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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老舟子

  斗笠客一人打爛了整個百葉宗后,只留了一句話。

  “別為難小姑娘。”

  百葉宗長老心中驚駭,皆知道這斗笠客說的到底是誰。

  隨后又更覺得不可思議,蘆墟宮何時出了一位這樣的大修士,竟然如此護著那胡萍。

  這其中種種皆讓百葉宗修士疑惑,按理來說,蘆墟宮先前這般看重胡萍,是因為胡萍打底六境,有望七境,若是能讓胡萍安然成長起來,蘆墟宮戰力便能漲上一截。

  但如今蘆墟宮有這斗笠客,憑其戰力一人即可鎮壓百里,還會在乎一個小小六境修士?

  這是百葉宗修士極想不通的,可又不敢多問,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斗笠客下山去。

  此戰之后,百葉宗宣布閉鎖山門十年,不問世事。

  斗笠客一夜成名,眾修士不知該怎么評價其戰力,便只能將他與蘆墟宮的金丹宗主并列。

  再往上,那就是元嬰老神仙的了,他們怎么都不敢將斗笠客往元嬰老神仙上想。

  畢竟如果在金丹之境,那么尚且有個蘆墟宮宗主可比。

  可元嬰神仙,那就真的是無人能敵,一人可滅百里宗門。

  誰都不愿意出現個真無敵。

  陳九對這些事情并不關注,他正坐在輕舟之上,渡海而去。

  一旁的老舟子劃起船槳,若是順流直下,便可以喝上一旁的小酒,暖身子,不醉人。

  老舟子看了看衣衫單薄的陳九,將酒遞來,好意問道:“客人,要不要也來一口,這酒是冬天好東西,喝了就不冷。”

  陳九笑了擺手道:“不了,家里姑娘不讓喝。”

  老舟子聽到,收了酒,熱絡的笑道:“我家也是個姑娘,也不讓我喝酒,但是這大冬天劃船的,不喝酒暖身子怎么能行。”

  陳九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老舟子又喝了一口酒,看了會順流的河水,忽然笑道:“我家姑娘嫁了個好人家,去了大門戶里邊,不用和我再過苦日子,老頭我這輩子最大的擔心也就沒了,以后生死隨緣。”

  老舟子也不知怎么的或許是聽見了陳九家中也有女兒便突然說起了這番話。

  陳九回道:“我家姑娘出去拜師學藝了,我也是放不下心得去看看才行。”

  老舟子愣了一下又笑道:“原來是去看親啊…”

  老舟子又停頓一會兒,瞇起渾濁眼睛,輕聲道:“我家姑娘有時也要來看我還會帶好些錢財哩只是回去以后難免要被她婆家人譏諷,說她嫁了人還胳膊肘往外拐…”

  “老頭我一輩子都沒啥出息,不能讓自家姑娘還跟著受苦就悄悄搬了家讓她以后別來找我了。”

  “…有時候想姑娘了就去那大戶人家門口偷偷看看就好。”

  “我沒出息,不敢進去的。”

  老舟子說完了朝著陳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身旁小酒蒼老面容頓時紅潤許多趕忙劃起船槳。

  陳九沉默坐在一旁看著老舟子笑得極為苦澀。

  一路無言,皆是沉默。

  等到渡船靠岸,陳九給老舟子一袋銀兩,朝他擺了擺手,“拿去吧,不用找了。”

  老舟子愣了一下,打開錢袋,從里邊掏出一個極小銀兩,當做自己的報酬,然后將錢袋還給陳九,“你是個好人,但我該拿多少就拿多少,不能給你添麻煩了。”

  陳九不說話,接過錢袋,點頭道:“保重。”

  老舟子忽然開口,眼睛有淚光閃爍,他朝陳九問道:“客人,你說…我要是有一天喝醉了,不小心跌進這河里淹死了,會不會更好?”

  陳九愣了一下,伸手正了正斗笠,認真道:“不會,所以以后別喝酒了。”

  老舟子笑了一下,輕聲說道:“謝謝。”

  隨后老舟子劃著船槳,順著河流走了。

  陳九站在岸邊,靜靜看著渡船遠行而去,隱入群山。

  后來老舟子還是死了。

  他們都說老舟子是喝醉跌入河中淹死的。

  可船上那壺酒一點沒喝。

  胡萍進入蘆墟宮已經一年時間,仍是不能適應其中的規矩,尤其是有一條,胡萍最為厭煩。

  這一條上寫著“人有三六九等,高低貴賤,修為高則為貴,低則為賤,望各位勤勉修行,皆成貴人。”

  這條規矩與陳九所教她的“人人平等,至少在尊嚴上是平等的。”極為相駁。

  胡萍當然是聽陳九的,所以對這規矩視若無物,平時也喜歡去幫那些修為低下、出生貧賤的弟子。

  這就引得無名子座下的其余弟子不高興。

  他們身為長老門脈,怎么能自降身段,與那些尋常弟子相處,簡直就是作踐自己。

  于是無名子座下弟子多少有些故意刁難胡萍,想要叫這小師妹難堪,教教她身為一個修士該有的規矩。

  胡萍也不與他們來往,在宗門中獨來獨往,偶爾去領每月的俸祿,便又埋頭修煉。

  無名子說了,等她三境便可以下山,到時候就能回家了。

  所以胡萍修煉的異常刻苦,再加上其天賦,如今修煉一年,已經快要踏入一境門檻了。

  其余人看了眼紅,又因為胡萍沒有結黨報團,雖有無名子作為師尊,但終究是一人。

  于是這月胡萍去領俸祿時,便被攔了下來,說要扣下一半才行。

  胡萍看著這幾人,她都認得,帶頭的是另外一位長老的長孫,其爺爺的地位與無名子不相上下,且關系交好。

  這長老的長孫為難胡萍,也會被一句小輩之間開些玩笑所掩飾過去。

  胡萍站在那,雙眼死死盯著這人。

  這長老長孫名為王繪,身材矮小,相貌平常,此時拿著胡萍的俸祿錢袋,嬉笑道。

  “你這月的俸祿,我要扣下一半,當做你結我歡心的費用,你可有異議。”

  胡萍死死看著他。

  王繪哈哈一笑,“好,就是這種眼神,才有修士風范,我這會兒高興,若你能陪我漫游宗內一圈,我便還你這一半俸祿,還額外給你加一半,如何?”

  胡萍不再停留,轉身就走。

  王繪撇嘴一笑,像施舍一般將那錢袋一把丟到胡萍腳下,不屑道。

  “行了行了,給你算了,免得你又去向無名子長老告狀,你也就只有這點出息了。”

  王繪忽然想起了什么,開心笑道:“對了,聽說你在山下的爹是個殘廢,他能不能照顧好自己呀,別還沒等你下山,他就突然死了,那可就好笑了。”

  胡萍猛然轉身,眼神冰冷,一字一句道:“我必殺你。”

  王繪心中一駭,背后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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