同一領域內,并且可能還有點互惠互利的可能性,這就更完美了。這一點羅威也贊同,對吧羅威?”
“哦…哦,對啊,我也是這么想的。”羅威略微怔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之后我們兩個人又查了一下申雯麗在做高仿品銷售那段時間的生活狀況,結果發現哦,她那個時候跟后來,簡直是天差地別,完全沒有相似點。收入高那會兒,住的是和別人合租的房子,穿的用的從風格上來說,跟后來也不一樣。”
“給,小夏,你看看,這是我們搞到的申雯麗與之前一起工作的同事聚餐的時候拍的照片。”沈文棟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讓夏青仔細辨認。
夏青接過手機,看到上面的照片很顯然是在一家KTV的包廂里面拍攝的,燈光不算明亮,赤橙紅綠讓人看不真切,仔細看看,她很快就從那上面認出了申雯麗本人來,申雯麗看起來的確和遇害之前差距很大。
雖然說夏青并沒有直接見到過申雯麗遇害前的穿著打扮,但是衣柜里面衣服的風格是擺在那里的,基本上是屬于那種或者職場風格,或者比較清純的樣式,又或者也是那種更具女人味一點的輕熟風格。
而那照片上,申雯麗的著裝和發型都儼然屬于嘻哈風格那一掛的——下身過于寬松的運動長褲配運動鞋,上身是里面露臍緊抹胸,外面罩著一件同樣寬松到有些夸張的外套,這都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頭發,在包廂燈光下,泛著一種另類的藍綠色,長發編起了許多的臟辮,其中還夾雜著些熒光色的細繩。
身上頭上是如此,臉上也同樣不甘寂寞,從照片上看,她的眼影畫的很濃,在眼梢處還挑起一個貓眼一樣的弧線,嘴唇也被唇膏涂得很豐滿,嘟嘟著。
如果不是仔細分辨,還能依稀看到一些原本五官樣貌的底子,搞不好夏青都不能確定照片當中的人和他們手頭這個案子的被害人是同一個人。
“這風格變化確實是夠明顯的!”夏青咋舌。
作為一個年輕女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每一個女孩子年輕的時候可能都會免不了不同程度上的追趕過某種流行趨勢,但是除非是專業的演藝界人士,出于工作需要,會有各種百變的造型嘗試,絕大多數人不管怎么變化,其實都有一定的局限性,風格上的變化存在,但只在一定范圍內。
申雯麗這可就不屬于這樣的一種范疇了,過去的她和當前遇害時候的她,儼然已經是氣質風格以及穿著打扮完全不屬于同一個圈子的了。
“這照片是什么時候拍的?距離現在過去很久了么?”夏青想要確定這種突兀的變化,是不是因為中間被忽略掉了一些過度的階段。
羅威擺擺手:“不久,距離現在也就三年吧!這邊會是不是也夠讓人驚訝的?她前同事說,以前申雯麗是那種狂野辣妹的范兒!是不是更驚訝了?”
距離現在三年左右的時間…申雯麗搬到趙達那里去住,是將近兩年之前,那會兒她的衣著打扮就已經是遇害時的那種風格了。
促使她做出這種改變的,到底是和前任男朋友感情的觸礁,還是和文畫之間感情的升溫呢?在見到崔立軒之前,這還真的是不太好說。
“對了,紀淵呢?”羅威和夏青聊夠了申雯麗前男友的事情,然后下想起來夏青是一個人回來的,“他不會是把你扔下一個人單槍匹馬去了吧?”
“你想什么呢?!”夏青哭笑不得的瞥一眼羅威,“他去法醫那邊了。”
“哦,誤會了…嘿嘿…”羅威抓抓自己的一頭短發,訕笑,“我主要吧,就是覺得…他太有個性了,一般有個性的人都不按套路出牌!”
夏青失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處理自己的正經事,羅威還沒有吃中午飯,一邊嚷嚷著肚子餓,一邊招呼沈文棟一起出去吃東西,沈文棟表示他沒有什么胃口,打算晚上來個二合一餐,羅威便自己一個人先出去買東西吃了。
這種時候,吃飯也要見縫插針,畢竟一會兒申雯麗那個前男友崔立軒要來。
“你們今天收獲怎么樣?”沈文棟在夏青桌旁拉了椅子坐下來,方才羅威興致勃勃的向夏青介紹他們的收獲,他還沒來得及問問夏青那邊的。
夏青捧著手機,點開張仁的賬號,想要看看他平日里發上去的一些內容,是否可以發現一些有價值的東西,聽到沈文棟在一旁問自己,就把上午和紀淵出去這一趟的收獲大概的說了一下。
“這個張仁在聽我們提到申雯麗的時候,表現得相當不自然,有刻意撇清和回避的跡象,他本身又是一個昆蟲愛好者,可以不遠萬里購買各種昆蟲標本,聽文畫說平日里似乎也是有飼養昆蟲的愛好的,結合申雯麗會出事,起因是被一只根本不應該出現在咱們W市的虎頭蜂,我們覺得這個人值得關注一下。”
她一邊對沈文棟介紹著,一邊瀏覽著張仁之前發布過的內容,發現張仁還真是一個足夠神秘低調的人,他平時似乎并沒有經常發布一些東西的習慣,有時候發了什么上去,也幾乎都是轉發文畫工作室出品的那些探店小視頻,偶爾會出現類似于幕后拍攝小花絮的那種東西,似乎都是在幫工作室做宣傳的。
夏青打算看一下張仁發過的那些視頻,沈文棟在一旁坐著,如果端著手機,兩個人湊在一起看,未免有些不太方便,夏青便把那些個視頻鏈接轉出來,然后再從電腦上面進行播放。
其中有幾段視頻,夏青之前就在留意文畫和申雯麗兩個人一路關系發展痕跡的時候,從文畫那個人氣頗佳的社交媒體賬號上看到過了,所以她沒有把時間花費在那些已經看過的內容上,而是著眼于那些幕后花絮的內容。
看過幾段花絮視頻之后,夏青漸漸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