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站出來,結城佑一留意了下時間,邁腿直接朝附近的衛生間走去。
他臉上戴了個口罩,是剛才離開時那個女警察送的。
她說他的樣子會嚇到別人,再因為這個被打電話報警,大家都麻煩。
結城佑一沒和她一般見識。
兩世為人,這點氣量還是有的。
嗯,他并不是“本地人”,靈魂不是“原裝”的。
在結城佑一的身體里,其實裝著一個叫言大佑的靈魂。
他本是大洋彼岸天朝某學校剛畢業一年的社會小萌新。
那段日子,他熱衷一款游戲。
那是個職業扮演類游戲,里面的玩家可以擁有各種職業。
那是個高冷的游戲,即便氪再多金,它也不會把玩家當人看。
故事,就要從這個地方說起…
某天晚上,言大佑打算下號的時候,收到了一封GM的郵件。
郵件大致內容如下:
“系統檢測到您在本游戲中,竟然從未獲得過任何稀有裝備,即使是在數百次里、中獎率都高達99.99%的活動中,您還是那最獨特的0.01%…
說實話,系統也搞不清楚您是怎么做到的。
哪怕您氪也過金,求過簽,祈過福…
不得不說,您的臉,實在是太黑了!
為此,我們恭喜您創下了名為“史上最臉黑帝”的新紀錄…
特地為您設計了本游戲第一枚也將是唯一一枚的專屬稱號:霉神的眷者!”
氣的言大佑當場就砸了鼠標,摔了鍵盤。
臉黑一點怎么了?臉黑犯法嗎?
他自己都沒當回事,GM先跳了出來!
平常NPC欺負他也就算了,GM也要來踹上幾腳!
這怎么能忍?
而這條成就一經問世,迅速就走紅了全服。
專屬稱號還是首次出現,況且還是個這么搞笑的玩意兒,不火才怪。
據說之前游戲開發商因為這個,專門做了次長達一天時間的全面維護。
言大佑迅速在游戲里走紅,然后獲得了一籃子不怎么友好的外號:“非酋之王、非酋老祖、非酋中的戰斗酋、霉神大法;真·霉運如風…”
他迅速沒了朋友,一個個都害怕沾染上了他的霉氣。
畢竟大家打金升級肝裝備的都不容易。
萬一沾上點什么,那真是得哭死。
言大佑氣急敗壞,抱著“此仇不報、死不瞑目”的念頭,開始拼命的苦學編程知識。
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學計算機。
他拒絕了女同學向他拋去的媚眼,無視了學姐一次又一次的暗示…
從大一青澀稚嫩的萌新,變成了一個殘忍無情的社會人。
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
他成功開發出了足以讓他刷恥辱的“神器”!
“功成”的第二天晚上,他放好了海底牌底料,冷笑的看著程序一點點植入到了游戲里。
登上了已經五年沒有上過的游戲賬號 打算邊火鍋,邊報仇的時候…
電腦竟然罷工了!
他覺得這是已經五年沒吹過灰的原因。
于是就放下了碗,抱著主機去陽臺吹灰了。
可誰成想,樓上的花盆掉了下來,砸在了兩根老電線上。
那兩根老電線,被這么一壓,竟是直接露出了內在。
然后,好死不死的,恰好砸在了他日漸光亮的腦殼上。
而等重新睜開眼后,言大佑已經由一個快“絕頂”的大齡青年,變成了粉粉嫩嫩的結城佑一。
雖然不知道轉世投胎的原理是什么,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在百萬里之外“借尸還魂”了。
可是!
