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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認輸有范

  寧衛民和“張大勺”這次臨時起意的小小“斗法”,再次切切實實闡述了一個道理。

  術業有專攻!

  生活中永遠不能以自己的業余去挑戰別人的專業。

  業余是愛好,用愛好去挑戰別人吃飯的本事,基本上有去無回。

  不用說,寧衛民這次敢于冒犯“張大勺”的結果,一點意外都沒有。

  又是他自己成了一個笑話。

  甚至連帶著剛才替他賣力鼓吹的張士慧都有點喪眉耷眼,自覺抬不起頭來。

  誰讓這小子多嘴多舌,上躥下跳呢?

  這一下子,他也就成了“別人偷驢,他來拔橛子”的倒霉蛋而了。

  反觀沉默寡言的羅廣亮,卻因為說的少,而且沒有極盡夸張的不實之詞,并不顯得如何尷尬。

  這也是“心躁者福薄,沉穩者福厚”的有力證明。

  不過好在美食的味道,已經足以抵消寧衛民和張士慧這哥兒倆丟人現眼的郁悶。

  “張大勺”這位名廚親自烤出來的肉串,那可不是一般的肉串啊。

  老爺子的手法太專業了,不但聞著香味撲鼻,樣子也更漂亮。

  沒有丁點兒的糊黑之處。

  那顏色、那火候,看著就如同用三十年后,開了美顏的手機拍出來的一樣。

  等到吃上一口,更能體會到其中非同凡響的妙處。

  因為那種口感是恰到好處的軟嫩,透著一股燒烤后的緊致韌勁兒。

  怎么回事啊?

  原來米曉冉悄無聲息的進了屋兒,來找寧衛民了。

  找還不算,更令人難以想象的是,米曉冉居然直接就湊到寧衛民耳邊上說起話來了。

  弄得一桌人,誰都帶著戲謔的眼神望著寧衛民。

  大家無不誤會米曉冉是寧衛民女朋友,看見他剛才大口喝酒不樂意了呢。

  可誰又知道,這同樣也把寧衛民嚇了一跳啊。

  不為別的,這舉動太近乎點兒了。

  寧衛民是怕院兒里的熟人看見了,回頭說不清。

  萬一被米師傅和米嬸兒看見,那更得要了親命了。

  不過話雖如此,可一聽了米曉冉說的話,連寧衛民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米曉冉此舉還是有必要的。

  因為他的新業務惹出了麻煩,還真的不好讓別人知道。

  就剛才,居然有個男拿著一份兒《現代青年》的雜志,按著上面廣告登的地址找到扇兒胡同號院來了。

  還好見院里人來人往,還貼著喜字兒,這位沒敢冒失進院。

  只待在院兒外頭,跟往來的人打聽,院里是不是住著個叫寧衛民的。

  更巧的是,米曉冉剛才去上廁所了。

  回來的時候,她正碰上這位跟號院的人提寧衛民的名字,也就把事兒給攬過來了。

  這位還真實在,米曉冉一問,他就一五一十把自己來意說了。

  聲稱他養了五年神仙魚了,就沒聽說過有人能人工孵化神仙魚的。

  看了廣告雖然很動心,可不知真假,很想和寧衛民當面交流一下。

  如果技術屬實,他才愿意付錢…

  嘿,瞧這事兒鬧得,居然來了一位實地考察的,有多懸還用說嗎?

  也就是米曉冉碰上了,真要是換個人接待的,那后果簡直不可想象。

  就憑今兒這特殊情況,號院兒里這么多人,一旦宣揚出去。

  寧衛民用養魚技術在雜志上賣錢的事兒,恐怕不到下午就能傳遍整個扇兒胡同了。

  不用說,寧衛民如今還能坐得住嗎?

  他完全按捺不住地帶著惶恐站了起來。

  連“謝謝”都顧不上說了,就急切地問米曉冉人在哪兒呢。

  可米曉冉一個字也沒說,只是自顧自走到門口,然后沖寧衛民招了招手,讓他跟上來。

  好嘛,那張俏臉上帶著幾分得意又有點狡黠的神情。

  一瞬間,竟讓寧衛民想起了京劇《西廂記》里沖張生招手的小紅娘。

  甚至就戲里那段西皮流水,也作為bg同時浮現于他的腦海。

  “叫張生隱藏在棋盤之下,我步步行來你步步爬。”

  “放大膽忍氣吞聲休害怕,跟隨我小紅娘你就能見到她。”

  “可算得是一段風流佳話,聽號令且莫要驚動了她。”

  只是很可惜,實事求是的說,他寧衛民比起張生來,差得可不是一丟丟。

  因為等著他的,可不是崔鶯鶯,而是個老爺們的瑣碎盤問。

  應付不好就得砸鍋。

  應付好了,也就能落下五塊錢。

  而這事兒也讓他斷然下了一個決定,地址必須換,越快越好。

  上菜越是接近尾聲,號院里酒席上的吃喝之風越顯熱烈。

  只是這個時候,女人和孩子的戰斗力幾乎都要被淘汰掉了。

  男人才是最后壓陣的絕對主力。

  這不光是因為男人的肚量大,也因為老少爺們都開始喝酒了。

  甚至由于菜好,宴席上能喝酒的人基本都是痛飲啊。

  不少人會劃拳,席間便處處開始了“哥兒倆好啊”、“四喜財呀”的吆喝。

  反過來越是如此,女人和孩子越在席面上坐不住。

  因為不光是她們不耐煩吵鬧,也別忘了,喝可是和抽不分家的。

  屋里煙霧繚繞,酒氣熏天,女人孩子又挨嗆又挨熏,那誰愿意待著啊?

