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一個人。
說話無情,做人也是無情。
獨來獨往,我行我素,卻從不覺得孤單。
這就是玉姑姑,這就是她一直以來執念著的玉姑姑。
這么多年了,她早就應該明白的,早就應該認清的。
她又何必對她如此執念......
江文樂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她對你有恩,你卻這般陷害她。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今日我們沒有將這件事情查清楚,真的將玉姑姑送進了辛者庫,真的對她用了刑,給了她一個死罪。
到時候,你真的忍心嗎?你舍得看著她死去嗎?看著曾經于兇險情況下救你一命的恩人因你的陷害而死,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你口口聲聲說著要報恩,可卻對她用了這般惡毒的手段,霞兒,你這般恩將仇報,良心就不會受到譴責嗎?”
霞兒苦笑道:“譴責?這世上還有什么譴責,是比她的眼神還要可怕呢?你應該明白,我沒什么好怕的,我一直以來就沒有什么好怕的。我怕的,只是她看向我的那種冷冰冰的眼神罷了。
況且,我絕不會讓她死的......”她最后這一句話說的極輕,輕的讓人幾乎都聽不清。
江文樂離她很近,隱隱約約聽到了她這句話,卻又有些不敢確定她說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心底默默埋下了一個疑問。
玉姑姑靜靜的望著她,丹唇輕啟,冷聲道:“你這一生,確實夠可悲的。若一個人活著只是為了旁人怎么樣看她,那她活著也便沒有什么意義了。
你應該明白,不管我怎么樣看你,怎么樣想你,這些對你都不應該有任何影響。你活著,應該是為了自己,而非是為了別人的目光,懂么?”
霞兒搖著頭,聲音有些顫抖:“我不懂......我想要的無非是你能記住我的名字,無非是想讓你能正眼看我一眼,這些就有這么難嗎?”
“你做到了。”玉姑姑直視著她的眼睛,又道:“霞兒,我記住了你的名字,也正眼瞧了你一眼,可是,縱然如此,你就能夠快樂了嗎?”
霞兒雙目漸漸再次變得無神,她喃喃自語:“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她一點都不快樂。
五年了,這是她五年以來的執念,如今她得到了這些,可是她為什么一點都不快樂?
為什么會這樣呢?為什么和她想象中的一都不一樣?
玉姑姑道:“因為快樂只能自己給自己,妄想從被人那里得到快樂,是不可能的。”
沒人能保證你一生快樂,也沒人能給你快樂。
快樂只能自己給自己,永遠都是這樣。
“既然我得不到快樂,那便不要了。”霞兒微微合上眼眸,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可怕的笑容。
她驀然睜眸,森然一笑道:“玉姑姑,我們一起下地獄吧,好嗎?”
江文樂見狀,微微嘆了一口氣,與晏南風對視了一眼。
晏南風點了點頭,便微微拂手,沉聲道:“將她拿下。”
侍衛便立馬上前,將霞兒控制了起來。
晏南風又沉聲發令:“帶入辛者庫吧。”
霞兒試圖掙扎,試圖沖向玉姑姑,卻被侍衛按的死死的。
江文樂道:“你害的人是陛下,在他還未醒來之前,你還不能死。所以,就算你想死,我們也不會讓你死。”
霞兒眸中有淚珠滾滾而出,她低聲道:“原來,到最后,我竟是連死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沒錯。”江文樂的聲音很冷,沒有半分感情。
隨后,晏南風又沖著侍衛補充了一句:“記得留她一命。”
霞兒被帶下去之后,晏南風便讓殿中眾人散去了。
江文樂特意將玉姑姑一個人留了下來。
玉姑姑問:“姑娘留我在此,想說什么?”
江文樂道:“玉姑姑,我知你是個聰明人,但這宮中人心莫測,想要在這里活下去,終究還是要稍作改變。”
玉姑姑微微一笑道:“姑娘多慮了,活著與死,對我而言其實并沒有什么差別。但若是讓我違心而活,那便是生不如死,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說罷,便拱了拱手,道:“有緣再見。”
江文樂面上笑意愈濃,“玉姑姑走好。”
這樣的女子,活得足夠通透,實在令人欽佩。
就算是身旁無人,需獨自一人應對所有的事情,無人可以依靠。
但卻從不會覺得孤獨,孑然一身落得一個清閑自在。
這便是她,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便不會有任何人影響她的心情。
她一個人,也能過的快活。
這樣的人生,她江文樂又何曾不羨慕呢。
她又為什么要勸她那一句話呢?
她本不該多此一舉的。
江文樂微微嘆了一口氣,便與晏南風一同進了內殿。
晏南風道:“詠霖方才已經進去為元君曜調制十麟散的解藥了,有他在,元君曜一定會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江文樂點了點頭,卻又總覺得整件事情有哪里不太對勁,卻又一時間想不出來。
到了內殿,詠霖正小心翼翼的磨著一種淡藍色的粉末。
“怎么樣了?”晏南風問。
詠霖答:“十麟散的解藥我倒是能調制得出來,只不過整個過程需要耗費一整天的時間,所以,治好他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
晏南風松了一口氣,道:“只要他能醒過來便好,時間我們幫他拖著。”
這時,德壽忽然走進了內殿,他似是想說些什么,卻一直猶豫不決。
江文樂注意到他,便問道:“德壽公公,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們說?”
德壽看了晏南風一眼,又悄悄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之上的元君曜,低聲說了一句:“老奴不知之前陛下是否與諸位提起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后天便要回來了。”
“太后?”江文樂陷入了沉思。
下毒的人是霞兒,與這個德壽并無關系。
她本不應該再這樣懷疑他,只是......
太后回來的消息,他一個跟在陛下身邊的人倒是知道得挺快。
這足以證明,這個德壽其實一直以來都與太后有聯系。
身在曹營心在漢,這樣的事情并不少見。
元君曜是個聰明人,這么多年以來從未完全信任這個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