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這場擂臺廝殺會這么綿長激烈。
共打了三天三夜。
沒有任何花哨的術法,那甲面武夫像是有無窮精力一般,一腳又一腳的朝幽冥鬼物踢去。
幽冥鬼物死不掉,就連被陳九踢得渾身潰散了也能重整如初,但它沒有還手的機會。
絲毫沒有。
剛重聚身軀,迎接它的就是陳九力之極的一腳。
幽冥鬼物從最初的猖狂逐漸變為憤怒,甚至開始咒罵起了陳九,原因很簡單。
它感覺自己被陳九給當皮球踢了。
從始至終就沒一次還手的機會,陳九每次出手都比它快,比它猛!
幽冥鬼物再次從已不知道多深的坑洞中浮現時,迎面而來的便是在上空閃耀,猶如隕星的一腳。
驟然一聲,幽冥鬼物倒飛萬米,撞入坑洞底端,又為這坑洞加了百米深度。
它倒在中央,腦袋被踢得垂在腰間,正咬牙切齒,憤怒咒罵道:“該死的東西!”
陳九懸在空中,腳尖突然一踩虛空,用了踏空的技巧,身軀一閃,已至萬米之下,俯視著幽冥鬼物,不屑問道。
“你這也能算十一境?”
幽冥鬼物頭顱瞬間拉回,眼神血紅,臉龐拉得極長,“我要殺你了!”
“哈哈。”陳九毫無感情的笑了兩聲,然后評價道:“檔次很低的冷笑話。”
幽冥鬼物左手使力,剛想拉開虛空,頭顱突然受重擊,被陳九死死踩下腳下。
陳九舉高臨下,俯視著幽冥鬼物,歪頭問道:“同樣是不死之身,我們之間猶如云泥之別,誰給你的膽量來的?”
陳九忽然轉頭,看向萬米坑洞中的陰影處,笑問道:“是你嗎?”
“對的。”一道蒼老聲音響起,拄拐的黃眉妖師從中現身,面帶輕笑,朝陳九點頭道。
幽冥鬼物神情瞬間驚懼,想要解釋,“妖師大人…我…我…”
妖師撇了幽冥鬼物一眼,只平淡的說了一句,“從始至終,我都看著的。”
這一句話嚇得幽冥鬼物再也不敢說話,眼神驚恐。
陳九撇了下嘴,朝著幽冥鬼物腦袋上輕踢了一腳,不屑道:“沒用的東西,瞧把你嚇得,老子要是你,就趁這老頭睡著的時間一刀捅死它,爆寶貝咯。”
幽冥鬼物被陳九一腳踢開,卻不敢有動作,面色極為驚恐。
陳九也難得再理它,看向妖師,挑起眉頭,裂開嘴角,以猖狂的語氣笑問道:“咱倆練練?”
妖師沒回答,看了陳九一會兒,將雙手都放在了拐杖之上,輕聲道。
“我以為你是世不二出的絕頂武夫,也會是下個時代的無敵者,該是要比姚天長還強上一個檔次…”
妖師握在拐杖上的雙手用了些氣力,忽得沉聲道:“我錯了,我還是低估你了。”
陳九一腳朝地面輕輕踏去,飛起一顆石子,以看不見的速度一腳踹向石子。
“咻。”
撕開虛空細線的石子在妖師十米前自動化作齏粉。
“那你高估的還不夠。”
陳九笑道。
披著老舊衣衫的修士從浮白州坐著渡船回到了天光州,一路上沒有言語,更不搭理妖物挑釁沖突,就突出一個溜字。
直到他到達了白骨道觀,如今天光州人族所存最多之處。
修士拉下了兜帽,單眼蒙上了眼罩,正是失蹤已久的關鹿嘹,朝著一旁修士問道:“道友,白骨道觀如今管事的是誰?”
這修士打量關鹿嘹一眼,笑呵呵道:“新來的吧,如今管事的是幾位天人大修士,你要是想投效其中的話,就得多帶些靈石,給其下的長老好好打點,說不定真能混個一官半職的。”
“多謝了。”關鹿嘹應答一句,沒有再問,快步走開。
五年前邊關破時,他被打瞎了一只眼,至今仍有大妖靈氣在其中竄動。
他好運,得到浮白州劍仙所助,去了浮白州休養生息,將重傷身軀修養好后,就打探著消息來了天光州。
確實是巨變。
關鹿嘹從沒看到過這么多妖族,而最讓他傷心的是,他只能看著。
無能為力。
妖師走了,陳九贏了。
幽冥鬼物被妖師吸入了左手之間,期間連哀嚎都不敢叫出,可見其有多畏懼妖師。
陳九退場時,巳蛇在一旁笑道:“恭喜了。”
“你好像比我還要高興。”陳九問道。
巳蛇輕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它自然高興,陳九越強它越高興,可有些事情,是不能讓陳九曉得的。
寂靜了片刻。
陳九突然在牢獄廊道之中停住了腳步,眼神直直打量著左邊的一處牢房。
巳蛇順著看去,臉上便馬上揚起了微笑。
這牢獄之中栓著一位重傷的老者,渾身鮮血,瞧著已經進氣多、出去少了。
老人是那日的劍修,于禮。
巳蛇與陳九并肩而立,微笑道:“我說過,就算你讓了他,他依舊打不過后邊兩輪,甚至極大可能身死,如今瞧這模樣,應該快了。”
老人突然猛咳了兩聲,大片血液被吐出,身軀無力躺下低下,連呼氣的力氣都沒了。
巳蛇雙手抱胸,又笑道:“要不要將這老劍修放出去,說不定運氣好,在外邊能遇見好心人的救他。”
“救?”陳九嗤笑了一聲,沒笑誰,笑自己。
巳蛇笑著點頭,“對啊。”
“他死定了。”陳九沒再看,轉身離去。
巳蛇瞇著眼睛,微笑道:“你倒是比我還要果斷嘛。”
陳九沒再回話。
一個人族的天人劍修在妖族天下受了重傷,結果是什么,已經不用多想了。
陳九救他,怎么救?
向這巳蛇百般乞憐,放下尊嚴,使其順勢侵入心湖之間?
陳九不傻,知道為了救這劍修于禮的代價很大,大到他根本承受不了。
往后的天下也承受不了。
為了穩住心神,陳九已經迫使自己慢慢變得冷淡。
巳蛇忽然笑著問道:“你還是你嗎?”
“希望你在百年以后還能當著我的面,問我這個問題。”
陳九看著巳蛇,目光深邃,又淡然道:“我保證不打死你。”
像是玩笑話。
可巳蛇卻半點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