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九百六十一章 摸魚

  寧衛民與宋華桂的家人都算得上熟悉,可就是沒見過鄒國棟的老婆孩子。

  再加上他把太多的工作擔子轉嫁到了鄒國棟頭上,且年前因為無心之過,還讓鄒國棟手忙腳亂,實打實受了一回累。

  所以這次既然有了見面機會,他就對鄒國棟的妻子格外鄭重地表達起感謝。

  并為自己造成了鄒國棟前段時間的忙碌而道歉。

  結果發現鄒國棟的妻子,還真是與鄒國棟在東京時描述過的那樣,是一個非常溫婉賢惠的女人。

  待人靦腆且和煦,態度恭謹又寬宏。

  對寧衛民沒有絲毫嗔怪之意,反而謝上了他出國前,把美國大吉普留給鄒國棟用的舊事。

  雖然鄒國棟妻子的工作平平,只是機關單位的一介普通科員。

  但她的工作安逸,倒是可以有大把的時間照顧家庭。

  這就讓鄒國棟幾乎沒有后顧之憂可以專心事業。

  他們的兒子銘銘也很聰明,模樣清秀。

  大概性子也是隨了母親了,這個五歲的男孩在外人面前乖得不像話,簡直像個女孩子。

  總之,寧衛民見到這對母子,不由暗贊鄒國棟好福氣,擁有一個算得上是完美的三口之家。

  于是為了慶賀彼此初次見面,也為了拉近和鄒國棟的關系。

  寧衛民當場拿出一個裝滿了二百塊外匯券的紅包給了鄒國棟兒子當壓祟錢。

  還有一個鑲嵌了藍寶石的蝴蝶銀質胸針,饋贈給鄒國棟的妻子。

  坦白說,那件首飾寧衛民純粹是臨時起意,而且并沒有真正花費什么。

  因為他送出去的東西,正是大和觀光旗下諸多分社所饋贈的禮品之一。

  這些東西不是什么國際名牌,都是日本本土品牌的首飾和配飾。

  差不多相當于幾十年后,咱們國內什么老鳳祥、六福珠寶之類的東西。

  論價值呢,也就是五萬円到十萬円之間,只能算是件兒輕奢品。

  想當初,寧衛民從大和觀光手里收獲這樣的禮品,多少還有點覺得累贅。

  他認為這些東西有點華而不實,不上不下,也就是公司白領階層用來討女朋友歡心還比較合適。

  要是他送真正重要的人,比方松本慶子,或者是什么大人物,可就有點拿不出手了。

  其實要不是頭兩天收到松本慶子表達心意的巧克力時,實在沒有任何準備。

  他也不會病急亂投醫,用這種東西來湖弄人。

  可話說回來,這些雞肋一樣的東西,要是隨便轉送他人,或是轉手送到質屋換幾個錢吧,又太可惜了。

  偏偏對方還老愛送,他手里著實攢了不少,起碼十好幾件。

  后來想了想,覺得也只能帶回國內走禮用了。

  國內的人經濟條件和見識都不足,應該不會挑剔,反倒會稀罕是洋貨。

  而且好在不占地方,還便于攜帶。

  所以回國之后,他但凡出門訪客,身上就會揣著一兩件,以備不時之需。

  坦白講,昨天他去霍司長家也備著來著。

  可看霍司長兩袖清風的做派和黃靖華面熱心冷的疏離,也就沒好多此一舉。

  至于今天,像現在這樣這種情景拿出來,那可就再合適不過了。

  果不其然,鄒國棟的老婆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要說他送得那一沓子的花花綠綠的外匯券倒好說,鄒國棟每個月也不少掙,就是一半工資是外匯券也有兩千塊呢。

  可那閃亮精美的日本首飾卻讓鄒國棟的老婆眼花犯難。

  這得拿什么還禮啊?

