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南路位于天都城北,曾是天都最具人間煙火氣質的地方。因為城北住的多是平頭百姓,過的生活都是一天挨一天的樸素日子。只是天都發展太快,已然突破七環。面臨舊城改造,三環內的思南路自然也就水漲船高、炙手可熱了。
司機白月樓,余光映著女孩的姣好側顏,內心竟噗通噗通跳,“我很開心,你能讓我陪你一起。我們去思南路做什么哈?”
奈莎以手臂拄著車窗,貝齒輕嚙手指,她知道那是近鄉情怯。“尋訪故人,只是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
在被塵封的網絡上,她只找到了一個思南路28號的地址,抱著試試的心態,她決定走走母親當年生活的地方。
“最近幾年,天都大力改造內城,很多土著也都搬去了開發區或新城。你有沒有提前打個電話?”作為天都土著的白月樓,溫馨提示道。
奈莎心里有些悵惘,打給誰呢。“就是隨意看看。”
大約行了一個小時,上了三環,思南路近在眼前。這條路就如同它的名字,兩排高大蓊郁的梧桐,將道路遮地只留些許斑駁,道路不寬,卻浪漫彌生。
車子放慢了速度,在一片工地前停下。工地用涂鴉墻圍著,看不清里面的情況,圍墻下有一塊牌子,覆著厚厚的塵土,依稀看得見思南路28號幾個字。
一片荒涼狼藉。
奈莎繞著圍墻慢行,西側是一條無名小巷,臟亂破敗,空無一人。她搓搓手,對白月樓說:“你去車里等我會,我進去看看。”
“啊?”白月樓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比劃了一下自己身高,目測這圍墻怎么也有三米高,怎么進得去?猶豫了一下,他一手貼在墻上,一手拍拍自己肩膀,“你踩著上來。”
這是要給她當人梯嗎?奈莎打量他瘦削的身板,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還真是率性可愛地緊呢。她逗趣地說:“我很重的,承受地住嗎?”
白月樓咬咬牙,暗中卯上了勁兒,“放心,這點負重還不在話下。”
奈莎不忍直視他的小表情,“這樣,你閉上眼睛吧,看不到就沒那么疼了。”
白月樓將信將疑,依言閉上眼,肩上的疼痛始終沒有傳來,心里數了十個數后他睜開眼,發現奈莎不見了。“這,奈莎…”
奈莎已經躍入圍墻內。空地上覆蓋著草綠色的布一樣的物事,看來還沒有施工。只是五十米開外,整齊地攤了一地木頭,幾名工人圍著好像在貼標簽。
一個女孩穿著工作服,戴著頭盔,手中拿著平板電腦,居中指揮。竟有幾分帥氣。
奈莎仔細一看,居然是個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只是在這種場合相遇,著實太尷尬了。
那女孩也認出了奈莎,神情明顯一怔。正是白敬瑤。
白敬瑤迎面走來,坦坦蕩蕩,奈莎扶額,隨之也氣定神閑。
“你好,大神作家,我在網上看到了你,不得不承認,我們真是有緣。”白敬瑤率先開口。
奈莎聳聳肩,禮貌微笑:“世界真小,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白小姐。”
白敬瑤摘下了頭盔,抱在胸前,望望腳下的土地。“這是我白氏集團拍下的地,將來要開發建設高檔小區,我是首席建筑設計師。你呢?”
奈莎以手遮額,四處張望,這才說道:“早先開車經過這里,看到這里好像要建新社區,我對思南路頗有情感,想著或許可以在此安家置業。這不,性子急,就提前來看看。”
白敬瑤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但也沒毛病。如此一來,對方還有可能成為她白家業主了。“那你大可放心,我們的品質絕對值得信賴。”
奈莎朝木頭那邊走去,真像業主巡視似的,問道:“這些木材,是做什么用的?”
白敬瑤望著奈莎,似探究她此行真實目的,看了半天沒發現什么問題。“這是從原住民宅拆下來的,是上好的香樟木和紅豆杉。”
那些工作人員停下手中的活,齊齊看向這個從天而降的美女。
奈莎以手輕輕劃過紅豆杉和香樟木,歲月悠悠,匠人雕琢的紋路依然清晰,品相優良,不腐不蛀。“你們就打算用這些舊木繼續給業主使用嗎?”
白敬瑤輕聲一笑,“你有所不知,天下萬物,無所用則無以保護。我們沿用這些木材,并非偷工減料,而是原韻復現,這個工藝比購置新木還要昂貴,但保留了一段歷史,一段故事,一切便都值得了。”
奈莎見白敬瑤眸子清澈,談吐不凡,擲地有聲,心底也隱隱有些敬佩。“難道你們每開發一個社區,都這么做嗎?”
白敬瑤忽然一笑,她不是業主,就算是,自己堂堂白家大小姐,也沒必要回答她全部問題,為什么就和盤托出了呢。“不,首先,紅豆杉和香樟木在現在的聯邦也是很珍貴的;第二,這些木材所屬的老宅主人,原本是值得人尊重的,所以我才這么做。”
“哦,老宅主人是誰?”奈莎下意識提高了一階聲音,不知為什么,她直覺答案對她很重要。
白敬瑤想起了葉霑,她的目光便也溫柔幾分,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偶像和精神領路人是誰,所以她才會珍而重之處理老宅。“可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呢?”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那一定是對你很重要的人。不然,你怎么微表情都變得豐富了?”
白敬瑤摸摸自己的臉,有點熱,也很燙,難道表情出賣了自己的心。
一旁的工人插話道:“美女大概聽說過吧,這個老宅曾經住著聯邦最偉大的科學家衛老呢!”
衛老?奈莎只覺得頭有點痛,一股信息鉆入了腦海。母親名衛菀,和衛老什么關系?父親不曾告訴過她,孤兒院里也沒有聽到過。
她神情恍惚,腳步虛浮,緩了幾秒鐘才好。“我得走了,白小姐再見。”
“出口處有閘機,需要出示證件。”白敬瑤示意一個工人為她帶路。
奈莎說了句“謝謝”,便和工人離開了工地,出閘機時,她不忘問一句:“衛老全名是什么?”
“衛高翔啊。”
奈莎默念著這幾個字,回到了白月樓車旁。
白月樓喜出望外,拉著她的胳膊仔細檢查,生怕她摔壞了。
奈莎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掙脫了他的手,坐上副駕駛,“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