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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這茍且的人生

  容婆婆離開,寧姿風暫代了別院的統領之職。

  遺容今天暫停靈堂,等待明天出殯入葬,并安排大師做法事,有傭人守夜。

  這些事葉老爺子和葉云霏當初都沒做過。

  奈莎得知信息后,不禁有些頭疼,這個舉措無形之中給她增添了難度。

  她必須今晚就行動。因為不曉得容婆婆臥病在床的日子,那個可憐女人怎么樣了。

  現在已是深秋,天氣寒涼。簡單吃過晚飯后,奈莎穿著黑色羊絨大衣,戴著貝雷帽和小羊皮手套,叫上葉霑。她要去溫室花房摘些花來。

  “奈莎,你剛坐完飛船,太空反應還沒消化,應該去休息。婆婆的事,我來就可以了。”葉霑心疼她太操勞。

  “我想盡一份心意。”奈莎挽住了他的胳膊,莊園的夜晚比城市中心低兩度,呼吸的時候都有哈氣。

  “不過,我不知道花房怎么走。”

  上次容婆婆插花用的原料,都是花匠送來的。別院太大,奈莎也不知道怎么走。她說:“問問傭人吧。”

  “我帶你過去吧。”影帝聲音比往日喑啞,但依然充滿磁性。

  奈莎微蹙眉,他說的是“你”,而非“你們”。“阿霑,一起。”

  “我霑”這樣親昵的稱呼,在外人面前是叫不出口的,但親疏需要劃清。

  寧沛宸一滯,走在前面帶路。

  路邊的銀杏與紅楓落滿了地,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杈,踩在上面軟綿綿的。幾個人都很沉默。

  寧家的花房遠觀就像一個大水晶盒子,透明的,有上千平米,在夜色中亮著燈,里面清晰可見,葉子郁郁蔥蔥,花朵爭艷斗勝。

  兩個中年園丁看見主人來了,都退得遠一些,給足了他們空間。

  寧沛宸找到了園丁專用的手套和剪子,遞給奈莎。奈莎客氣的說“謝謝”。

  奈莎開始選白色的花,白百合、白玫瑰、白菊、白鈴蘭,齊根剪斷。她剪花時很認真,濃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像一把小扇子。葉霑幫她折花,而寧沛宸看癡了。

  功夫不大,葉霑懷了抱了一大束花,站在奈莎面前。他穿著板正的高定服飾,都被花枝上的刺勾破了,也渾不在意。

  “放下吧,我們為婆婆做一支花環。”

  奈莎嫌戴著手套不利落,也扒了下去,靈活的手指編花環。葉霑半蹲在地上,一支一支遞給她。他們很少交流,但眉眼平靜,歲月安好。他們加起來,就是一個世界,外人無法進入。

  寧沛宸不愿看,又忍不住去看,她的手指骨相極美,他很想能私藏,但也只是想想。

  “嘶,”插花的奈莎,被一根玫瑰的刺扎破了手,花枝落地,她捏著指肚,上面一滴圓潤的血珠兒。

  “我看看,”葉霑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地吹,“疼不疼?”

  十指連心。

  奈莎只是搖頭。她愕然地看見葉霑,親上她的指肚,將那顆血珠吮干。指上傳來他的唇的熱度,奈莎抽回手,“沒事了,不疼了。”

  “恩,小心一點。”

  寧沛宸自嘲地苦笑,為什么偏要送上門來找不自在呢。一切都與他無關。他悄悄離開。

  花環已編好,很漂亮。奈莎看著葉霑已經壞掉了衣服,將花環掛在了他手肘間。“婆婆生前最疼你,由你獻給她吧。”

  葉霑說好。

  來時三個人,回去的時候兩個人。出了花房,沒走幾步,聽力極好的二人聽到了花匠的對話。

  花匠甲:“容婆婆怎么會突然死去呢?前幾天還好的。惜花的人沒了,以后也不知道主人還需不需要花了。”

  花匠乙:“我悄悄和你說,我撞見二小姐和容婆婆吵架了。從來沒見容婆婆那樣和善的人,如此生氣。”