  國內這樣的東西太少了呀。

  別說嫌棄了,反而還覺著這禮物太過貴重,被嚇著了,不敢收。

  堅辭了老半天,直至鄒國棟和宋華桂都勸她甭多想,收下就算完。

  她這才不好意思謝了寧衛民。

  當然了,收下之后,只憑臉上向日葵一樣笑容,就已經證明了她對這件東西的喜愛。

  其實還別說她了,劉曉芩這個大明星,國內穴頭第一把交椅的“大貓兒”又怎么樣?

  一樣看得眼睛發直,頗有羨慕之意。

  嘴里雖然說的挺好聽,全是替寧衛民長面子,替別人高興的話。

  可多少有點落寞和失意也是掩蓋不住的。

  當然,要是按實際情況來說,倒不是劉曉芩買不起。

  她現在不比從前了,靠組織走穴真沒少掙錢。

  何況為鄭銘銘牽線搭橋,撮合蒙妮塔和皮爾卡頓公司合作,還一舉就得了五萬元的好處費。

  可關鍵還是國內物資太貴乏,好樣式的首飾沒幾件,想買都沒處買啊。

  而且她又是去過日本出差,因為衣裝寒酸,吃過苦頭的人。

  對于這種能提升體面的飾品就格外在意。

  于是寧衛民看在心里,就又主動說了一句。

  “大貓兒,我可沒想到今天能在這兒見到你。我也從日本給你帶了件首飾,你登臺肯定用的上。不過今天就對不起了。回頭咱們單再約一天吧,我把東西給你。”

  就這一句,劉曉芩登時喜笑顏開,把寧衛民當成了親弟弟。

  趕緊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自來熟地把胳膊肘搭他肩上了。

  一邊給他點煙,一邊親昵地說。

  “哎幼,我的好弟弟,你還想著我呢。好好,我就不說見外的話了。你要方便的話,從初五起起到元宵節前,你就隨便找一天,咱們天壇見唄。反正我那幾天基本天天在。幫你盯著游園會演出呢。不過可說好了啊,我不比你這樣的大財主,回禮薄了,你可別笑話。”

  沒說的,只憑這句話就足見人和人的層次之別了。

  為什么有錢人總是左右逢源,人人敬仰啊?

  有時候并不真是錢多底兒厚的緣故,資源和常人不同才是主因啊。

  否則就為了送禮和還禮這種事,那真得好好愁一陣。

  肯不肯花錢還在其次,關鍵要找合適的禮物,就費了老鼻子勁了。

  得花時間,得好好選,可無論怎么跑斷腿,費思量都沒人知道。

  就像現在,這種事兒對劉曉芩有點為難。

  可對寧衛民來說,簡直不要太容易,就是借花獻佛的一個物件而已。

  輕而易舉就能讓這位大明星欣喜和感動的了。

  當然,劉曉芩這話也算是一種變相提醒,讓寧衛民登時想起來了,天壇公園的游園會來。

  他有心打聽一下天壇游園會的明星拜年陣容,不由開起了玩笑。

  “哎,怎么從初五起啊?你這是要偷懶啊?我說怎么跑這兒躲清閑來了。今年你自己還登臺不登臺了?人選又是怎么給我們安排的?哎,你要是存心湖弄,讓我的游園會今年比去年冷清。那往后的禮物可沒了啊。”

  劉曉芩趕緊假意告饒。

  “哎喲,你就別為難姐啦。今年我可撐不住了,實在是想歇兩天了,馬上我就和這小姜要進組了,拍謝晉導演的《芙蓉鎮》。不過你放心,今年給你請的明星都夠份量。像上春晚的笑林、李國勝、馮鞏、劉偉、唱歌的蔣大為、鄭緒嵐,還有去年的王潔實和謝莉斯。怎么樣,可以吧…”

  原本滿心以為寧衛民會滿意,劉曉芩的面上就帶上了得色。

  可寧衛民卻偏偏不置可否,顯得還有點不知足地問。

  “那咱們的小品明星呢?培斯愿意替我那些烤肉攤做做廣告嗎?”

