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寧侯那里出來,蘇言在街頭站著,忽然不知道該去哪里。
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看著炊煙處處千家萬戶。她的家在那里?在有呆呆的地方!
而現在,呆呆不在這里。
蘇言在街頭靜站良久,又回到了柳家。
回去天還沒亮,元氏與柳母也沒起身,家里靜悄悄的,蘇言就又倒在了床上。
或是前半夜折騰的累了,明明滿腹心事,可沒多久竟是又睡著了。
這一睡竟睡到了日上三竿,半晌午時還是被元氏給喊起來的。
“表妹,相公說要見見你,請你起來去見見他吧。”元氏說著,抬手擦了擦眼角。
看元氏那動作,蘇言什么都沒多問,穿上衣服同她一起走了出去。
來到柳邧與元氏住的屋子,看到呆呆坐在椅子上的柳邧,蘇言瞬時就明白了元氏剛才為何抹淚了。
柳邧這灰頭土臉,衣衫臟亂的樣子,同以往的干凈整潔神采奕奕可是大不一樣,一看就是遇了事兒了。
“姐夫。”
聽到蘇言的聲音,柳邧木木轉頭,看著她,扯了扯嘴角,或是想扯個笑臉出來,結果連個苦笑都沒扯出來,索性也放棄了。
“你之前說的沒錯,這世上無恥的人很多,也并沒有絕對的公平可言,官老爺也不是個個都是青天大老爺,是我太過天真,也太過可笑了。”
蘇言聽了眉頭微動,去一見一次官老爺,感悟竟然這么深。看來,受到的打擊不小!說不定就此連人生觀都改變了。
見蘇言沒吭聲,柳邧看著她,幽幽道,“你知道嗎?我去到的時候,那個搶劫我們的人已經在那里了。而官老爺根本就不等我說話,就認定了是我打了他,并搶了他銀子。”
“我就辯駁了一句,就挨了板子。如果不是周將軍剛好有事去衙門,然后將我帶了出來,我今天還不知道會怎么樣。”
“原來官老爺并不是個個都是明察秋毫,也不是都會為民做主的。很多官員為官在,只是為財而已。”
“十年寒窗苦讀,一朝入仕就將書中學到的那些都給忘記了,連禮義廉恥都不要了。如此,他們讀那么書簡直是對圣人的侮辱!”
看著滿是悲憤的人,蘇言繼續保持沉默。
柳邧說完,重重吐出一口氣,此時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呢?
當真實經歷過,看清為官者的嘴臉,知道他們竟是只認錢,不論黑白的,柳邧心里是慌亂的,有什么正在被顛覆。
“表妹,你說我現在該怎么辦?”
“可忍氣吞聲,也可臥薪嘗膽。相比較來說,忍氣吞聲更容易些,而后者,就算是努力了,也不一定有結果。”說完,蘇言轉身離開。
柳邧垂首,臉上表情變幻不定,是沮喪,憤怒,不甘,還有迷茫。
元氏站在一旁,嘴巴動了動幾欲說話,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感覺說什么都是錯。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好!那我不打攪相公了,相公有事兒隨時喊我。”
柳邧點點頭,沒說話。
元氏低著頭走了出去。
這一天,因為柳邧,元氏與柳母都很堵心。而蘇言,因為自己的事,也分外的沉默。
這一天,家里明明有四個人,但卻基本沒人吭聲,家里靜的很。
“寧脩,蘇言她,她真的沒多少日子了嗎?”
看六爺一臉關心,又滿是糾結的樣子,寧侯沒什么表情道,“是沒多少日子了!所以,你要不要也準備一下身后事,等到了日子跟她一起走。”
六爺聽了,開口,“你要我為她償命嗎?”
“難道不應該嗎?當初若不是你喊她那一聲,她怎么會有這一遭。”寧侯不咸不淡道,“她因你而死,你為她償命,理所當然而已。”
聽到寧侯的話,莫塵抬頭望了望,而后低下頭來。
一旁的青石,看著寧侯,神色忐忑,侯爺說這話是何意?是怪上六爺了嗎?
所以,雖然對著蘇言時,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但,對她的生死,其實依舊在意。
六爺眼簾垂了垂,沉默,良久,點頭,“你說的對,蘇言若因此而死,我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會為你準備好棺木的。”
“不過,在為她償命之前,我是不是也該試著努力去救她?”
寧侯嗤笑一聲。
對寧侯這滿是譏笑的笑聲,六爺視而不見,充耳不聞,開口問道,“交出解藥,司空家的條件是什么?”
毒既是司空磊下的。那么,司空家那邊定然有解藥。
就是不知道司空家要寧脩以什么換取。
寧侯沒說話,只是從抽屜里拿出一封信丟到六爺跟前。
將信拿起,展開…
想蘇言活,不難!
只要寧侯確保司空家重返江湖,不再遭遇誅殺,解藥自當雙手奉上。
看到信上內容,六爺眸色沉下。
不可能!
對司空一族,饒恕他們都難,怎么可能還保他們?
司空靜這要求,在六爺看來是不可理喻,在寧脩看來,他們是想死的更慘。
“你打算怎么就救她?”
六爺沉默。
對司空家的仇恨已積攢了十多年,不誅他們誓不罷休。
司空家是整個寧家共同的仇人。現在為了蘇言一人,就要放過他們,且還要護著他們,怎么都不可能。
“與其這樣,或許還是我償命更為合適一些。”
“我會為你準備好棺木的。”
六爺聽了,沒再說什么,起身離開。
寧侯靜靜坐著,許久,開口,“派人將小公子接來。”
聞言,莫塵心口微窒,抬眸看向寧侯。
把小公子接來,這說明,侯爺并不打算挽救蘇言的性命了嗎?
想著,莫塵垂眸,也是!侯爺怎么可能會為了蘇言而放過司空家呢。
對司空家,侯爺有絕不能饒恕的理由。只是,這一點小公子就算能理解,怕是也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