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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分頭行動

  “我看未必。”

  他這一開口不要緊,除了夏青之外的其他人都吃了一驚,齊刷刷的朝他看了過去,那眼神就好像忽然看到窗外飄來了一個UFO一樣。

  忽然被這么多人注視著,紀淵多少有些不大自在,他調整了一下姿態,看了一眼同樣看向自己,神色卻正常也平靜很多的夏青。

  “你們誰能在張法醫作出解釋之前,就能夠說出來同時攝入兩種不同的抗抑郁類的藥品,除了自殺傾向之外,還有什么其他的反應?”他開口問在場所有人。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是專業的刑警,面對刑事案件可以算是行家里手,但是誰也不可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對于藥物成分和作用這些也不知道究竟應該算是藥理學范疇,還是臨床醫學范疇的東西,他們可就完全不在行了。

  這一次如果不是張法醫從鄭玉澤的血液成分檢驗結果上面發現了異常,并且給大家做了解釋說明,恐怕到現在這件事還能夠算作是他們的知識盲區呢。

  “你們誰能說出來,哪些類的藥不能和西柚一起服用?”紀淵又問。

  其他人聽了這個問題,也是一樣感到撓頭,他們大部分人都聽說過西柚可能會分解藥物成分,影響效果,所以不能在服藥期間吃西柚,但是至于是所有的類型的藥物都會這樣,還是只有個別的哪幾種,他們也說不了那么詳細。

  夏青頓時就明白了紀淵的意思:“所以說,給李家村的內鬼出謀劃策支招兒的那個人,有可能不是不知道兩種不同成分的抗抑郁藥物一起服用會產生很多種因人而異的不良反應,自殺傾向只是其中之一,而是那個人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不良反應!

  對于這件事的始作俑者而言,只是需要鄭玉澤在這樣的一個節骨眼兒上,任何的一個時間節點上面出現一些問題,增強村民的恐懼心理,至于到底會是什么樣的反應,根本不重要。

  就好像我們都囫圇的知道西柚和藥一起吃不行,但是為什么不行,那些藥不行,我們不清楚,所以我們就干脆不管吃什么藥,都盡量不去碰西柚。”

  她這么一說,原本就已經明白過來的其他同事也更加清楚了紀淵的意思。

  “的確,咱們剛才有點鉆了牛角尖了,有些時候做壞事的人,要的就是一個損害結果,未必都會考慮的那么周全。”齊天華感嘆道,“如果單純是聽說不能把兩種抗抑郁藥放在一起吃,不然可能會又不好的影響,然后就決定用這個辦法去害人的話,未必李家村的內鬼沒有辦法獲取到這種信息,畢竟現在各種媒體都很發達,電視也好,網絡也好,信息的傳播途徑很多,范圍也很廣。

  這樣一來的話,里應外合估計是跑不掉,幫忙提供‘道具’也應該是有的,但是用這個辦法去算計鄭玉澤的,就不一定非得需要李家村之外的‘高人’了!”

  “現在的問題是,李俊良是李永輝的兒子,所以他出事的這筆賬肯定是要算在李永輝的頭上的,李永輝也好,李永安也好,包括李永福在內,早些年甭管是出于私心私利,還是真的迷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壞事都沒少做,李家村上下被他們那一伙人坑害過或者擠兌過的可不在少數。

  所以要是從舊恨來說,估計很多人都恨他們,能從村頭排到村尾去。

  除了舊恨,還有新仇呢,他們那些人占著好資源已經舒服過了二十來年了,其他人基本上都可以算是忍氣吞聲,一年多之前好不容易有一個紅紅火公司過來想要談承包,一方面可以收租金,一方面只要愿意,還可以招工再另外多賺一筆工資,這么好的事情,被李永輝給攪和了,這肯定算是新仇了。

  想要從這些新仇舊恨里頭找出來是誰做了內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啊!”