  劉曉芩這下是真為難了。

  “哎喲。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各色脾氣,自命清高,視金錢如糞土的。除非啊,你自己親自去說,興許還能使喚得動他。”

  不過她跟著又找補了一句。

  “哎,不過老茂兒愿意來。”

  寧衛民想了想,倒是也行。

  反正能吃上流量紅利,便也不去計較了。

  “嗯,那行吧。有朱時茂也差不多…”

  他全沒留意,自己如今的口吻已經有點圈內大老,一言而決的意思了。

  “只是…他一個人?那能表演什么節目?”

  所以接下來,還沒等劉曉芩回答他這句疑問。

  那在旁早已經干坐了半晌的姜聞,就已經上趕著伸出手,并且主動自我介紹起來。

  “您好,初…初次見面,我,我叫姜聞,是青年藝術劇院的演員。我,我是茂哥的臨時搭檔,跟他一起登臺表演,我們的節目是…是詩歌朗誦。”

  劉曉芩也趕緊為寧衛民介紹,“這是小姜,挺有才華的,謝導很看好他。他和老茂上臺也挺搭的。你別看他平時說話有點磕巴,可上臺不這樣。他中戲畢業的,詩歌朗誦是基本功。”

  說實話,看著姜聞這副煞有介事,鄭重其事的樣子。

  寧衛民還真有點不適應。

  別忘了,上輩子,姜聞人家成名當大腕的時候。

  他還是底層小透明呢。

  在電視上看見的姜聞,全是指點江山侃侃而談的樣子,甚至還敢公然帶臟字叱罵。

  可眼前的姜聞,不但年紀輕,而且還沒出名,既沒什么錢也沒什么權。

  別說沒有什么牛哄哄的了,甚至可以說在刻意迎合討好。

  這樣的對比,讓他一下就忍不住樂了,想起了姜聞扮演過李蓮英。

  同時也真正清楚的認識到如今的自己確實不比前世了。

  他可不就是真正的大老嘛。

  還別說他和宋華桂了,就是在座的鄒國棟,未來也是妥妥資本方陣營的啊。

  所以帶著這種情緒,他再看姜聞,那感覺自然就不一樣了。

  他也伸出手,和對方握了握,坦然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問。

  “那…辛苦你了。大冬天的還要登臺演出。”

  “哪里哪里,應該的。”姜聞則是點頭哈腰。

  “你是話劇演員?”

  “是是。”

  “哦。那你今年多大啊?”

  “我…二十二了。”

  “哎,我二十四。”

  “哎喲,那您是哥哥呀。我…我得叫您哥啊。”

  原本居高臨下的寧衛民差點人設崩裂,沒把一口茉莉花茶噴姜聞臉上。

  壓根沒想到他能這么順桿爬,這就稱兄道弟上了。

  “你這人還挺…那什么的啊…”

  重新坐穩當,寧衛民才又開口繼續聊,“怎么不演話劇,改演電影了?”

  “因為喜歡,我打小特別喜歡電影。演話劇主要是因為考上了中戲,服從分配嘛。所以特別幸運,這次能被謝晉導演選中,有機會參加電影《芙蓉鎮》的拍攝,而且能跟曉芩姐搭戲,這都是我沒想到的,就跟做夢一樣…”

  “話劇演員演電影適應嗎?話劇表演好像挺夸張的。”

  “哎喲,能說出這話,您真的是行家。確實不一樣,可沒辦法,還是得努力學習啊。”

  好嘛,這樣的捧人可有點過了。

  寧衛民好不容易才保持的沉穩氣度,這次幾乎差點就被姜聞挑起大拇指的諂媚給毀了。

  他不得不承認,這家伙的口是心非的本事太厲害了。

  不愧演員,居然比自己這個商人的臉皮還要厚啊。

  假話說得這么熘,怕是連他自己都能信以為真了吧?

