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氏回來,縱然已是晚上了,因為老夫人屋里的燈還亮著,卻還是先去給老夫人請個安才行。
老夫人都已經躺下了,聽到宗氏來請安,又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
看著正在給她梳頭發的王嬤嬤道,“剛才我就應該把燈熄了,抹黑爬到床上才對。”
王嬤嬤聽了,輕笑。
一個不講規矩的婆母,遇到一個最喜講規矩的媳婦兒,彼此心里都苦。
老夫人整理好儀容從里屋走出來,當看到宗氏時,不由的愣了一下,因為她訝異的發現,宗氏好似…胖了些。
吃齋,誦經,面對六爺,照顧大壯,老夫人本以為宗氏理當會瘦許多才是。沒曾想…難道說,普渡寺的齋飯特別的養人嗎?
或也是看出了老夫人意外的神色,宗氏心里也有些不自在。
她也想變得稍微清瘦一些,顯示一下自己的辛苦。可是,經不住每次吃飯的時候,六爺總是會先擺出長輩的姿態,慈愛的問一句:飯菜不合口嗎?
自然不能說不合口。
既然合口,為什么就吃那么點呢?
你若說吃飽了,六爺也不會了了。
因為接下來六爺又會擺出長者的威嚴,居高令下道:不可浪費飯菜,那是造孽,都給吃了吧。
你若不吃,那就是不孝。
所以,吃!
現在普渡寺內,胖的可不止是她一個。
其余的幾個在六爺的壓迫下也都胖了。
而她也是未免自己一臉橫肉才匆匆趕回來的。不過想想自己現在圓潤的大臉,宗氏內心也是發悶的。
不過,宗氏隱約覺得老夫人好似也胖了些!
其實老夫人確實是胖了點,因為每次蘇言過來吃飯,看她吃的香,也不覺多吃點了。
而由老夫人和宗氏逐漸的圓潤也證明了,寧有壯做和尚,對她們來說都不算是事兒。
“大奶奶,您一路辛苦了,來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聞聲,宗氏收斂神色,伸手接過王嬤嬤遞過來的茶水,道了謝,轉頭看向老夫人,恭敬道,“母親且放心,六爺和大爺一切都好。”
老夫人聽了,看看宗氏的圓胖臉,信了,“那就好。”
“本來大爺是要回來陪母親過年的。可六爺說,大爺誦經到了關鍵的時候不能離開。所以,大爺才沒回來向母親請安。”
誦經還有關鍵時候?那,若是挺過了這關鍵時候,下一步是不是就跳出凡塵,就地升仙了呀?
感覺六爺越來越會忽悠了。
“那挺好。”
“前些日子因為天氣陡寒,大爺沒抗住病倒了。所以,在侯爺大喜的時候,兒媳才沒能趕回來,還望母親不要怪罪才好。”
“不怪罪!我們都知你此行辛苦了。”說著,問道,“大壯他現在怎么樣?都好了嗎?”
“是!大爺身體都好了,母親無需掛心。”
“那就好。”
宗氏說了許多,而老夫人回的最多的就是‘那就好。’
宗氏聽著,感覺老夫人對寧大壯,已經沒什么要求,也沒什么指望了,只要他活著不生事兒就成。
當然了,其實宗氏自己現在也同老夫人一樣,只要寧大壯不膈應她就成,其他的她已完全不指望了。
這邊,宗氏與老夫人說著話。另外一邊,寧侯斜靠在床上,看蘇言手里拿著小衣服在那里反復的看,稀奇的不得了的樣子。
“寧脩,你看,這衣服真小。”
“娃子小,衣服自然小,有什么可稀奇的。”寧侯不以為然道。
“多可愛呀!你看這衣服就比你的手掌大不了多少。”
“嗯。”
“還有這小鞋子,怎么這么好看呢!”
“嗯。”
寧侯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看著蘇言那稀罕樣兒,道,“有那么稀奇嗎?你又不是第一次當娘了。”
蘇言聽了,看寧侯一眼,沒說話。
雖然她現在也是老母親一個了。但,她并未感受過那個孕育的過程。所以,就是稀奇,不過這些沒法跟寧脩說。
“宗氏回來了。”
聽言,蘇言放下手里衣服,看著他道,“那我從明天起是不是要開始請安了?”
古代媳婦兒給婆母請安是規矩。
“明日去一次,以后就不用去了。”
“真的?”
