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太爺比較明事理,在臨終的時候,提前將他們一房分府來了。分家以后,老三房不善于經營,加上家中孩子多,后來又因為接濟林淵藥錢,家中的日子也就過得馬馬虎虎,并不算是大富大貴的人家。
跑進門報信的是一個家生子,他神色太激動,叫的聲音也高。
林凡生正在教導孫子,聽到慌里慌張的聲音,皺著眉頭放下手里的書,然后看過去,“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平日里教導你們的規矩,全都忘了?”
他是個讀書人,板起臉來,還挺唬人。
小廝要是平日里,早就被他嚇得不敢嚷嚷,這會兒小廝心里太激動,情緒亢奮下,壓根就忘記害怕,“老爺,出大事,大事情。”
“好好說話,到底出了什么事?”林毅板著臉呵斥。
林凡生家院子并不是太大,只有二進,廂房比較多,卻有四個兒子,家里住的比較擠,女眷們在后面聽到聲音,紛紛都出來。
“老爺、少爺,王爺來了。”可憐的小廝,被門口的架勢嚇得有些倫無語次,頂著壓力,他終于將話說完了。
“你說誰來呢?”林凡生嚇了一跳,其他人也都被嚇了一跳。
“靖越王和王妃,林二爺也來了。”小廝結結巴巴說完,滿臉興奮。
“哪個林二爺?”林毅見小廝說不到重點,氣得真想上前給他一腳。平時看著挺機靈的一個人,遇上大事,就徹底慌了,以后還得對他多磨練才行。
“就是老宅子那邊三房的二爺。”
“景行?”林毅馬上抓住重點。
“對對,就是二爺。”
“快,快將人請進來,你們趕緊將家里收拾干凈。家里男丁隨著我出門迎接貴客。”林凡生也激動起來。他雖然不知道林景行為什么會和靖越王扯到了一起,不過既然他們一起上門來,可見林景行和靖越王的關系不錯。
不,不僅僅是不錯,應該是十分親近。
好久沒有三個孩子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們在江南過得好不好?林凡生激動的更多原因,并不在于靖越王上門,而是為能見到林景行高興。
林凡生四個兒子,只有老大在家,加上三個稍大的孫子,五個人匆匆出了門。而女眷們則趕緊讓小廝、丫頭,將花廳里收拾整齊,廚房里準備點心和茶水。
林凡生心里雖然有準備,當他出門看到眼前一切時,還是嚇得腿腳發軟了。
門前停放著五輛車,兩個穿著大氅的年輕男子正笑瞇瞇站著說話。黑色滾毛邊大氅上用金絲繡著蒼鷹的男子,美如冠玉,一雙劍眉下的桃花眼溫和而多情,身體挺直,渾身充滿溫雅的氣質。
“草民叩見王爺。”林凡生雖然心情激動,不過禮節不可廢,他帶著兒孫還是先給趙景云行了禮。
趙景云本著愛屋及烏的心理,搶先一步上前,將林凡生扶起來,“三叔祖不用這么客氣。”
這個稱呼差點兒將林凡生給嚇死,“使不得,王爺。”
“三叔祖。”林景行上前打招呼,“我們回來了。”
林凡生本來還和趙景云客氣,聽到林景行的聲音,他的注意力頓時落在了林景行身上,“好,好,平安回來就好。”
他一邊說,眼淚一邊就順著臉頰往下掉,看得出他是真心疼愛三房幾個孩子。
“終于回來了。一年來,也不知送封信回來,我們寫了信去江南,也不見消息,害得祖父好多天都郁郁寡歡,擔心不已。”林毅上前拍了林景行一巴掌。
“事出突然,等會兒進門告訴你們緣由。”林景行心情激動。
“三叔祖,還有我喲。”林清淺調皮地掀開簾子伸出腦袋。
林凡生等人聞聲看過去,只見馬車簾子被掀開,一張絕美的臉出現在他們眼中,小姑娘的眼中充滿了俏皮和捉狹,估計是因為想嚇他們一下,而達到了目的高興。
他的眼睛再一次濕潤了,“丫頭。”
“三叔祖,大伯,毅哥。”林清淺笑著叫人。剩下兩個少年,她不熟,壓根不知道叫什么。
林清淺要下車,初心和文心想要將人接下來。
趙景云一個健步過去,伸手將林清淺抱了下來,嘴里還柔聲叮囑,“慢點,別摔著。”
那緊張的模樣,完全是將懷中的林清淺當成了易碎的瓷器,林凡生和兒孫們看得目瞪口呆,他們似乎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一旁的林景行臉色卻沒有什么驚訝神色,他愛吃趙景云的酸 醋不假,不過趙景云疼愛林清淺,他倒是不妒忌。他巴不得天下人,全都能像他一樣維護寵著林清淺了。