  “那《芙蓉鎮》你演什么角色啊?”寧衛民明知故問,“你不會跟大貓兒演兩口子吧?”

  “哎喲。還真讓您給說著了。目前的劇本,曉芩姐的角色還真就跟我的角色是一對同命的苦情鴛鴦。哎,我覺得您這預感厲害啊。起碼有選角色的眼光。嗨,您不會也干過我們這行。曾經寫過什么戲,或者是導過什么戲吧…”

  寧衛民好不容易才恢復了穩當勁兒和嚴肅性,這就又要破防了。

  如果不知道姜聞今后什么樣子的,或許還好些。

  但寧衛民是知道的,所以怎么感覺那么夢幻。

  就他起得這一身的雞皮疙瘩呀!太他媽難受了!

  通過跟姜聞這短短的幾句對話,寧衛民現在就明白一點。

  這家伙是成功三要素的忠實信徒。

  而且仔細一琢磨,這丫的好像也不是什么厚道人啊,怎么捧人也好像帶著一股子壞勁兒呢。

  弄不好這是盼著把他哄得飄飄然,以為他會把客氣話當真,自大起來吹牛露丑呢吧。

  嘿,別看同樣是口吃,這家伙比老實巴交的小崔差遠了。

  人家小崔是真的不善表達,而且只會唱,不會說。

  這小子大概是裝的,有點扮豬吃虎的意思。

  于是看了跟宋曉紅安安靜靜坐在一起,悶葫蘆一樣崔建一眼。

  寧衛民倒有了幾分幫扶一把,成全崔建事業的心思,決定了這次要帶他出國,去東京好好轉轉。

  而對于面前的姜聞嘛…怎么看都覺得心煩。

  行吧!那許你初一,可就別怪我十五嘍!

  就你小子會的這幾手,難道我不會嗎?

  咱也練過,那就切磋切磋唄,不就是比誰更蔫兒壞嘛。

  于是秉著“來而不往非禮也”心思,寧衛民笑得也是非常的親熱,而且還主動坐到姜聞身邊,遞給他自己的名片。

  看著像是很真誠,煞有介事的說,“四海之內皆兄弟。咱們見面是緣分,那就交個朋友吧。以后大可以常在一起坐坐。歡迎你去壇宮吃飯啊,時間長了你就知道我了。我這人實在,特喜歡電影。我一見你,就真心覺得吧,你這人挺有明星潛質的,比好多已經成名的演員強多了。像什么周禮京啊,唐擴強,跟你一比,就得玩兒去!他們都不如你。你這人外秀內也秀,說話就透著個性,有思想。我很看好你哦。既然這次有機會參演謝導的電影,還能和咱們的大明星搭戲,那可要好好演啊。大概率一夜成名啊。當然,即使沒有立竿見影紅透半邊天,也沒關系,反正我覺得你這人埋沒不了。你有大才,早早晚晚的事兒!反正到時候你的電影拍出來,我一定買票去看!”

  別說,這一番迷魂湯灌下來,真輪到姜聞毛骨悚然了。

  他望著寧衛民,感到了幾分說不出的古怪,更不知該怎么接這樣的話。

  一時還啞巴了,竟然不知道該怎么繼續抖機靈了。

  幸好,這時候宋華桂的午飯已經準備好了,招呼大家來吃飯,恰逢其時化解了尷尬。

  “各位,都請入席,咱們邊吃邊談…”

  于是寧衛民也就不再計較了,心里帶著壞笑,把這事兒也就翻篇了。

  入席之后,又更別人把酒言歡,暢談起來,很快再度成為席中焦點,暢談的核心。

  而這一次因為有了宋華桂的參與,主要就圍繞著皮爾卡頓的商業計劃和社會活動了。

  不得不說,劉曉芩還是懂事的。

  她看出了眉眼高低,吃飯的時候不但一直恰如其分活躍氣氛,臨別時和寧衛民使勁撒嬌膩歪。

  等這天吃過飯,下午離開了之后,也沒忘了敲打想和寧衛民斗心眼的某人。

  “你今天對人家的態度可有點問題啊。”

  “你說誰啊?”

