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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五章 握手言歡

第八百二十五章握手言歡第八百二十五章握手言歡  本書作者其他書:

  “朱三萬”今年三十八歲,戴著一副眼鏡,顯得文質彬彬。

  吃郵票這碗飯以前,他在文化館資料室工作。

  加上從小就嗜郵如命,是長期待在太原路馬路市場,滬海本地最早一批玩家。

  但他很少出遠門,對于京城郵市的了解也不多,就是有個耳聞。

  所以對“朱三萬”來說,這次能見到寧衛民,與之就京滬兩地郵市的情況充分進行交流。

  本身就是一件不虛此行的好事,意義重大。

  別忘了,這年頭是什么時代,既沒有手機,也沒有互聯網,通信手段十分落后。

  一座城市的郵票價格與另一座城市的郵票價格也往往是參差不齊、有高有低。

  郵票信息的流動十分緩慢,郵票價格的變化也需要時間。

  就連與京城一箭之地的津門郵市,信息傳遞都和京城有較大的滯后性。

  各地郵票價格當然不會十分統一,肯定是存有較大差價的。

  有心人往往就能通過比別人更多的信息找到空子牟利,或是判斷郵市未來趨勢。

  總之,對于參與炒郵票的人來說,信息是越多越好,越準確越好。

  尤其是第一手的信息,在郵市,無論何時,那就等同于真金白銀。

  像今天跟寧衛民聊過這么一場,至少“朱三萬”就知道了京城的“梅花”小型張已經后勁不足了。

  目前價格就停在五塊多一點,上下不定。

  反觀滬海卻有點漲過頭了,目前的價格居然要賣六塊。

  那他自然準備要拋掉手里的貨了,轉而去買漲勢更好的品種。

  這能說不是收獲嗎?

  所以這頓白吃的免費大餐,讓“朱三萬”是相當的愉悅。

  至于說到鼠票轉手的生意,盡管他心里不免有點小失落。

  怎么也沒想到當初自己十塊錢出手的貨,今日漲了十幾倍,卻反而要接回來了。

  但他絕不會有比心里抱怨兩聲更多的芥蒂。

  畢竟生意場上就是這么回事,誰都有看走眼的時候。

  只要有利可圖,寧衛民愿意給他留出利潤差價,他干嘛跟錢較勁呢?

  有錢不掙,那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所以飯后,當他和寧衛民他們來到客房,一看見房間里擺出的貨色,品相是那么完美,種類那么豐富。

  居然除了三千版鼠票之外,還有一些郵市上難得一見的猴、雞、狗、豬。

  他就更是心花怒放,喜出望外。

  因為品相好不但意味著好出手,能賣出高價,數量有保證也代表著利潤多。

  要知道,這撥郵票行情,所有生肖郵票都已經成了硬通貨。

  尤其猴、雞、狗,這樣早年發行的那些品種,漲起來的速度比梅蘭芳小型張還快。

  更是如今所有炒郵票的人公認還會繼續高漲,都想得到的好東西。

  但正因為難得,誰有了都不賣,都捂著,所以誰看見誰都得流口水。

  于是這個時候,“朱三萬”對于寧衛民就只剩下興奮和急切了。

  “了不得!太了不起了!還是生肖郵票好啊!這輪行情的絕對主角!沒想到你們的貨色這么全,所有的生肖票你們都有。不得不說,能存這么多硬貨,你們幾位的眼光真是老辣。那咱們就談談價錢吧。我要想把你們這些生肖票都吃下來,價錢該怎么算?不過我可有言在先啊,看在我當初是十塊一版賣給你們的份兒上,總得給多點優惠吧…”

  不過說實話,“朱三萬”太過見獵心喜,可就有點喪失警惕性了。

  一是他不知道,寧衛民帶他來的這間客房是專門用于交易,為安全起見,額外租下來的。

  在這個房間里,貨物也是有限的。

  只擺著寧衛民想給他看到的郵票,而非所有。

  他是萬萬想不到寧衛民手里到底有多少想放出的貨。

  否則的話,他就不會這么樂了,而是該肝兒顫了。

  二就是談判上,寧衛民雖然看著年輕,可并不像他想象的缺乏經驗,反倒很老練。

  一點不急著接招,而是以退為進,據理力爭。

  “朱哥,你是行家,想什么價接,不妨直說。優惠當然是要給的,誰讓咱們玩兒的就是大宗交易,有錢大家一起賺,我肯定得給你留出余頭來。何況咱們今天聊得這么投緣,別說以后繼續交易了,郵票上的切磋和互通有無咱們也少不了。不過,這和咱們當初的交易可無關。因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踏實拿著等到這天的。是這個理吧?其實看市場的話,如今這么多貨,反倒不是輕易能一口氣吸足量的…”

  這一番話,切中要害。

  不但顯得厚道,而且把皮球又推了回去,倒讓“朱三萬”有點為難了。

  沒錯,們心自問,他自己要沒賣鼠票。

  一漲幾倍,他也肯定拿不住,會賣掉的。

  于是仔細琢磨了一會兒,他干笑了兩聲。

  “老弟,見識不淺,年少有為。好吧,你痛快我也不來虛的。直說了,我要接手的話,就得把你這些郵票一槍打。統統按市場價八折。而且得按照滬海的行情才行。你看怎么樣?”

