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皇帝站在御花園中,看著一簇一簇繁花,眸色幽幽。
寧家,就如這御花園里的繁花一眼,百花齊放,各種出彩。特別是在先帝時期,尤其繁盛。
先帝仁善,仁意;寧家自身也夠爭氣,特別是已過世的寧老爺子,憑一己之力為寧家掙來功勛無數。
憑著這些功勛,還有先帝御賜之物,寧老夫人就算是請旨,要他再賜一個爵位給寧家都可以!
但皇帝怎么也想到,寧老夫人竟然入宮請了那么一道圣旨。
到此,皇帝忽然有些理解了,為何像寧老太爺那么強悍的男人,竟然會在娶了妻之后,成為了一個懼內的人。
原來,從來不是因為寧老太爺太軟弱,而是因為寧老夫人太過彪悍。一旦動起真格來,竟是個六親不認,連親兒子都能下得去手的人。
寧老夫人這潑辣的性子,這果斷又果決的行事作風,實非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喜安宮 喜,安!
兩個字,透著喜氣,帶著期盼。
這宮殿是皇帝親自命名,并親提御筆所賜。
而這宮殿當下住著的不是別人,正是身懷龍種正得圣寵的端妃娘娘曹樂。
此時,端妃靠在軟塌上,手輕輕撫著那已隆起的肚子,臉上表情分外柔和。
母憑子貴,這肚子里揣著的可是她的希望。
“娘娘,吃些葡萄吧,剛送到宮里來的,喜公公就趕忙讓人送了些過來。”宮女端著葡萄,嘴上說著討喜的話。
端妃看著那還掛著水珠,晶瑩透亮的葡萄,用手碰了碰那上面的水珠,卻沒要吃的意思。
自打懷上龍種,宮中但凡有個什么稀罕物,都最先送到她這里來,這榮寵讓人沉迷,也時常讓人感到不安。
“娘娘。”
聞聲,抬眸,看心腹全嬤嬤輕步走過來。
“如何?”
“回娘娘,寧老夫人已經出宮了。”
曹碧錦與寧有壯的事,京城還未有人知道,但皇帝這里卻是早已知曉,幾乎在寧老夫人接到消息的時候,皇上也知道了。
而有些在皇帝跟前做事的小太監,為討好端妃,在聽到風聲后,也偷偷的告訴了她。
曹碧錦與寧有壯?!
端妃在驚詫過后,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聞寧老夫人入宮了。
“回娘娘,寧老夫人此次入宮,不為別事,正是為寧大老爺和曹小姐的事。”
聞言,端妃眼簾微動。
竟然真的是為這事兒?還未等人提起追問,寧老夫人自己就捅到皇上跟前來嗎?
寧老夫人這反應,是端妃所沒料到的。
她本以為,侯府對這樁丑事,一定會盡力隱瞞才對。沒曾想…
“寧老夫人是怎么對皇上說的?”是將一切都推到曹碧錦的頭上了,然后力保寧有壯無辜吧。
在端妃思腹間,聽全嬤嬤說道…
“寧老夫人請皇上賜了寧大老爺法號,讓他出家為僧了!”
全嬤嬤話落,端妃娘娘猛的坐了起來,“你剛才說什么?”