“難不成你還想挺個肚子天天去不成?”
蘇言聽了果斷搖頭,“不想!不過,我還以為侯爺希望我在表面上做個好兒媳婦呢!”
聽言,寧侯看著她,意味深長道,“再做個好兒媳婦兒之前,你還是先想著如何做一個好媳婦兒吧。”
“我覺著自己挺好的,每日足不出戶,就忙著在家里相夫教子了。”
真是不說不知道,一說才發現她竟真能與賢惠掛鉤,每日在家里想著教育孩子,給孩子做衣服,這日常是她過去從未想過的高度。
寧侯輕哼一聲道,“本侯上朝從未起身去送過一次,竟然也敢自詡好媳婦兒?!”
蘇言聽了還未說話,就聽寧侯說道,“對為夫都沒那么殷勤過,對宗氏也就無需故作殷勤了。反正,你對自己名聲也不甚在意,也就不用操心費力的想著給自己掙一個好兒媳的名頭了。”
“明面上她對你客氣,你還她客氣。她若為難你,或刁難你,你也無需忍著憋屈著,直接甩臉子走人。”
蘇言聽了,當即湊過去,對著寧侯道,“那過后侯爺你可得給我撐腰。”
寧侯看著她,抬手托著她下巴,一副風流公子調戲良家婦女的姿態,不緊不慢道,“只要你跟爺一條心,日后凡事爺都給你撐腰。”
“侯爺這話說的,我明兒個都好想去甩個臉子試試,看侯爺是不是真的會給我兜起來。”
“想去就去,為夫從來不哄騙人。”
“相公,您老這話說的有點大了吧!”
“我大是事實,哄騙你了嗎?”
蘇言:…
說開車就開車,遂不及防。
看蘇言一臉無語的表情,寧侯發賤,“怎么?你不承認?”
蘇言看著他沒什么表情道,“妾身也無從比較,不知道。不若,我去…”
“不要說對自己不利的話。”
聽言,蘇言當即不說話了,拿起床上的小衣服往柜子前走去。
看著蘇言的背影,寧侯臉上滿是遺憾,她怎么就不挑釁他了呢?那樣他也可讓她看看他心胸到底有多小,讓她張長記性,也省的日后她不小心給他提起寧子墨來。
寧子墨!
想到寧子墨,寧侯現在就有種如芒刺背之感。
只是,寧侯的感覺,蘇言感受不到,她這會兒在想明天跟呆呆吃什么。
落塵居 宗氏回到自己的院子,守著院子的丫頭將這些日子府里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跟宗氏稟報了一遍。
當宗氏聽到蘇言有喜時,頓時開口道,“有喜了?你確定?”
剛剛老夫人可沒跟她說,是忘記了嗎?
宗氏想著聽丫頭開口道,“千真萬確!且看肚子已經三個多月了。”
聽言,宗氏一愣,“可他們不是才成成親一個多月嗎?怎么…”話沒說完了然。
一旁的許嬤嬤,低聲道,“看來這次又是同小公子一樣。”語氣間帶著難掩的不齒不屑。
宗氏看她一眼,許嬤嬤低下頭來,“老奴知錯。”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不能表露在臉上,那是大忌。
丫頭看此,又低聲稟報道,“奶奶,侯夫人這次懷的好像是雙胎呢!”
“雙胎?你確定嗎?”宗氏有些激動道。
“這個奴婢也是在王嬤嬤與太醫說話的時候,偶然聽到了那么一耳朵,聽的并不真切,知否是真的奴婢也不敢肯定。不過,侯夫人的肚子瞧著確實比尋常有身子的婦人大倒是真的。”
宗氏道,“老夫人呢?老夫人沒說嗎?”
丫頭搖頭,“沒有,老夫人對侯夫人有喜一事只字未提。”
宗氏聽了又道,“寧侯呢?他是什么態度?”
“侯爺雖未說過什么,臉上也瞧不出什么。但,侯爺現在對侯夫人特別好!”
“是嗎?”宗氏呢喃,若有所思,少時開口,“好了,你下去吧!”
“是。”
丫頭退下,許嬤嬤開口輕聲道,“她肚子倒是夠爭氣的妃。”
宗氏聽了,微微一笑道,“這也是我們侯府的喜事兒,寧家子嗣旺盛是好事兒。”
聽著宗氏那柔和的語氣,看著她那帶笑的面容,許嬤嬤心頭不由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