趙景云面不改色,在他們繼續表現什么叫好夫君,“剛下車冷,湯婆子抱好。”
他手腳麻利地先給林清淺塞了一個手套,所謂手套,和現代的不同,而是用棉布加棉花做成了的兩端不封口的直筒,人在外面,雙手可以直接插在里面,十分暖和。
趙景云生怕林清淺受涼,給了一個直筒不算,還塞了一個小巧掐絲琺瑯湯婆子進去,湯婆子上加了兔毛,不至于燙手。
靖越王對林清淺居然如此周到?林凡生祖孫覺得自己的腦子都不夠用了。他們從沒見過哪一家男子對姑娘如此殷勤。
他們一開始由于激動,根本沒有細細打量林清淺,趙景云的舉動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他們這才發現,林家兄妹日子過得似乎比他們想象得要好得多。
林景行身為男子,用不到首飾。他身穿一件墨青色大氅,大氅上面繡著暗紋祥云,大氅用上好的兔毛滾邊,里面穿著一襲青藍色的長袍,腰間系的腰帶中間,用的全是金絲勾勒,中間則用幾顆藍寶石眾星拱月般,就這么一條腰帶估計也得上百銀子,腰間同時還掛著一塊水頭特別好的玉佩。
林清淺身上的衣著更是奢華得讓他們汗顏,別的不說,林清淺外面披風就是上好的紅色狐貍皮做成,滾邊用的則是長耳兔兔毛,一針一線,十分精致。里面的襖子和裙子面料看著也不是凡品,她頭飾用的不多,只用了一根金釵,一只鳳凰造型的金釵,鳳凰的眼睛是紅寶石,嘴里則叼著一大塊的藍寶石,工藝用的是掐絲絞絲,這種做工極其復雜,就這么一根金簪,以他們林家現在的能力,根本買不起。
看清楚以后,林凡生等人心中疑惑更甚了。
當初三房離開京城時,什么樣情況,他們都很清楚,雖說不至于一窮二白,不過也差不多了。一路上去江南,三房也要吃喝用度,加上林淵父子還是藥罐子,這么才一年的時間,變化就這么大?
難道,是因為林清淺搭上了靖越王?
想到這兒,林凡生父子心里都很難受,好姑娘不為妾。三房或許是因為走投無路之下,才會靠上靖越王?
至于,林清淺嫁給靖越王,這種想法,他們連想都不敢想。
“不冷。”林清淺揚起笑臉回答。
“你身體弱,不能受冷,小心點好。”只要涉及到林清淺的事,哪怕再小,趙景云都當成大事。
“你們將火盆端進去。”他很自然地吩咐木青和水白。
林清淺輕輕踩了他一腳,到別人家做客,哪有這樣胡來的。
林凡生見狀,又是驚得目瞪口呆,他擔憂地看著靖越王,就怕靖越王發怒,對林清淺和林景行治罪。
短短時間內,他這顆心忽上忽下,林凡生覺得自己過得太刺激了,他有些受不住了。
“都是自家人,要是太見外,三叔祖心里也會難受。三叔祖,是不是?”趙景云溫和地看著林凡生。
誰和他是自家人?林凡生對趙景云主動親近半點兒感動也沒有,心里只剩下惶恐。偏偏他還不敢反駁,只能口是心非地點頭,“草民多謝王爺厚愛。”
“毅哥,你讓人將車上的東西卸下來。”林清淺笑著說。
“你們兄妹在外不易,上門來看看就是,怎么還帶了東西過來。”林凡生不悅,“下一次可不許這樣。”
“我們在平陽城落腳后,置辦了一點兒家產。以前三叔祖一家省衣節食,對我們兄妹照顧多年,這點兒東西對比三叔祖對我們照顧,可不算多。”林清淺輕笑。
“你們不是去了江南,怎么又去了平陽城?”林凡生父子大吃一驚,他們猜想,三房去江南的路上,肯定發生了他們不知道的事,才會改道。
對了,平陽城不正是靖越王的封地嗎?難怪清淺會遇上靖越王,成為王爺的“妾室。”
自始至終,林凡生父子都沒有覺得林清淺是嫁給了靖越王。
“外面太冷。”趙景云終于不耐煩,敘舊可以,但凍著他媳婦就不行。
“對對,草民激動糊涂了。王爺里面請。”林凡生側身讓路,他在前面引路,趙景云牽著林清淺的手跟著后面,其余的人則落在他們的身后。
老三房老大林煥至狐疑地盯著他們的背影,心里有一萬個疑問,卻不好問出口。
老三房家中的女眷都不知道林清淺要來,所以全都回避在后院之中,進屋之后,林凡生又吩咐小廝去后院請了老夫人和大房的媳婦吉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