  這話一說完,在場的人便都沉默下來,很多時候在排查嫌疑人的過程當中,那種近乎于完美的被害人并不是讓人頭痛的存在,畢竟人無完人,總會跟其他人存在立場上的沖突,想要從一張白紙上面找一個黑點,總不至于太難。

  然而一張紙都快要被密密麻麻的黑點給遮蓋成墨色的了,想要從著讓人眼花的許許多多黑點當中找到一個嫌疑最大的,那才是真的頭痛呢。

  夏青其實心里面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主要是這些天來,她一直跟著紀淵,所以自然而然的,很多思路也會跟著紀淵的調查方向走,許多零零碎碎的念頭和判斷逐漸積累起來,就形成了一個囫圇的推測。

  只不過在場的都是隊里面的同事,其中有幾個人資歷比較深,別說是才工作了四年出頭的自己,就連比自己還早參加工作四五年的紀淵也及不上他們,那幾個人都還沒有開口表態呢,自己也不好冒冒失失的開口。

  整個李家村里面可以被視為有作案嫌疑的人選實在是太多了,不管懷疑誰,都只不過是一種主觀猜測,由于李家村這種相對閉塞又缺乏監控設備的環境,導致目前為止還沒有辦法收集到任何的直接線索,這種情況下很容易就成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意見不大好統一。

  眼看著這個碰頭會變得有些失去了意義,夏青也覺得有些著急了,原本她是不想顯得自己太過于張揚,所以沒急著開口,現在反而連開口多說一個人的念頭都沒有了。

  每個人懷疑的對象都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又不足以說服其他人放棄他們自己的主張,這樣的討論不會有任何的結論。

  “我倒是有一個看法,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聽一下?”做了決定之后,夏青清了清嗓子,略微提高了一點音量。

  “愿意愿意,你說吧!”羅威非常捧場的立刻就接了口,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他們隊跟別處可不一樣,別處當警察的陽盛陰衰,身邊女同事數量非常不樂觀,刑警隊這種地方就更是如此,不少地方的刑警隊干脆就被他們自己人戲稱為“和尚廟”。

  他們這一隊運氣格外好,不僅有女同事,還是個性迥異的“四朵金花”,沒有一個是徒有其表的花瓶,業務水平出類拔萃沒得說,平日里也從來不會拈輕怕重,說什么巾幗不讓須眉略顯俗套,不過隊里面的一眾糙漢子對這四個女警也確實是另眼相看,格外給面子。

  方才還略顯嘈雜的屋子里很快就安靜下來,以便讓夏青可以開口說話。

  “我覺得眼下的客觀條件擺在那里,誰的推測都有一定的依據,誰又都拿不出來什么實打實的客觀證據來排除其他人的不同意見,所以與其這樣無休止的討論下去,倒不如積極抓緊時間行動起來。”

  夏青一邊說,一邊環視了一下在行的人,“眼下的形勢對于咱們來說是米里面捉米蟲,需要細細的翻找,對于那個內鬼反倒屬于渾水摸魚,人心惶惶的時候格外方便下手搞一些事端出來。

  就算不搞什么事端,眼看著紅紅火公司那邊就要跟更多的村民達成意向,到時候村民開始逐漸搬離李家村,咱們沒有權利限制他們的行動自由,內鬼混在其中一起溜了,對咱們也一樣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我有一個聽起來可能不太靠譜的想法,咱們大家各自為戰吧!”

  “各自為戰?”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同事一臉懷疑,“這能行么?剛才大家伙兒的意見可是高度的不統一啊!那要是按你說的那樣,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不會越查越亂了么?”

