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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各自路途

  妖歷第二十七年。

  妖師突然邀請陳九來城頭交談。

  陳九沒有拒絕的資格,被妖師伸手抓來,五條鎖龍鏈拴著他,壓抑了極大的力量。

  妖師撇了一眼鎖龍鏈,輕聲道:“再過些時日,這五條鎖龍鏈也壓不住你了。”

  陳九揮了揮手,搖頭道:“還好吧,至少還得甲子才行。”

  “多了。”妖師仍是輕聲道。

  “少了。”陳九反駁。

  妖師笑了一聲,不再回話,看著寬廣云層,其中有大雁齊飛,穿梭云層,飛越天際,不見身影,它問道。

  “遠飛的大雁,你就不曉知道去了哪,如今怎樣了嗎?”

  陳九沉默了一會兒,微微搖頭,“這就不是我該關心的事了。”

  “如果我偏要給你看看了?”妖師笑道。

  “那我只能期待他們好運。”陳九回道。

  妖師伸手在虛空處一點,向點在水漬中一樣,蕩起漣漪,朝外擴散,便成了一個圓,隨后這個圓中,就開始浮現了畫面。

  “希望如此。”妖師說完這句話后,圓內的畫面就開始動了起來。

  先是最先出獄的少年,一路還算平坦,因為繞著妖物走的原因,再加上自己會低頭,言語卑謙,雖在之后幾年內有些困難,但有陳九給的護體金光,也都一一克服,終是進了一處妖族宗門,地位高大了起來,如今已是小執事,能壓迫其下的修士,得來不少好處。

  畫面顯示到此處便停止了,妖師笑著朝陳九問道:“覺得如何?”

  陳九怔了半晌,才低著腦袋,幽幽回道:“早就想到這種結果,沒想到還真有。”

  妖師又笑了一聲,沒多說,再次驅動圓內畫面。

  第二位少年就沒第一位那么好命了,在出獄后的第五年撞到了一位出身高貴的妖物,被隨手斬殺了。

  陳九看著,面無表情。

  第三位歷盡艱辛去了白骨道觀,因為資質尚可,加入了一處白骨道觀內的宗門,卻也自私,大多時候都為了自己得利。

  第四位與第五位因為是同門師兄弟的原因,之后闖蕩也在一起,亦是不甘平庸,經歷層層篩選進了一個大妖坐鎮的妖族宗門,如今已是地位尚可的內門弟子了。

  到了這時,畫面停了一下,妖師特意轉頭看了一下陳九,依舊是面無表情,妖師輕笑了一下,便繼續讓畫面動了起來。

  已經不是小姑娘的白祈在春天出獄,短暫的開心過后,就是滿臉茫然,不知該去往何處,她想就這么等著,等到張長生出來,可因為初春的夜實在太冷了,加上守衛驅逐,白祈扛不住,開始漫無頭緒的向東走去。

  途徑了山脈與河流,最終在最近的一處城鎮停了下來,在一處客棧當小二伙計過活,一日三餐與溫飽還算可以。

  但這個世道,可遠遠算不上太平,尤其是妖族攻破天光州后,人吃人可比妖吃人來得狠辣多了。

  先是客棧掌柜瞧白祈有幾分姿色想要在夜晚將其強暴,被驚懼的白祈用刀斬斷了手后,召集了店內伙計追殺。

  如今還敢在城鎮里的人族,都是有點修為的,大約在凡人與一境之間。

  白祈本就是女子,腳力薄弱,又沒陳九給的護體金光,最終還是被抓了起來,一番打罵后,將重傷的白祈低價賣給了沿路妖族。

  幾經周轉,白祈成了一個妖族宗門的仆役,地位卑微,活兒最臟,全不像人。

  這時的白祈日日夜夜都想,想張長生能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把她救走,去一個能吃飽穿暖的地方該多好。

  她想了五年,卻始終沒等到。

  后來妖族進行資質測定時,白祈冒死闖了進去,毛遂自薦時,她的臉上已有死志。

  白祈沒有檢測,有個大人物瞧著有意思,直接讓白祈成了外門弟子,修行功法。

  第十年,白祈從外門成了內門,帶著兩位六境妖物,回了曾經的那處鎮子…

  屠鎮。

  此事過后,白祈更名為白啟。

  畫面在此停住了,虛空中的圓也消失不見。

  妖師感嘆一聲,“未來真是千變萬化,也正是因此才有趣啊。”

  陳九低著頭,一言不發。

  曾經的七位少年,終是都成了修士,朝著山上人不斷邁進,可也不能全怪他們,只能說世道如此。

  畫面中沒有張長生,陳九也知道不會有。

  因為張長生根本沒出去,他早早就得了肺病,陰暗潮濕且渾濁的牢中,得這種病不算意外。

  白祈出去后,不到兩月,張長生的肺病便極為嚴重了,陳九在最里邊的牢內,也能聽見張長生夜以繼日的咳嗽聲,即使張長生已經在拼命壓制了。

  后來過了一月,咳嗽聲沒了,陳九看見了兩名妖族守衛走了進去,拖著一個身影出來。

  張長生,名字取得不錯,可也僅僅是名字。

  白祈也永遠不會知道,她想等的張長生已經永遠不會出現。

  如果說造化弄人的話,那這造化還真他娘的操蛋。

  陳九呼了一口氣,裹了裹身上的襤褸衣衫,似乎想要自己更熱乎一些,朝妖師問道。

  “你專門把我叫出來,是想說什么?”

  妖師緩緩回道:“你看到的這些畫面都是真實的,且我絕對沒有插手,其中的發展,有哪個讓你滿意了嗎?”

  陳九搖頭,“這是他們的人生,不需要我滿意。”

  “可是你重啟了他們的人生,不然他們只能死在牢里。”妖師直視陳九,沉聲道:“你該負責。”

  “負責?”陳九自嘲一笑,舉了舉雙手上的鎖鏈,“你要是能把我放出去,我倒真可以負責。”

  妖師搖頭,“你知道這是不可能。”

  陳九撇嘴,沒說什么。

  妖師又指向腳下,“這下面關的,還有老者與平常修士,你還要不要救呢?”

  妖師嘴角含笑,它準備了十幾年的局終于要在此刻收官,這是必殺局,無論如何,都是它賺。

  陳九救不救不重要,只需要他心中所想便夠了。

  初秋的天空飄起了小雨,陳九在夜色中目光堅毅,語氣異常堅定的回道。

  “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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