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神州靠天光州處,原先這里有處長橋,三千里長,可直達天光州,卻在三年前憑空斷裂,少去了中間三百里。
對能夠乘飛御風的金丹、元嬰修士來講當然不算什么事,但其下的修士與凡人就徹底失去了與天光州之間的往來。
也有不信邪者,長途跋涉走上長橋,準備度過這三千里長橋,去往天光州完成各自事宜。
這一走便有百萬人參與。
其中間處有一頭毛驢與姑娘同行,毛驢神情嚴肅,正探頭四處打量,警惕四周來人。
姑娘自然是林桃,背著個大竹簍,不緊不慢的朝前方走去。
她與毛驢在當初的邊關崩碎之前被傳送至了中土神州的最南處,也是離天光州最遠處,兩人為了返回天光州一路跋涉,期間停留了不少城鎮,用林桃的醫術賺了不少路費,走走停停,耗時數年才到了如今這處地界。
又打聽到這長橋是近路,可惜中途斷了三百里,不過若是能遇見仙家渡河,繳納些神仙錢幣,求仙家載上一程倒也好說。
林桃便特意準備好了三十余枚丑牛錢,到時候求仙家帶她和毛驢一起渡河。
若實在不行,她就自己買個木舟渡過去,聽聞斷橋處有人擺攤做這賣船的生意。
毛驢屁顛屁顛的跟在林桃后邊,這些年過去了瞧著瘦弱了些,估計平日里營養沒跟上,此時鼻孔吸氣兩聲,神色警惕,朝著林桃小聲道。
“要不咱們走回去吧,這些人瞧著都不是什么簡單貨色,有兩個甚至在那最近國都的通緝榜上都有名號。”
林桃心思一沉,明白前路也難,面色猶豫,解釋道:“可咱們已經耽擱這么多時間了,要是按照那些山水報刊的說法,估計用不了多久天光州就會開啟最終決戰,到時候回去了還有用嗎?”
“甚至…”
林桃停頓一下,面容擔憂,“甚至到時候我們能不能回去都不知道了。”
毛驢面色憂愁,林桃說的確實是實話,她們兩個修為低下,走中土神州那截路就耗費了太多時間與精力。
原本毛驢都已經不想回去了,可一想到陳九又覺得于心不忍,總得回去看看他才對,不然以后可能就再也瞧不見了。
如今亂死,誰死誰活真不好說。
就算是陳九本事大,但一整個妖族肯定有本事比他還大的人物,真要針對陳九的話,不一定能比毛驢活得長。
畢竟人不止一種“死”法的。
毛驢收了感慨,面容嚴肅,重重點頭道:“那咱們不要歇息,一路走快些,等到了斷橋人多處應該就安穩了。”
林桃點頭,披上風衣兜帽,遮擋女子身形,避免遇上因女子身份才會遇見的麻煩。
兩人開始日夜奔走千里,于潺潺大浪斷橋處停住,周圍行人眾多,都在思考該如何過這斷橋處。
有大神通者直接喚出靈體飛鷹,騰空而去,輕而易舉渡過三千里斷橋。
亦有剛剛學會御劍的小劍仙,輕喚一聲,背后飛劍便出竅落地,御劍直射而去。
體魄強者著劃其渡船,甚至干脆潛游過河。
林桃與毛驢了,只有在斷橋處干瞪眼。
莫說三千里水路,就是斷橋處的潺潺大浪便足矣將她們難住,要過這浪可不簡單,許多劃著渡船的修為便是被大浪打下,落個船破人亡的悲慘下場。
四周倒是有許多賣船人與老船翁,都說自己的船能過這大河,吆喝修士來買。
老船翁則負責駛船,皆有兩、三境的修為,要價統一為十枚丑牛錢一趟,倒也不算貴,畢竟賺的是生死錢,若是船只崩塌,他們也活不過去。
林桃與毛驢在斷橋處打探了半天消息,知道了有仙家要載人過河,只是要價頗貴,一人便要五十枚丑牛錢。
林桃囊中羞澀,實在給不起如此高價,便換了種想法,打算買個渡船,再雇個老船翁駛船過去。
林桃正在思考,一旁有聲音響起。
“小女娃何苦要受這渡河的苦,買了渡船請了船翁,最終能夠渡河的人不過也是五五之分,運氣好的還能被及時打撈上岸,留得一命,運氣差的已經沉入海底,葬身魚腹了。”
林桃與毛驢轉身一看,說話之人是個留著山羊長胡,眉眼狹長,身著道袍的老者。
林桃兜帽內的眉眼皺起,沉聲問了句,“道長何人?”
老道捋了捋山羊胡,輕笑道:“稱號萬機,位居天尊,測算到一些未來因果,特意來尋你。”
林桃眉眼越漸皺起,沉默片刻,繼續問道:“什么因果?”
毛驢悄然走到老道兒身后,已經準備將其撲倒,然后逃跑了。
“自然是你與陳九的因果。”名為萬機的老道兒開口,讓林桃與毛驢皆是僵住。
隔了半晌,林桃才慌亂問道:“陳九…陳九怎么呢?”
萬機老道兒不急不緩,撓了撓稀疏的頭發,輕聲道:“在萬千玄機之中,你與陳九是有姻緣這條線的,只是很淺,成不了氣候,而在這萬千玄機之中則有一條死線!”
林桃眼瞳瞪大,似不可置信一般問道:“陳九會死?”
“不,是你會死。”萬機老道兒直指林桃額頭,語氣異常篤定。
他又道:“陳九不會死,我往后推演了千年,他的后一千年雖然波瀾壯闊,但唯獨沒有死線,之后以我的能耐推演不出來,但多半也是壽終正寢。”
“只是…”萬機老道兒猶豫一下,繼續道:“不會死不代表高枕無憂,有些結局還不如身死來的痛快,例如他之后便有一劫,是其人生之中的大劫。”
林桃愣了一下,卻也聽出了萬機老道兒言語中的意思,趕忙問道:“需要我?”
萬機老道兒點頭,“你體內孕有內丹,整個身軀便是煉丹爐,已經孕養幾十年,是為人丹。”
“而我接下來所做,便是要將你這顆人丹練為地丹,最后品階拔高為天丹,在未來陳九劫起時,于特定時分為他解難。”
萬機老道兒說完,沉吟道:“我自然是不強求的,看你是否愿意?”
毛驢在之后聽得愣神,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林桃取下了兜帽,俏麗的臉蛋微微一笑,輕聲道:“自然不用道長強求,沒想到我與他的相遇早就有機緣想牽,之前他救我這么多次,如今怎么著,也該我救他了,只是可惜…”
“沒什么可惜的。”林桃苦笑一聲,又晃了晃腦袋,朝著萬機老道兒燦爛一笑。
“我愿為靈丹。”
“好!”萬機老道兒眼神之中迸發無上神光,整個斷橋在此時恍然不見,天地昏暗,了無光芒,周遭人物景色被逐漸拉長,緩緩流逝。
毛驢眼神呆滯。
似一瞬。
它驟然回神,整個斷橋處只有它自己,而且斷橋在背后。
已渡河!
“你往南行,每月只走百里,等到了天光州邊關就剛好應了天時地利,我強行入此天機壞了本源,再不能摻和。”
萬機天尊的話語說完,便不知去向。
毛驢神色迷茫,隨后開始焦急起來,四處打量,驀然一停。
它身前站立著一位姑娘,背著竹簍,里邊都是草藥,嘴角含笑。
姑娘在毛驢恍惚間不見了,只有一顆金黃丹藥飄蕩在空洞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