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練武運并不是一個輕松活計,極大多數體修凝練時,耗費大半力氣,也只能獲取丁點武運。
但陳九不是這極大多數體修,他是站在體修天賦頂點的極少數,所以這武運仿佛順理成章般的,被他盡數凝練入體內。
霧峽山脈里修士眾多,凝練武運的動靜大了,難免引來人覬覦。
不消片刻,天際便有聲響。
馬九萬輕笑起身,手拉天幕,借得天意三分,用這三分天意迎客。
天際動靜停下。
一位赤發銅鈴眼的老者懸浮于天際,看著山巔青衫客,微微皺眉,感慨一聲,“好霸道的體修!”
山腳處的馬九萬大笑一聲,“我爹當然霸道。”
赤發銅鈴眼的老者往下一瞧,看著馬九萬,沒見過,也不認識,便開口問道:“你是誰?”
赤發老者手中掐訣,凝出一抹細小雷意,有防身,也有威脅的意味。
如若對方境界相當,就是防身,但如若這兩人境界低下,那就有說法了。
畢竟這凝練武運,影響了天地靈氣,可是要得罪人的。
他出手教訓一番,于情于理都是應該,就算到了這兩人的宗門里邊論說法,他也是占理的一邊。
所以赤發老者當下立于天際,又是皺眉問道:“你們兩個來自哪處宗門,敢如此攪亂天地靈氣,宗門長輩沒與你們說過出門在外規矩?”
馬九萬附和著笑了兩聲,“沒說過,沒說過。”
赤發老者不依不饒,“沒說過便可無視禮數?”
馬九萬繼續笑道:“不可,不可。”
赤發老者見他一直笑,毫無誠意,當下便有些惱怒,掌心雷指向兩人,喝道:“今日我就替你們宗門長輩將你們這不知禮數的兩人懲戒一番,長個記性!”
馬九萬站在其下,理了理袖子。
陳九在凝練武運,他不想橫生枝節,不然以他的乖張脾氣,這赤發老者早就被他打了。
可為啥有這么多豬腦子的人,作威作福慣了,便喜歡蹬鼻子上臉呢?
馬九萬抬頭冷笑一聲,往天幕一按,天意如大手,將那赤發銅鈴眼的老者一巴掌打到地上,呵斥道:“就你也配站這么高和你馬爺爺說話?!”
赤發老者跌落在地,嘴角溢血,聽聞馬九萬這句話后,表情一滯,猛然想起一人,卻仍是怒不可遏,憤然大吼。
“馬九萬,你當真敢和我紫氣門耍橫?!”
馬九萬雙手抱胸,一臉不屑,“啥比紫氣門,你把赤橙黃綠青藍紫門叫來,老子都是照打不誤!”
赤發老者氣急,“馬九萬,你莫要這般不講道理!”
馬九萬大笑兩聲,“老子就是這般不講理,你拿我有辦法嗎?”
山巔陳九凝練完武運,緩緩睜眼,瞳孔中的金芒逐漸收斂。
馬九萬立馬站直,表情嚴肅,指著赤發老者,義正言辭道:“你竟敢站在我爹頭上,該打!”
他又立馬轉頭看向陳九,問道:“爹,我做得對嗎?”
陳九感受著武運緩緩融于自身,沉默片刻,看著馬九萬問道:“打得過嘛?”
馬九萬趕忙擺手拍胸,“爹,放心,我打這老小子是手到擒來。”
陳九笑道:“打得過就好。”
馬九萬也笑,“爹,要不你也來打兩下?”
赤發老者憤怒看著兩人,怒喝道:“你們兩人莫要欺人太甚,老夫返回紫氣門后,定要向宗門長老稟告,圍殺你們二人!”
馬九萬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赤發老者,心里也納悶,這赤發老者就這腦子也能修煉到元嬰?
就不知道稍微服軟,留得一命回了宗門后,再慢慢計謀著報復。
馬九萬想了一會兒,又忽然明了。
也是,這赤發老者一大把年紀了還是元嬰,腦子肯定不咋行。
陳九聽聞赤發老者這番話后,卷起袖子,朝著馬九萬試探問道:“我也來兩拳?”
