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鴻揚起拐杖,抽在他腿上。
他身體輕微晃動,后背依舊挺得筆直,半點低頭服軟的意思都沒有。
溫鴻怒道:“溫家是你在管事,但我還沒死。”
他說完就甩袖走了。
柯寶力趕緊上前:“溫先生,您的腿…”
溫時遇往后退了兩步,手扶在車上:“不礙事。”
老爺子剛剛那一下,可沒手下留情,柯寶力有點擔心溫先生的腿。
溫時遇趕來得匆忙,大衣忘了拿,唇色被凍得有些發白,微微仰著頭,在看樓上。
柯寶力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您不上去嗎?”
他搖了搖頭,站了許久才離開。
溫鴻給溫照芳請了位專門打刑事官司的律師,那位律師大名鼎鼎,復姓歐陽,名燁,
徐家車禍案原本是二隊的胡表國在跟,后面王剛負責的姚勇金案也牽扯到了這樁舊案,兩個案子就合并了。
歐陽燁一進來,胡表國就嘖了聲。
王剛用手肘捅了捅他:“認得?”
胡表國抱手,頭發因為熬夜辦案,沒剩幾根,頗為滄桑:“化成灰都認得。”
歐陽燁上前,伸手:“好久不見,胡隊。”
可別見了。
胡表國沒跟他握手,回了個敷衍又不失禮貌的假笑:“呵。”
歐陽燁年紀不大,外表挺斯文端正:“我能見見我的當事人嗎?”
胡表國繼續假笑:“當然。”
“麻煩帶路。”
胡表國吩咐他的副隊:“老龜,你帶他去。”
老龜大名叫陳寶貴,他領著歐陽燁去見溫照芳了。
胡表國這才跟王剛介紹這位大狀:“這貨很會鉆法律空子,專門給有錢人脫罪,是我老婆的死對頭。”
胡表國的老婆是檢察官,跟檢察官作對的,一般都不是好鳥。
在律師來之前,溫照芳拒絕發言,和律師談完之后,她聲稱去年四月份給丁四的那五十萬和剎車一案無關,并稱那筆錢是她委托丁四幫她辦另一件事給的傭金。
丁四也的確幫溫照芳處理過很多麻煩事,而且有些事還有跡可循,比如為了讓徐檀靈星路順暢,溫照芳沒少從中周旋。
光有支票的照片要給溫照芳定罪基本不可能。
唐曉鐘是第五次給丁四錄口供:“你再想想,還有沒有別的證據?”
丁四聽說溫照芳請了個很厲害的律師就急了:“溫照芳那個臭婆娘,每次有重要的事都是她指定地方讓我過去面談,我也沒留心眼,哪有什么別的證據,有匯款記錄還不夠?”
丁四沒什么腦子,毒癮上頭的時候更蠢,不然溫照芳也不會用他。
唐曉鐘說:“匯款記錄證明不了她具體指使你做了什么。”
“不是還有我這個污點證人嗎?”
丁四不懂法律,污點證人還是唐曉鐘跟他說的,別的他不懂,只知道只有溫照芳被判有罪了,他自個兒才有輕判的可能。
唐曉鐘告訴他一個很不利的消息:“溫照芳的律師已經提起訴訟了,說你污蔑誹謗他的當事人。”
丁四踹桌:“臥槽!”
“而且你有前科、有吸毒史,你的證詞在法庭上不一定會被采納。”
就目前來看,溫照芳脫罪的可能性很大。
丁四氣得罵粗。
已經二月下旬了,南城這幾天連續升溫,被殘雪壓了一個冬天的枝丫終于抽出了新芽。
戎關關下周一開學,徐檀兮帶他去買新書包了,秦昭里也在,戎黎就沒跟著。
他在程及那邊,原本在商量溫照芳的案子,商量是搞律師還是添其他犯罪新料,說著說著話題歪了。
“結婚這招都用上了,”程及敢保證,戎黎一定有什么事瞞著徐檀兮,“你還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少管我的事。”電腦開著,戎黎在旁邊沙發上看何冀北發過來的資料,都是關于溫家的。
程及晃著腿,笑得痞里痞氣:“我都不能說?”