等他冷靜了下來,打算接受這一切的時候。
他又發現,這竟然并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地球。
這是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不禁悲從心起,干嚎了幾嗓子。
當然,也只嚎了一會兒。
其實早就沒有可留戀的了 唯一的親人,在他高二那年就離開了人世。
他還是一條禿了毛的單身狗…
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沒來得及扔掉那個“霉神的眷者”稱號吧。
洗手間里,言大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發呆。
快兩個月了,他初步適應了這個新身份。
當時原主休學在家,學校的老師每天都會給他郵件,可他怕露餡,沒敢出門,只是假托自己生病了云云。
原主也非常倒霉,比他還要倒霉,如果說他是游戲里的“臉黑帝”的話,原主大概就是現實里的“天煞孤星”。
原主生活在一個單親離異家庭 可兩個多月前,父親意外客死他鄉。
母親在很多年前就杳無音訊。
在療養院躺著的妹妹病情突然加重,差點也沒了。
對心儀的女生表白被拒;
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不告而別;
“提醒繳費”的賬單倒是收到一大沓;
最后連公寓的管理員也來欺負他,要他趕緊滾蛋——因為房子的租期也快到了。
這連番的打擊之下,原主崩潰,用床單上吊自殺了。
言大佑摸了摸脖子,那里依稀殘留著些青色的勒痕。
幸虧那條床單系的不怎么結實,原主咽氣沒多久就解了開來。
否則他剛活過來,就又要重死回去。
對于原主的遭遇,他無比的同情。
但一死百了并不可取。
未來,他會代替原主,好好地活下去。
鏡子里的結城佑一臉上腫著,青一塊紅一塊。
看上去的確有那么一點“可怕、兇狠。”
難怪先前一笑就把那小丫頭給嚇著了。
他輕輕戳了戳自己的胖臉,微感刺痛,抬頭看了眼時間,17:59。
“到時間了。”
他莫名的嘀咕了一句,話音剛落,墻上的時間變成了18:00。
他頓時感到連同臉在內,身上每一塊肌肉骨骼都顫動了起來。
他視線也變得模糊,聲音光線好像被抽離了出去。
幸好這種感覺只持續了短短幾秒。
等恢復了正常后,他急忙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一米七三左右的個子,體型偏瘦。
眉鋒修長,眼睛溫潤有神。
五官端正,又透著青澀,咧咧嘴,嗯,沒有蛀牙。
無視青腫的話,還是能看出長相的。
他臉上還殘余著淤腫,看上去沒比剛才好到哪兒去。
但其實已經不疼了!不、疼、了!
至于這點外傷,大概一個晚上時間就能消去。
言大佑在臉上揉了幾下,是個模樣挺不錯的小伙子,都快趕上他上輩子了。
臭屁了一陣后,他轉身出了衛生間。
要趕緊找路找地方了。
他要去的地方,其實是原主父親的妹妹家。
原主父親離世后,撫養權被判到了這邊來。
成年以前,就要在這里生活了。
原主父親的妹妹,叫結城宮子。
在收到她的信后,言大佑簡單打包了行李,揣著賬單和剩下的一點錢,提著最后的一丁點家當,來了這邊。
他心里也挺不安的。
這兩家人都有十多年時間沒來往過了。
甚至原主都不知道,他還有一個姑姑在。
看上去有點不可思議。
他為此專門上網查了查,愕然發現,這種情況竟然還挺常見的。
別說是兄妹,就連親兒子,親女兒,都有十幾年不聯系爹媽的情況。
他有些擔心,十多年不聯系了,血緣親情已經淡如水了吧?
但又一想,對方既然寄了信給他,信里也滿滿都是安慰,并沒有丁點尖銳生疏的措辭,想必是真想接納他。
他畢竟是個孩子。
頂多就是環境上差了一點,這也比被送去福利院強。
他還有賬單要清,有躺在療養院、原主的妹妹要照顧。
另外,他還想上上學,體驗一把“留學生”的快感。
所以,第一個不能丟的就是自由。
先前得益于一筆姍姍來遲但頗為豐厚的保險金,和在某個夜晚,突然從門縫里塞進來的一筆小小意思的賠償金。
再加上他砸鍋賣鐵,勉強還清了百分之七十的外債,讓他大大的松了口氣。
而剩下的那部分,雖說還是有點嚇人,但不至于喘不動氣了。
咬咬牙、勒緊褲腰帶還是能一點點還上的。
在經歷過一些事后,很多東西他已經能看的開。
眼前的壓力雖然很大,但還沒有到非要了他狗命的程度。
上輩子遺憾太多,承蒙老天爺照顧,讓他重活了這么一次。
所以他要十分認真的活,好不負韶華。
他計劃好了,在這邊先找一所公立高中,再著手賺錢的事宜。
雖然公立的風氣和質量相對差一點,但總比沒學上要強。
私立高中學費貴的呲牙,他早就不想那個了。
這位宮子阿姨也離異好多年了,獨自養著兩個孩子,壓力想必也是大如山吧。
所以,只要有可能,他會盡全力去不給對面添太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