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天氣炎熱,小鎮微風掠過帶著一股熱浪。
鎮中心醫院。
頭頂破舊風扇‘呲呀’響著,散葉悠閑轉的極其緩慢,仿佛像要掉下來似的。
一樓掛號處靜靜排著位冷清少女,大約十八歲左右,明明是烈日炎炎卻穿著長袖將那妙齡身姿裹得嚴嚴實實,腿下一條破洞牛仔褲,破洞處露出那白皙的肌膚。
頭戴一頂黑色鴨舌帽被洗的發白,帽檐遮住了她大半張臉,讓人看不清楚她真實的容貌。
今日來醫院的人并不多,很快便輪到她。
“十五塊。”那名護士眼眸都沒抬,淡淡說道。
林鹿將現金遞給了她,拿了掛號單,上了二樓,她靜靜靠在墻壁上等待著檢查結果。
來來往往的路人紛紛停下腳步,扭頭看著這位怪異的少女。
氣息冷冽,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
走廊幽靜而又陰森,只有頭頂破舊的風扇散發著微弱的聲響。
她目不轉睛注視著手里的手機,絲毫不受外來目光的影響。
修長的手指點著屏幕,墻壁一側傳來清晰的腳步聲,她精致小巧的耳尖微微動了下,將手機屏幕按熄揣進口袋里。
檢查很快就有了結果。
這時,緊閉的檢查室門打開,主治醫生何醫生從里面走了出來,摘下口罩對她說道:“林小姐,老人的情況不是很好,年紀大了心臟已經開始慢性衰竭,建議再去沈城再做一次全面檢查。”
鎮上的醫院設備只能檢查出心臟有些問題,具體的問題以及后續處理結果都是未知,只能讓沈澤花轉去大醫院。
鎮上的醫術設備實在達不到要求。
何醫生目光瞧了她一眼,這姑娘也不像是有錢的主,估計這病沒得治,要是真的檢查出來結果是心臟衰竭的話,那便只能做換心手術了。
林鹿抬眸看著何醫生。
何醫生面露一絲為難,唉聲嘆氣了下繼續說道:“這種情況,我建議實施換心手術,聽說沈城圣光醫院秦醫生去年成功做了一次換心手術,如果能請到秦醫生,或許......”
何醫生口中的秦醫生,乃是秦家家主秦九笙,醫學界冉冉而起的一抹新興奇跡,去年他成功試驗換心手術,在醫學界聲名大振,秦九笙也成為了醫學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但為人性格古怪,做事全憑喜好心情,每日找他看診的人很多,他憑眼緣挑選病人,就算排了長隊他也不是看診所有人。
也算是醫學界的一大奇聞,偏偏礙于秦家勢力無人敢問無人敢說,之前有人指責秦九笙沒有醫德心,他只是笑笑,便讓那個人永遠的閉上了嘴。
此后,無人再敢指責秦九笙,這個名字也成了禁忌。
若是秦醫生愿意出手,或許還有一線轉機。
但是讓那個男人出手何其的難。
“秦醫生?”
“嗯,秦九笙。”
林鹿心里默默記下那個名字,淡淡道:”麻煩您這邊盡快替我奶奶辦理轉院手續,其他的問題我來想辦法解決。”
林鹿壓低了鴨舌帽帽檐,將兩手揣在衣袖口袋里,轉身進入了病房。
病床上老人還陷入昏迷中,戴著呼吸機,頭發花白面容滄桑,若不是鼻翼間還有微弱的起伏,林鹿以為她已經去世了。
林鹿目光堅定望著沈澤花,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流動著淡淡的熒光,似夜晚星辰閃爍而又璀璨,奪目生輝。
一陣敲門聲響起。
她長而密的睫羽輕輕顫了顫,順著聲音來源看過去,一位穿著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門口,左右環視了一周環境,空氣中充斥著濃郁消毒水的味道,他眉宇緊蹙,冷漠的臉上帶著一絲厭惡,但又很快恢復如常。
這間病房很普通,只有簡單的幾個床位擺在那里,而且醫療技術不發達,鎮上的人生大病基本都去了沈城醫院,所以這些床位也都基本空了出來。
林鹿余光淡淡掃了那男人一眼,又轉頭過去。
目光清冽,睥睨凜然。
“林小姐,溫先生的忍耐已經到了極致,還請小姐早日回溫家。”
說話之人,是溫哲天的首席秘書溫然。
今早他得到先生的命令,讓他一定要將林鹿帶回溫家,之前他也有聯系過林鹿,不過都被她拒絕了。
溫然想不通,竟然會有人拒絕攀上豪門的機會,覺得林鹿也不過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她之前也是林家千金,習慣了大富大貴,就算是如今落魄,也改不了骨子里嬌身慣養的脾氣。
更何況還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
沒有人能抗拒富貴的生活。
林鹿,前林氏集團董事長林維陽的親生女兒,七年前林氏集團決策失誤導致公司破產,林維陽忍受不了巨大的刺激,拋棄妻女從十三樓一躍而下,當時就慘死在了林鹿的面前,那年林鹿才十一歲。
林維陽死后,林鹿的媽媽許安婉立即改嫁溫哲天,許家算不得上豪門貴族,許父許母都是沈城大學教授,配溫家倒也不算辱沒了溫家,溫老太太也就欣然答應了這門婚事。
溫哲天還有一個女兒,亡妻的女兒溫雪柔,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就在不久后一次出門旅游途中,小女兒林鹿意外跌落懸崖,生死未知,直到今年,溫家才打聽到林鹿在韶鎮上出現過,便派人來接她。
雖然他不理解先生為何一定要這個異姓繼女回溫家,但先生這樣做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我辦完事自然會回去。”
林鹿嗓音淡然冷漠似幽深空洞,卻透著淡淡的疏遠,無形中凝聚了一道墻將人隔絕在外。
她性子冷漠,那是一種從骨子里延伸出來的淡然,厭惡世俗。
“溫先生說了,這周想看見林小姐出現在溫家,林小姐不出現的話,恐怕先生那里不好交代。”溫然視線落在床上呼吸微弱的老人身上,看向林鹿的時候,眸子里隱約藏著警告。
溫然對林鹿談不上喜歡,總覺得這小姑娘的眼睛太過于冷,那是一種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冷漠,沒有感情。
仿佛這世間沒有什么事能激起她的興趣。
“哦,你威脅我?”
嗓音空洞的像是遠處傳來的聲音,尾音微微上揚。
聽林鹿語氣,也感受到了她的不悅氣息,她不喜歡被人威脅,像是將命脈牢牢握在別人手中。
她的命要握在自己的手中。
林鹿轉身,抬眸望著高她一截的溫然,那清澈的眸子夾雜著一抹寒冰襲向蕭然,讓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周身涌上一股戾氣強勢的壓了溫然一頭,溫然突然有些懼怕她的目光,太過于凌冽像是刀刃要將他割碎。
“不敢,林小姐只要出現,什么事情都沒有,還希望林小姐三思。”
溫然脊背上倏然竄起一股涼颼颼的感覺,他高大的身軀微微一顫,但很快保持著鎮定。
明明八月份夏日炎炎,怎么冷的像嚴冬般,這病房里的溫度開得那么低,病人受的住嗎?
“告訴溫哲天,我會回去的。”
林鹿望了眼她慈祥和藹的睡顏,不想讓溫然在這里打擾到她休息,只得先答應溫然的要求。
得到了林鹿的回答,溫然的目的也達到了,也沒有在待下去的理由,悄無聲息的退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