戎黎一副性冷淡的表情:“我跟你不熟。”
程及一腳過去,踢在他褲腿上:“起開,別坐我家沙發,給你發的那些動作片,我當喂狗了。”
戎黎:“…”
他初九晚上曬了結婚證,程及這個不要臉的看完他朋友圈后,給他發了一堆片子。
程及喂了聲:“你看了沒?”
戎黎說滾:“沒看。”
程及一張俊臉懟過來,說話的調調不懷好意:“沒看你臉紅什么?”
戎黎表情冷漠:“我沒有。”
程及瞥了一眼他的耳朵:“行吧,當我瞎了。”他翹著二郎腿,用腳尖踢戎黎鞋跟,“都跟徐檀兮試過了?”
戎黎把腳拿開,抬了抬眼皮,給了個不耐煩的眼神:別挨老子。
程及往沙發靠背上一躺,雙手張開枕在腦后:“你小子尺度不小啊。”他目光從戎黎雙腿掃到腹下,表情十足的流氓樣,“對了,你那腿能行嗎?”
戎黎現在脾氣好很多了,擱以前早動手了:“別蹬鼻子上臉,差不多得了。”
程及最近很得寸進尺:“萬年老處——”
話沒說完,一把水果刀從他臉上擦過去,直接釘在了后面的門上。
他一個鯉魚打挺:“你他媽別搞我臉啊。”他摸到手機,左照右先。
戎黎接了個電話。
“喂。”
是王剛打來的,他說歐陽燁以當事人精神、身體狀態不佳,給溫照芳申請了取保候審。
掛完電話,戎黎把筆記本電腦合上:“幫我跑個腿。”
程及笑得很塑料:“我們不熟。”
他們是靠金錢才能維系的塑料鎮友關系。
戎黎把卡放在桌上。
程及瞥了一眼:“說說。”
“買條人命。”
程及覺得他這是亂來,不吊兒郎當了,表情嚴肅:“殺人放火不接。”
戎黎剝了顆糖,扔進嘴里:“不需要成功。”
“什么意思?”
他說:“裝裝樣子。”
程及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把桌上的卡拿起來了:“成交。”
大年初三,戎黎雇了LYG最貴的兩個職業跑腿人,江醒和程及。江醒負責監視監聽溫照芳,程及負責徐檀靈。
下面是徐檀靈和她經紀人的一段對話。
“有什么好事嗎?你看上去心情很好。”啪的一聲,麥婷關上了車門。
微型攝像頭就裝在保姆車后排的椅子下面。
徐檀靈說話的語調輕快,心情顯然很好:“這兩天應該會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準備一下吧,我元宵后復出。”
麥婷吩咐助理開車,然后說:“圈里都知道你姐姐把你換掉了,很多合作方賣她面子,復出恐怕沒那么容易。”
徐檀靈勢在必得的口吻:“放心,她回不來了。”
麥婷聽得稀里糊涂:“什么回不來?”
“我家溫照芳女士不會讓她回來的。”
什么意思?
麥婷心驚了好一陣:“你姐姐不是溫女士親生的嗎?”
徐檀靈不以為然地哼了聲:“親生的又怎么樣?還不是照樣要滅口,一次不成,還要再來一次。”
她用了滅口這個詞。
麥婷有點難以置信:“溫女士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姐姐手里嗎?”
“姐姐?”徐檀靈嗤笑了聲,“我可沒姐姐。”
談話到此結束。
是夜,一輪彎月,三兩星辰。
徐檀靈因為臉上的傷還需要住院,后半夜,醫院走廊很安靜,風把太平間的哭聲吹過來,斷斷續續。
門被一只戴著醫用手套的手推開,病房里亮著一盞床頭燈,男人穿著白大褂,面戴口罩,走向床頭。
原本側臥在病床上的徐檀靈突然翻身,看見人影后瞳孔放大:“你——”
才開口,她脖子一麻,被敲暈了。
男人用被子把人一卷,扛著帶走了,步伐還挺悠閑。
是編號058職業跑腿人,程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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