“回娘娘,寧大老爺現已有了御賜法號,已成了出家人。老夫人只言了寧大爺的罪過,對曹小姐只字未提。沒說她一個字的不是,但也沒說對她要如何安置。”
端妃聽了,臉色變幻不定。
請皇上御賜法號。所以,寧有壯這和尚是當定了,并非只是做做樣子而已。畢竟君令難為!寧有壯敢不去,那就是違抗圣意。
寧老夫人真夠狠心的。
這么一來,讓那些想借由此事指控侯府的人,怕是都只能閉上嘴了。而這其中,也包括了她。
其實,在知曉寧有壯與曹碧錦的事時,端妃有過這樣的打算。若是侯府護著寧有壯,將一切都推到曹碧錦身上的話。那么,就是借著這事,她扶著肚子只要表現出一絲不適,皇上定然生怒。
如此,在皇上心里,侯府囂張欺主,一個欺人太甚的罪名怕是跑不了。
借著皇上對侯府的那股惱意和不滿,她或許能讓她兄長曹昇重返京城。
端妃垂眸,摸摸自己的肚子。
現在她月份已經不小了,曹昇距離京城太遠,身邊沒個得力的人可以依仗,端妃心里始終不踏實。
只可惜,她算盤打的好,卻還是失算了。她怎么也沒想到,老夫人對自己兒子也這么下的去手。相反,對曹碧錦卻連一句不是都沒說。
這么一來,恐怕很多人只會說曹家教女無方了。
“娘娘。”
一太監走進來,“娘娘,奴才事稟報。”
“嗯,說吧。”
“是!”小太監看著端妃,臉上滿是討好之色,“剛才隨喜公公出門辦事,在京城街頭正好看到侯府小公子動手將七王府的智小爺給打了。”
呆呆將宗智給打了?
“所為何事知道嗎?”
“是!”小太監輕聲道,“是智小爺說了侯爺的閑話,又說寧家大爺和曹小姐之間不清不楚,不干不凈什么的,剛巧被侯府小公子聽到。”
端妃聽了,凝眉,這事怎么會這么快被宗智知道?感覺不對勁,但她也沒必要多探究。
不過,寧呆動宗智,也是因為他揭開了侯府的丑事,他惱羞成怒了吧!
端妃心里想著,聽小太監又開口道,“但侯府小公子對智小爺動手,卻不是為護侯府和侯爺,而是為了護曹小姐。”
聽言,端妃第一感應:這怎么可能?
全嬤嬤亦是同樣感覺,盯著小太監道,“你確定沒聽錯?”
“是!奴才親耳所聞,侯府小公子說曹小姐是知禮之人,縱然寧大爺遠在京城之外,她也能不辭辛苦的前去請安,證明她心里對寧家大爺是真心仰慕。如此,若真發生了什么事,也只能說曹小姐是得償所愿了。”
“既然曹小姐已成為寧家人。那么,他就聽不得有人辱罵她。因而,他才會對智小爺動手的。”
小太監說完,全嬤嬤轉頭看向端妃。
端妃嗤笑一聲,眸色冷涼。
這是護嗎?分明是陰曹碧錦。
說曹碧錦知禮,不辭辛勞前去給寧有壯請安。這證明了什么?證明了是曹碧錦主動湊過去的。
說曹碧錦對寧有壯真心仰慕,這豈不是在說曹碧錦心思齷齪嗎?
這話從寧呆一個娃子口中說出來,比從侯府其他人口中說出,更容易讓人接受。
這話若是由寧老夫人,寧曄,或宗氏來說,不免有故意抹黑曹碧錦,欺她之嫌疑。可從呆呆嘴里說出來就不同了。
那是童言無忌,也是童言無欺呀。
特別是發生這種事,侯府的人竟然還護著她,誰還能再說侯府欺負人?包括她,在皇上面前,恐怕也只能順著指責曹碧錦不懂規矩,而不能再說侯府一個不字。
更重要的是,侯府已對此事表了態,寧大老爺已經為此受到了懲治。那,曹碧錦呢?是不是有人也在等著曹家人給句話?
現在曹昇已離京,曹碧錦的長輩也只剩下她了。那么,是不是都在等著她表態?
想此,端妃嘴巴抿了抿。
而全嬤嬤此時卻在想,對曹碧錦,寧老夫人都沒說如何安置。現在寧呆竟然說她已是寧家人,這是準許曹碧錦入侯府的意思嗎?
應該是了!
畢竟,若是將曹碧錦送回曹家,那等于是饒了她。相反,將她留在侯府或許才是真正的折磨。
就是不知寧侯是什么心情,又是什么想法?