  像羅大嬸兒和自己的大兒媳婦苗玉娟,就一起跟邊大媽請辭。

  說要回家去照顧自家的第三代,好把羅廣盛再換過來喝酒。

  婆媳倆這一出門,倆人邊走,嘴里還各自念叨呢。

  苗玉娟心里惦記的是丈夫和兒子。

  一會兒說院兒里這么鬧,孩子睡覺不知道吵著沒有。

  一會兒又說丈夫今兒實在是虧了,沒吃幾口菜,就回家替她看孩子去了。

  看今兒吃相都不善,等再回來未必能吃飽了。

  羅大嬸兒則寬慰兒媳婦。

  說鬧都是里頭鬧,這么小的孩子睡覺也沉,沒事兒。

  羅廣盛也好辦,一會兒讓他去女桌兒上吃去,那桌上還有點菜。

  再怎么樣,喜字兒饅頭至少管夠,肯定餓不著他,正好也能少喝點酒。

  跟著羅大嬸兒又說,她今兒一直看新娘子腰身,那李秀芝也算得上多子多福的相。

  想來邊家老兩口想抱孫子的愿望,實現不難…

  小院因為剛舉行了婚禮,熱鬧過的痕跡還是很明顯的。

  一堆用過的茶杯茶壺茶碗,還有兩大筐廚余垃圾,煤灰渣滓,就都擺在羅家小廚房的房檐下。

  這是暫時性的,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但即便清楚這一點,羅大嬸兒和苗玉娟她們走到家門口,看到這副場面都不禁各自嘆了口氣。

  不為別的,味兒大啊,招蒼蠅。

  何況真弄走了,也會是一地狼藉,事后還有的去歸置呢。

  可就在倆人站在小廚房門口,面對面苦笑之際。

  哪知隨后大樂子就跟著來了。

  有時候事情就是非常地巧,婆媳倆完全沒有想到。

  突然之間,她們家的小廚房居然“撲棱”一下打開了。

  一個姑娘率先打頭,幾乎是慌不擇路從屋里跑出來的。

  似乎屋里有什么嚇人的東西,讓她急著擺脫。

  嘴里還一個勁叫著,“不要不要,我不要,你干嘛呀…”

  但更讓人沒想到的是,隨后一個男的居然也跟著一猛子躥出來了。

  態度同樣是急切的,腳步同樣是匆忙的,嘴里同樣也喊。

  “哎哎,你別走啊,這就沒勁了啊。我真是誠心誠意…”

  就這個景兒,當時就把羅大嬸兒和苗玉娟嚇了一跳啊。

  苗玉娟情不自禁的“哎喲”了一聲。

  羅大嬸兒甚至還抽抽了一下,驚得捂住了胸口。

  最絕的是,當跑出來里的這一男一女依次抬起頭來,和羅家婆媳倆面對面的一瞬間。

  目瞪口呆的立刻就變成這兩位了。

  因為他們可不是別人,一個是米曉冉,另一個是寧衛民。

  毋庸置疑,這種碰面方式,氣氛是相當尷尬啊。

  米曉冉情不自禁咬著手指頭,寧衛民則干笑著碾動著衣角,他們倆都不知說什么好了。

  反倒是羅大嬸兒和苗玉娟,看著他們倆,從內心涌出一種很滑稽的感覺。

  苗玉娟先從驚慌里緩過來了,那不用說,直接就是打趣兒。

  “曉冉,衛民,你們倆這鬧什么呢?怎么跑那里面去了?”

  得,這話讓米曉冉更抬不起頭來了,只能低了頭去瞅自己腳尖。

  “這個…”

  咽咽唾沫,寧衛民倒是尷尬地解釋了一下。

  “…我們…我們倆商量點兒事…嫂子,我們說的是正事兒啊,您跟大嬸兒可別誤會…”

  可這幾句簡直是欲蓋彌彰,隨后被苗玉娟輕而易舉的一句就給噎住了。

  羅大嬸兒甚至還抽抽了一下,驚得捂住了胸口。

  最絕的是,當跑出來里的這一男一女依次抬起頭來,和羅家婆媳倆面對面的一瞬間。

  目瞪口呆的立刻就變成這兩位了。

  因為他們可不是別人,一個是米曉冉,另一個是寧衛民。

  毋庸置疑,這種碰面方式,氣氛是相當尷尬啊。

  米曉冉情不自禁咬著手指頭,寧衛民則干笑著碾動著衣角,他們倆都不知說什么好了。

  反倒是羅大嬸兒和苗玉娟,看著他們倆,從內心涌出一種很滑稽的感覺。

  苗玉娟先從驚慌里緩過來了,那不用說,直接就是打趣兒。

  “曉冉,衛民,你們倆這鬧什么呢?怎么跑那里面去了?”

  得,這話讓米曉冉更抬不起頭來了,只能低了頭去瞅自己腳尖。

  “這個…”

  咽咽唾沫,寧衛民倒是尷尬地解釋了一下。

  “…我們…我們倆商量點兒事…嫂子,我們說的是正事兒啊,您跟大嬸兒可別誤會…”

  可這幾句簡直是欲蓋彌彰,隨后被苗玉娟輕而易舉的一句就給噎住了。

  咽咽唾沫,寧衛民倒是尷尬地解釋了一下。

  “…我們…我們倆商量點兒事…嫂子,我們說的是正事兒啊,您跟大嬸兒可別誤會…”

  可這幾句簡直是欲蓋彌彰,隨后被苗玉娟輕而易舉的一句就給噎住了。

大熊貓文學    國潮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