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
魯冠侯當然不知道李云逸心中所想,他還在心里不甘這次沒能見到葉向佛呢,不知不覺,暗道出口已至眼前,還不等他們走出去,已經聽到群英殿里喧嘩四起,驚嘆聲不休于耳,魯冠侯心頭一緊,差點以為是楚賢王趁葉向佛不在又回來了,更找到了反駁孫橈的證據,連忙快走兩步,而當他走出暗道才愕然發現,群英殿里的景象,赫然和他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沒有楚賢王!
第一層平臺上只有風無塵一人,只見他一副風輕云淡地模樣看著下方,最下方的平臺中央,早已鋪滿了一層被打開了的藏書,有人一手持書一手持信一一辨識,每當確認一分,就會當眾昭示四方,幾乎把群英殿的穹頂掀飛的聲潮就是因此而起的。
是孫橈十余年前所書的編年史!
那些信箋,正是羋熊和葉貴妃之間的傳信!
孫橈的話,被證實了!
在他那些年撰寫的編年史中,的確找到了那些書信的痕跡,雖然有些字眼略有出入,但一想到當年孫橈是默寫,這點破綻也瑕不掩瑜了。
實錘!
這是當年之事真假的最大實錘,更可直接證明葉青魚的身世之謎。
“皇室之女…”
“南楚第一位女帝!”
在場眾人心頭最大的震驚并非孫橈先前所言被證實了,更是因為它將會引動的皇權浪潮。
南楚皇室,要易主了!
即便葉青魚是熊俊的女兒,以血脈來說,她一旦登基,南楚還是羋家的,但在場人人都清楚,這種血脈之談,恐怕也只能是羋家一脈的自說自話而已。羋家同意,葉向佛同意么?哪怕葉青魚上位,真正執掌大權的也是葉向佛啊!或許,為了天下的安穩,葉向佛愛惜身上的羽毛,不會這么快對羋家痛下殺手,但要知道,葉青魚才剛剛十五歲啊,人生之路才剛剛開始,執掌南楚的時日還早著呢。
當前葉向佛不會對楚賢王下死手,那么,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甚至…葉向佛自知大限將至呢?
臨近死亡的人是最瘋狂的!到時候羋家若是尚在,對葉青魚的地位有所威脅,葉向佛又會為了替葉青魚掃清障礙做出什么事情?
沒人能夠想到,更不敢想!
“羋家,完了啊!”
直到孫橈編纂的這些編年史拿出,葉青魚的身世因此而坐實,在場眾人才終于從先前的唇槍舌戰中醒來,意識到葉青魚上位可能會給南楚帶來多么巨大的動蕩。他們不是身在朝野就是身在軍野,又豈能置身事外?
忐忑。
不安。
這是整個大殿所有人心里的真實寫照,甚至于連李云逸魯冠侯兩人已經回來了都沒有察覺,但是緊接著,又是一人從暗道里走出,他們立刻發現了,不僅發現了,更是身體猛地一顫,紛紛跪倒。
“拜見王爺!”
同為王爺,但在這等局勢下,楚賢王肯定沒有這么大面子,能使得他們這么做的,只有葉向佛。回來之后的葉向佛臉色明顯好了許多,人人都能看出他眼底的厲芒與鋒銳,更清楚,雖然不知道葉向佛之前在憤怒什么,但此經一來一回,面色大改的他,怕是已經做出最后的決定了。
果不其然。
葉向佛一抬手臂,整個群英殿立刻陷入一片鴉雀無聲,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緊盯在他的身上。
“去請賢王大人回來。”
“有些事,也該有個定論了。”
葉向佛一開口就是一個大炸彈,人心惶惶,目送鄒輝朝大殿后方的客房走去,腳底生風。
群英殿客房,楚賢王當然還醒著,因為他壓根就沒昏過去,更一直在派人打聽著前殿傳來的消息,每一則消息傳來,他的臉色就更加冰寒一分,在小小客房來回瘋狂踱步,根本停不下來,尤其是聽到在風無塵的帶領下,群英殿里的眾臣已經開始驗證孫橈所言真假了,當確定的消息傳來,他更險些又是一口血霧噴出來,雙目猩紅幾欲噴火。
“該死!”
“這都一刻鐘了,怎么還不回來!”
楚賢王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在等待遠處傳來的消息。只可惜,還未等他等來想要的結果,鄒輝已經到了,毫不客氣的推門而入,身為宗師,根本沒人能擋住他。
“賢王大人,王爺有請!”
面對鄒輝一言不合就要出手強邀的冷酷眼神,楚賢王只得就范,只是在放緩腳步極力拖延時間的路上,他還在心里安撫自己。
“沒事,沒回來不打緊,只要能完成…還有希望!”
楚賢王當然希望這過程越慢越好,只可惜,群英殿前后就這么點距離,一刻鐘后,他回到了群英前殿,殿內一片死寂,但和這場夜宴開始之時,氣氛已經截然不同了,幾乎一半的人垂下頭去,根本不敢看他鐵青的臉色。
那些都是曾堅定站在他這一方的臣子,但在這個時候,他們內心顯然已經倒戈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
他們現在哪里還顧得上楚賢王?滿腦子都是之后如何自保呢!
葉向佛更是毫不客氣,甚至不等楚賢王落座,他已經干脆利落地站了起來,只是,還不等他道出苦思良久的決定,突然——
“等等!”
第二方平臺上,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令整個群英殿的空氣都是一滯,眾人紛紛望來,詫異地看著突然站起來的李云逸,皺眉不解。
你不是葉向佛的人么?
葉向佛馬上就要得南楚大勢了,你這個時候站出來難道是攪局的?
葉向佛也是眉頭微微一皺,只是當他突然想到暗道中李云逸對他所說的最后一句話,精神一震,按下了心頭的不快。
“易風軍師又何要事?”
李云逸淡淡一笑,卻并沒有看向詢問他的葉向佛,一雙眼睛淡淡望著臉色鐵青的楚賢王,笑道:
“啟稟王爺,易風確有事要稟,且有兩件。”
有事?
還是兩件?
人人聞言驚訝,葉向佛也是眉頭一挑,道:“說!”
眼看葉向佛急迫,李云逸當然不會再賣關子,只是他的眼睛依然沒有望向葉向佛,還是盯著楚賢王,輕輕一笑,道:
“至于這第一件嘛…”
“微臣剛剛得到一封軍報,或許和在座某位大人有關。城西某地,爆發了一場械斗,很是慘烈,似有盜賊欲要潛入楚京,趁我楚京兵力空虛之際暗行偷襲之事,只可惜他們似乎還是低估了我們南楚的實力,一刻鐘前,那批賊子已經被微臣麾下盡數斬殺,請王爺寬心,我楚京必然無憂。”
盜賊?
潛入京都?
這是什么跟什么?
即便楚京今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恐怕也和京都鎮守營有關,與你易風軍師無關吧?
人人聞言錯愕,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腦。但是,還是有人聽懂了,其中就包括——
楚賢王!
只見就在李云逸說城西這兩個字的時候,他臉上驟然浮起一抹異樣的潮紅,眼底僅存的一絲希冀的渴盼,突然炸了,身體一晃,只覺眼前發黑,竟然差點又一頭栽倒在地。
這一次他真的不是假裝的了。因為,李云逸的話,他聽懂了!
而同樣聽懂的,還有——
葉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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