  聽他們談起容婆婆死因,葉霑與奈莎隱在了灌木的后面,認真偷聽。

  寧沛宸沒有姊妹,二小姐是誰?借著頭頂一蓬昏暗的光,奈莎用唇語問葉霑。

  葉霑皺著眉,回復“我媽”。

  寧之瀚老大,寧姿風自然是二小姐。

  花匠甲:“為什么吵架?容婆婆以前可最疼二小姐了。”

  花匠乙:“聽的不是很清楚,咱們平日老在園子里,接觸主人太少了。好像,二小姐和葉家先生離婚了。”

  當初葉廷鈞提出離婚,并將葉氏12股份全部給寧姿風,其中一項條件是公開他們的離婚。但所謂的公開,其實也只是上層社會中知道。像園丁花匠這種底層人物,是不會了解的。

  花匠甲:“和丈夫離婚,二小姐會那么高興?你看她剛回來的時候,春風滿面的。”

  花匠乙:“豪門婚姻,貌合神離,誰知道呢?像咱們二小姐這等人物,當年多少人追求,何必非嫁他葉大先生呢。”

  花匠甲:“別嚼舌根子了,今天還要守夜呢。”

  花匠乙:“哦,我還聽保安說,最近換了些攝像頭,保安半夜明明看到賊人進入莊園,可第二天檢查,也無失竊。只好加強守衛,增加了些攝像頭。“

  談話到此為止。

  奈莎暗自思忖,該怎么辦。

  “回去吧,別著涼了。”葉霑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重新牽住了奈莎的手,她小手冰涼。

  好在,靈堂設在副樓,與奈莎葉霑他們住的地方。

  兩個人經過做法事的大師,將花環放在了容婆婆躺的棺槨邊,恭敬行禮。

  出來的時候,看到了寧姿風。寧姿風的視線落在了他們牽著的手上。

  “熱戀中的人,如膠似漆,我可以理解。但家中發生白事,多有忌諱,注意克制一點。”她說的隱晦,是訓人的口氣。

  “不勞阿姨操心,我與容婆婆相處時間雖短,卻是從心里敬重婆婆。斷然不會做出惹婆婆不開心的事。”奈莎不卑不亢。

  葉霑往前走了幾步,離他母親一步之距,目光森然。“我聽說媽媽與婆婆發生了爭吵,是什么事讓媽媽不顧儀態而爭執?還是說,婆婆病重是媽媽你氣的?”

  兒子的猜測讓寧姿風大為不快,心口起伏。“哪來的捕風捉影?我與婆婆親厚,豈是無知下人嚼舌根子可以詆毀的!你們下去吧,別擾了她老人家清凈。”

  從何時起,母子關系如此緊張、劍拔弩張?葉霑不想再與她糾纏,和奈莎離開。

  回到房間的寧姿風,獨坐床頭怔愣。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脖子,那上面還有些沒有消去的印痕。她仿佛聽到敲門聲,容婆婆在敲她的門。

  而她,躲在房內享受偷來的情。那個明明很陰鷙的男人,卻一遍一遍繾綣地呼喚她的名字。

  “姿風。”

  “嗯。”

  “姿風。”

  “嗯。”

  “姿風,我愛你,愛到死,這么多年我等的膩了,我不想偷偷摸摸了。”

  那怎么可以?這不被世界所容的孽情,會萬劫不復的。

  沒有得到她的回應,男人紅了眼,發瘋似的重復占有她,激烈到極致。即使精疲力盡了,仍抱著她不肯放松。

  “你不能留在這里過夜。”這是結束后她說的話。

  男人的拳頭狠狠落在墻上,出了血。

  第二天,她拖著快要散架的身體起來,卻看到了容婆婆憤怒的眼神。

  “你可以選擇你的人生,我無權干涉。但你要光明正大,而不是活得茍且。你是高貴的寧家的女兒。”

  茍且這兩個字刺痛了寧姿風的心,她幾乎歇斯底里,“你以為我愿意嗎?一步錯步步錯,可我已經搭上了半生,現在我不能承受一無所有,還要被萬人唾棄。你別管我了。”

  寧姿風緩慢地下樓,樓上容婆婆大概正無限鄙夷著她呢吧。

  只是她沒想到男人沒走,他出現在了容婆婆后面。“死老太婆,你管的太多了!”

  男人突然推了一把,容婆婆便從樓梯摔了下來。

  寧姿風發出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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