  他這話當然是有算計的。

  雖然按滬海的價格,在猴票、雞票和狗票上要更高一些。

  可關鍵是豬票和鼠票滬海是要低過京城的。

  按照交易數量算,當然按滬海的行市好處更多。

  而且考慮生肖票長期穩定的向上趨勢,豬和老鼠應該不久就能追上來。

  最關鍵是必須把貨都拿到手里才行。

  拿的貨多,利潤才多,而且自己一人賣這些貨,才能掌握好利潤。

  要是多家一起賣這些貨,那價格就不好說了。

  “八折,少了點吧?再加點怎么樣?八五折…”

  寧衛民也不傻,漫天叫價,落地還錢,他當然要劃價。

  就像“馬老師”總結的那樣,哪怕為對方心里痛快,也得做出個姿態來。

  而對此,“朱三萬”堅定不移的予以拒絕。

  “不行不行,八五折,風險就高了。你也替我想想,這么多貨,市場要有點波動,我受得了嗎。我可不敢接…”

  于是寧衛民就故意表情陰沉的沉思起來。

  很顯然他這意思,是對價格不太滿意了。

  當然,反過來,他的不滿意就會助長對方的得意。

  等了片刻,眼瞅寧衛民眉頭越皺越緊。

  果然“朱三萬”忍不住心癢,又多說了幾句。

  “老弟啊,這個價可以啦,你們也賺了十幾倍了。這樣的利潤增幅已經足以令世界上任何一個投機家暗自得意了。反過來我要和你們比,恐怕得哭死啊!雖說當初出手賴我自己短視,可你總得考慮考慮的我心情吧?你是要答應這個價,明天中午,我就能把錢湊足給你送來。要是不愿意,那這事兒也就到此為止吧。我只能抱歉了…”

  這話既算規勸,又有最后通牒的意味。

  到這份兒上,寧衛民心里暗喜。

  于是表面上嘆了一口氣,裝作不得不就范的樣子,答應了。

  “好吧,朱哥,我給你面子,就這個價錢。誰讓咱們一回生二回熟,也算是朋友了呢。以后我再來滬海,還請多照應。”

  “那是,那是,彼此關照…”“朱三萬”高興極了,一個勁附和點頭。

  不過演戲演全套,寧衛民也有附加條件。

  “朱哥,這次你開價我沒還價,給你留了足夠的賺頭。可話說回來,我這代價付出的可有點肉疼啊。你是不是也得給我點甜頭?讓我心里平衡一下?”

  “你…是什么意思?”“朱三萬”一下愣了。

  “你不是說你手里有不少大龍票嗎?咱們換換怎么樣?我用一個全品的猴票四方聯換你一套…”

  毫無疑問,這樣略顯矯情的小要求,讓這筆交易有利對方,看起來更真實。

  于是“朱三萬”再度輕松,喜笑顏開。

  “猴票四方聯?全品的?那價格差不多嗎。沒問題,這點小事,好說好說…”

  至此,這筆生意就算順利談成了。

  滿懷欣喜的“朱三萬”走的時候,對寧衛民表現出了很大的好感。

  不但跟他一個勁的握手,約好明天中午房間交割,一手錢一手貨,而且還要在滬海老飯店回請。

  不為別的,就因為鼠票的行情滬海一百四十元一版,但是寧衛民放給他的價格是一百一十二元一版。

  “朱三萬”心中只需快速地盤算了一下,就能感受到有多甜。

  這筆貨雖然占用資金不少,他總共需要籌措三十六萬余元的現金。

  但一轉手可以凈賺八九萬,還是十分劃算的。

  要是滬海很快能追上京城的價,那他就能掙個十一二萬了。

  這樣的好事從天而降,相當于馬有了夜草可吃,心里自然美滋滋的。

  然而反過來,寧衛民心里更高興。

  因為三十多萬的交易這么順利就做成了,也是他沒能想到的。

  他不能不感慨,“朱三萬”還真是出手闊綽,一點沒在牛市白浪費工夫。

  這才多長的時間啊,一年多而已,就從原來不到十萬元的身家,都變成三十多萬了。

  相比起來,如今的楊百萬還不知道哪兒啃窩頭呢,比這位老朱同志可差遠了。

  只可惜,吃多了更容易撐著,“朱三萬”要想通過即將到來的風暴洗禮,保住身家不縮水可是很不容易的啊。

  因為接下來的郵市可就不是比膽大了,而是比誰跑得快。

  事實上,就是寧衛民自己也免不了體驗這種滋味,而且更真實,屬于現世報。

  因為當“朱三萬”前腳剛走沒一會兒,寧衛民提前約好的第二場談判就又要到再次開啟的時間了。

  這回是一千八百版,約的是晚飯。

  寧衛民還是打算照方抓藥,先請客,擺排場,喝美了對方,再敲定生意。

  沒辦法,事不宜遲,就只能腸胃受點累了。

  誰讓他手中的籌碼數量太多。

  別看各地行情還是氣勢如虹,但越是如此危險也就近在眼前了。

  還是快刀斬亂麻,把這些郵票當香餌一樣甩給別人,安全出局要緊。

  孫子嗎?

  自私嗎?

  或許有點。

  不過話說回來,這可是生意,不是買賣,誰顧得了那么多啊。

  那句堪稱真理的老話怎么說來著?

  死道友不死貧道!

  反正他很誠實,也沒跟人家打保票,說賣給人家的就是他手里的全部貨。

  誰要這么想了那是他們自己傻,他可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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