馬九萬單手凝天意,將赤發老者身軀強行按在地上,朝著陳九笑道:“爹,您打,盡管打,這老小子不敢還手。”
老者被壓死在地面,掙扎不得,神情悲憤,忽得大吼一聲,“赤霄救我!”
山脈有陰風狂烈吹拂。
馬九萬抬頭,凝視遠處。
一位扛著鬼臉赤紅大幡的少年,光腳站在頑石之巔。
鬼臉大幡瘋狂飛舞,少年火紅頭發在狂風中聳立,真如火焰一般。
馬九萬看著少年,皮笑肉不笑,“好久不見。”
名為赤霄的少年模樣修士面無表情,點頭道:“上次沒殺了你,是我失手了。”
馬九萬大笑一聲,“以前尚且殺不得,何況現在?”
赤霄面無表情回道:“殺你不難。”
馬九萬挑眉,單手伸出,天地靈氣匯聚在他手中,凝出一個豆粒大的小球,冷笑道:“來試試?”
赤霄點頭,他一向不喜歡與生人言語,便直接揚起鬼臉大幡。
赤發老者得救,坐在原地溫養生息,看著赤霄與那馬九萬對峙,心中譏笑不已。
這馬九萬當真是自尋死路,赤霄是天光州年輕一輩前十第三,出世時便吸納鬼神氣,為天生英靈將,如今元嬰巔峰境界,戰力可比肩天人。
這馬九萬如何打得?
唯有一死而已。
馬九萬不是傻子,他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前腳剛把手中凝練的珠子朝著赤霄丟去,后腳就趕忙抱著陳九撕開一道虛空裂縫,大吼一聲。
“爹,俺們快跑。”
馬九萬頭也不回,帶著陳九徑直鉆了進去。
赤霄瞬身到虛空裂縫前,鬼臉大幡橫放,強行撐開想要愈合的虛空,一腳踏進,朝著馬九萬追殺而去。
在赤霄進去后,過了許久,赤發老者正在養傷,虛空也在緩緩修復。
馬九萬突然帶著陳九從虛空縫隙中探頭探腦的鉆了出來,瞧見沒有那赤霄,便笑瞇瞇的看向赤發老者。
這波呀,這波是調虎離山。
赤發老者二話不說,運轉天地靈氣,拔腿就跑。
馬九萬單手將他捏住,拽至身前。
奶奶個腿,他打不過赤霄,還打不過你這老小子?
他等下要打得這老小子叫爹,叫陳九爺爺。
馬九萬是懂得尊老愛幼禮數的人,當下趕忙朝著陳九揮手,“來來,爹,你先來幾拳,試試手感。”
陳九挽起袖子,金光覆蓋,點頭道:“好,我先來小試兩下。”
陳九說完之后,拳上金光猛然一震,紋路浮現,璀璨奪目,強烈武運從中迸發而出。
赤發老者雙眼一瞪,怒喝一聲。
“這算你嗎的小試兩下!”
這擺明了就是想一拳把他打個半死!
陳九眉頭一皺,“大人說話,小孩插什么嘴,沒大沒小的。”
他金光拳頭捏起,一拳橫拉,震得虛空崩裂,轟然一聲,把赤發老者打得墜落地面,砸入泥土之中。
馬九萬豎起大拇指,“好拳法。”
赤發老者被馬九萬壓制靈力,又被陳九硬悍一拳,身體靈氣紊亂,嘴角溢血,不再言語,只是目光兇狠的看著兩人。
馬九萬見了,嗤笑一聲,“呦,這老小子還不服。”
他轉頭朝著陳九嚴肅道:“爹,你剛剛累著了,先歇會兒,看兒去教訓教訓這老小子。”
陳九收了袖子,欣慰點頭,“得兒如此,爹復何求。”
馬九萬裹挾天地靈氣,大喝一聲,“去也!”