  “說誰?你心里不清楚。你跟人家來什么勁?都是今后用的上的人,你就不能厚道點?”

  “他呀?我不就是入戲太深,想在他面前找找秦書田在戲里的感覺嘛。其實也沒別的意思。”

  “你少來!你那是把人家當傻子哄呢。”

  “那怎么了?他能看出什么來?”

  “能看出什么來?有能耐的人,誰會是笨蛋?天壇的游園會就是人家鼓搗出來的。錦繡東方模特大賽也是人家搞出來的。人家還一手創辦了壇宮飯莊。跟港城的李翰祥導演都是朋友相稱。這哪件事你辦得出,做得到?你在他面前玩心計,不是沒事找事嗎?”

  “那…不是都因為他有個好老板關照他嗎?要沒madam宋,就憑他自己…”

  “你就傻吧你。人家那么一客氣你還當真了。他自己這么說行,那是他哄madam宋高興。你要信了就是你缺心眼了。你怎么就不看看今天吃飯的時候什么情形?皮爾卡頓公司要蓋大廈,舉辦第三屆模特大賽,阿蘭德龍訪華安排,哪件事不重要?又有哪件事madam宋不是征詢他的意見?連madam宋的外甥都插不上話呢。你還看不出人家是什么地位?還有,他今天說要帶小崔去日本錄專輯,簽證護照路費制作費全包了,一句話走就走了。這多大的能量?”

  “那…那怎么著?我今天這不是也是在捧他嘛。難道我還錯了不成!”

  “存的什么心思,你心里有數。我就告訴你一句,對他,以后客氣點沒虧吃。”

  “瞧你這說風就是雨的。我怎么了我?我還真不在乎他。大不了天壇我不去了,不掙他的錢還不行嗎?”

  “幼呵,你還跟我耍性子是不是?好話賴話你聽不懂啊?現在電影廠都什么情況啊?都快揭不開鍋了,誰不是到處拉投資啊?我也不怕告訴你,連陳培斯拍電影,還有《西游記》劇組,還得靠這位才過了關呢。你就那么肯定,以后求不著人家?真是的,我這是圖什么啊?替你瞎操什么心。”

  “哎喲,哎喲哎喲。姐姐,真生氣了?我不對。我錯了。我改。還不行嗎?你可別跟我一般見識。”

  “你還有錯的時候?”

  “要不這么著吧。我回頭請他吃頓飯。我再客氣著點,我替你把臉面找回來,還不行嗎?”

  “你還真敢說,人家是壇宮的總經理,還缺你那頓飯啊?你請人家,人家就去啊?”

  “這不有你的面子嘛。我算看出來了。哪個男的都得賣你面子?”

  “說什么呢你。討厭!”

  “說你好啊。哎喲喲喲,別,別別掐我了。馬路上人都看咱呢。我說,去你那吧,好嗎?我一會兒好好給你賠罪,好好的…”

  終于一場小風波就此散盡。

  而因為劉曉芩的態度,某人的鼻子里也聞見了腥味,他覺著自己好像摸著了一條大魚的邊兒。

  其實人生在世不就這么回事嘛,大家都是身在長河,渾水摸魚。

  摸著了,抓住了,你就是豪杰。

  摸不著,錯過了,你就是狗熊!

  那小子,也不過是個摸魚中走運的人罷了!

  不過他有錢倒是真的,送東西就跟攘似的,視金錢如糞土啊,絕對的散財童子。

  名片是該好好留著,也許日后可以有機會合作。

  而且他說的那話也挺招人愛聽。

  我能一夜成名嗎?

  嗯,還真有這個可能…

大熊貓文學    國潮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