  “不會,方才其實說來說去,會議對象也沒有躲到查不過來的地步,咱們之前就是分組行動的,接下來可以繼續分組行動,每組先從方才各自提出的懷疑對象當中跳出來一個做排除法,這樣同時在調查的也就只會有幾個人而已。”

  夏青既然方才選擇了鄭重的開口表達自己的想法,自然就已經是進行過一番考量的,所以不會這么容易就被問住,“這么做還有一個好處,一來廣撒網,在沒有格外突出的嫌疑對象的前提下,盡量保證不出現漏網之魚的情況。

  二來這么做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煙霧彈吧,同時有幾組人在村子里面明處暗處的調查,調查方向和調查對象又都不太一樣,這樣一來到底誰才是真正被懷疑的人,或者警方到底是想要查什么,就很難被猜出來了,這樣就比較不容易造成打草驚蛇,讓嫌疑人趁亂逃之夭夭的結果。”

  齊天華方才也有些疑惑不解,所以一直沒有開口,等聽完了夏青的理由之后,便點了頭:“我覺得這個主意靠譜,我個人表示支持。”

  他開口了之后,立刻就有幾個人隨聲附和著表示贊同,還有一部分人還有些吃不準,個別一兩個年紀比較大的前輩持懷疑態度,覺得這么做和傳統的有針對性的展開調查簡直就是背道而馳,這種猶如打散彈槍一樣的處理辦法到底是起到煙霧彈的作用,還是反倒分散了己方的人力,給調查工作拖了后腿,這誰也說不準。

  最后又是一番亂哄哄的討論,最后大家還是采納了夏青的提議,并且現場就把所有人員大致的分了一下組。

  夏青自然是和她的搭檔紀淵同組,畢竟她現在已經一躍成為整個刑警隊甚至于整個市局里面,除了董偉峰之外,最能和紀淵說上話的人了,所以和紀淵協調溝通的任務自然就是她的,沒有任何異議。

  除了夏青之外,和他們分在一組的還有羅威和齊天華,原因也比較簡單——之前別人看到過這兩個人同紀淵打招呼,紀淵的反應還算比較平淡溫和,這也算是比較有面子的事,所以他們兩個和紀淵、夏青一組比較穩妥。

  齊天華接受的比較淡定,羅威臉上略微有那么一點不太情愿,他這個人經常嘴比腦子快,在面對紀淵的時候,考慮到自己的這個性格弊端,總還是會因為紀淵的陰沉冷淡而心里面隱隱發毛,渾身不自在,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點燃了對方的脾氣,激活了一個“休眠火山”。

  當然了,和羅威一樣不太情愿的,還有紀淵本人。

  他能夠接受和夏青打交道,已經算是破了例,現在又因為夏青的緣故,和其他兩個人分到了一組,這顯然是不符合紀淵主觀意愿的,尤其這里面還有一個聒噪的羅威。

  紀淵依著窗臺邊上,似乎有一點煩躁,他轉過身去,把臉轉向了窗外,眉頭緊鎖著。

  不管羅威情愿還是不情愿,反正分組的事情就這么敲定了,這樣一來,其余的事情就可以交給自己組內的人去討論。

  “夏青,紀師兄,接下來什么打算?”等和其他人分開之后,只剩下他們四個人了,齊天華開口詢問起來,看羅威那個樣子也知道,他肯定是不想在紀淵面前開口說話的,但是最基本的溝通總還是要進行的。

  “現在我覺得從前面三名死者,以及自殺未遂的鄭玉澤所服用的藥物著手,倒推回去,可能比較容易得到我們想要的答案,”面對著這幾個自己比較熟悉的同事,夏青說出自己的想法就完全沒有任何的思想負擔了,“李俊良的那個朋友吳金服用了含有苯環X定成分的東西,出了事,李俊良就有可能也是這樣。

  據我了解到的情況,苯環X定過去是被當做一種獸藥在使用的,但是近幾年已經很少了,這東西的來源,應該可以說明一些情況。

  李永安是因為服用了為經過炮制的生烏頭,所以中毒身亡的。這方面我不太在行,只是大略的打聽了一下,個人家炮制生烏頭的流程比較繁瑣,并且很難保證毒素被祛除干凈,所以一般來說買生烏頭自己炮制處理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藥廠、藥房這些批量采購的,這也是一個切入點。

  至于李永福和鄭玉澤,就更明顯了,軟膠囊的來源,還有那紅頭處方藥的來路,這幾條線一定可以幫我們把嫌疑人給準確定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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