他一腳踏碎百米大地,將赤發老者踩入百米泥土之中,又單手將他拎起,正要一拳打去,給這小老兒一點顏色看看。
馬九萬身前突然立了根大幡,站了一雙光腳。
他愣了一下,將舉起欲要揮出的拳頭收下,改用雙手扶著赤發老者,極為體貼的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擔憂道。
“你說你呀,一大把年紀了,走路咋還摔跤,跌了這么一身泥,還好遇見了我,喜歡做善事,真是便宜你了,是不?”
赤發老者滿臉鮮血,嗚嗚咽咽,說不出一句話來。
馬九萬攙扶著他,感嘆一聲,又看著眼前赤霄,笑道:“這老頭跌傷了,我看不過去,幫了他一下,都是些小善事,沒啥,也不用特別謝謝我了,你將他接回宗門好好養傷就行。”
赤發老者口不能言,神情悲憤。
跌傷?!
一個元嬰修士能跌傷?!
這他嗎的土里是埋了遍地的飛劍嗎?!
你馬九萬真敢睜著眼睛說瞎話啊!
馬九萬將赤發老者松開,任由他踉蹌倒地。
赤霄沒去扶,拿著自己的鬼臉大幡,面無表情看著馬九萬。
馬九萬哈哈笑了兩聲,擺手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和我爹回家了,是吧,爹?”
馬九萬轉頭向陳九詢問。
天際卻無陳九身影。
身后傳來赤霄淡淡聲音,“你在找他?”
馬九萬猛然轉頭。
赤霄站在鬼臉大幡尖上,單腳而立,幡子下段,洞穿一人胸腔心臟,正在往外涌出鮮血。
這人正是陳九。
馬九萬面色扭曲,神情憤怒。
陳九死了,他如何去和那兩位劍仙交待?!
他要被飛劍斬死!
馬九萬頭顱驀然籠罩漆黑光暈,身后虛空有一雙手緩緩爬出,靜候而立。
馬九萬看著赤霄,猙獰憤然道:“我要你也死!”
赤霄幡子一揚,天地鬼神氣蜂蛹而起,他身后驟然出現一道百丈千目鬼神,持幡與馬九萬對立,“我這幡中還差一位半步天人的修士神魂,就能躋身半仙寶了,現在正好。”
馬九萬面無表情,虛空之中的漆黑手臂輕輕招手,“來。”
百丈千目鬼神響應他的挑釁,一拳砸爛大山,使得整個霧峽山脈顫抖。
霧峽山脈中的修士神情驚駭,匆忙遁逃,不想淪為大修士廝殺的犧牲品。
也有元嬰大修士看熱鬧不嫌事大,作壁上觀,還要討論一番兩人勝負多少開。
其中大多數都是認為赤霄九一開馬九萬。
因為馬九萬在他們印象中,雖然崛起極快,幾百年來聲明顯赫,但真沒什么傲人的戰績。
相反赤霄這位天生英靈將,便都是強悍戰績,據說他那鬼臉大幡里,可就裝了三位半步天人的神魂,元嬰魂魄,更是眾多。
兩人戰力,略微對比一下,便知道勝負。
至于少數修士,則更為極端,直接認為兩人十零開。
馬九萬也確實不敵赤霄,僅僅百來回合,便嘴角溢血,被百丈千目鬼神打得渾身靈氣潰散。
赤霄扛大幡站于百丈千目鬼神頭頂,看著其下馬九萬,依舊面無表情,似乎斬殺一位半步天人,對他而言,只是小事。
馬九萬踉蹌著身子,在逃與留之間猶豫不決。
逃,以后死。
留,現在死。
他神情猙獰,為何白骨道觀還不出來。
如若出來,他斷不可能如此那狼狽,因為陳九在這白骨道觀里邊,絕對可以無敵!
赤霄居高臨下看著他,淡聲道:“半步天人,也算不錯。”
馬九萬震碎周圍虛空,伸出兩只漆黑大手,怒而喝道:“來啊,殺了老子!”
赤霄點頭,“如你所愿。”
百丈千目鬼神一拳崩山,朝著馬九萬頭顱打去。
遠處心臟被洞穿的青衫客緩緩起身,拔出束發木簪。
一抹劍光橫溢。
起先一點。
隨后天地間,便全是劍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