寧侯人剛到邊境,京城的信也隨著來了。
看著信,當寧侯知曉寧有壯被老夫人一手送到廟堂為和尚時,倒是什么都沒說。
但在知曉呆呆未和任何人商量,竟將曹碧錦留在侯府時…
寧侯將手里的信遞給蘇言,沒什么表情道,“看看你兒子都做了什么好事兒。”
蘇言接過信,看到上面內容,眉頭挑高,越挑越高。看完一笑,接著又嘆了一口氣,“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當爹的滿肚子壞水,連兒子都跟著學壞了。”
聽言,寧侯看她一眼。
蘇言對他笑笑,“當然了,我也不是什么善人。所以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世上的女人,你也只有娶我最合適。”
這話,差點就把寧侯逗笑了。
“別人家娶妻,都是千挑萬選,給自己選個最好的。而到了本侯這里,卻給自己挑個最惡的?”
他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這樣才顯得侯爺您與眾不同呀!”
確實不同。他們都是強女人,而他,是被女人強。
“侯爺,三皇子來了。”
聽到來人,蘇言眼簾微微一動。
三皇子宗治,若算起來,她好像還要叫他一聲堂哥。
宗治是皇子,而她當初是落在了長公主的名下,以長公主的嫡女在養。所以,他們算得上是堂兄妹沒錯。
只是,雖是堂兄妹,彼此卻并沒有多少交情,見面的次數也只是比陌生人多一些而已。所以,他應該認不出她才對。
蘇言心里漫不經心的想著,看宗治帶著隨從走進來。
體格適中,模樣俊朗!
生于皇家,富貴著養大的,氣勢自然不凡,看起來倒是人模狗樣。
根據記憶,隱約記得阮氏說過,她這位堂哥最喜歡的是雕刻,還有家長里短,不知是否是真的。
“寧脩,你終于回來了。”三皇子看到寧脩,松了口氣,一副等了了他好久的樣子。
至于蘇言,她的擔心多余了。三皇子根本連看都未看她一眼,自然也就沒有認出她的可能了。
“殿下這么急著傳微臣回來,可是有什么要事兒嗎?”
“葛獷挾持了百十命百姓以作要挾,迫使我們退兵,這事你應該知道吧?”
寧脩點頭,“知道。”
“那就好。”
寧脩沒故意去裝糊涂,宗治省去不少廢話,直入主題,開門見山道,“現在葛獷已給出了期限,要我們三日內給出答復。不然,他就不再手軟,要對那些無辜百姓下手了。對此,你可有什么兩全其美的應對之策嗎?”
“沒有。”
寧侯答的太利索,也太輕易簡單。讓三皇子差點罵人!不過,他忍住了。
“寧脩呀!這事兒可非同小可。父皇派你我二人平定邊境,護百姓安寧。若是這百十命百姓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喪生。那我們回去可是不好給父皇交代呀!”
這話是宗治的真心話。
他雖沒多大野心,可面子還是要的。他千里迢迢來到邊境,可不是為了獻丑的。
蘇言聽著,看宗治一眼,覺得這位三皇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因為他最在意是無法向皇上交代,而不是那些百姓若因此喪生,是何其無辜。
“三殿下說的是。那,殿下可有什么好的應對之策嗎?”
看寧脩一本正經問他的樣子,宗治心里不甚痛快。寧脩這樣貌似以他為主。可其實呢?根本就是想當甩手掌柜的。
宗治看著寧脩那又好看又惹人厭的嘴臉,正色道,“其實,眼下倒是有一個辦法,就是不知你是否愿意?”
“若是能保百姓平安,微臣自然義不容辭。”
聞言,蘇言側目,這奸臣突然改邪歸正了?不可能!
接受到蘇言的視線,對上她懷疑的眼神,寧侯無聲摸了摸腰帶。
蘇言盯著他的大手看一眼,接收到寧侯無聲的威脅。
蘇言仰頭對他抬了抬下巴,有本事解開呀。
莫塵:侯爺和蘇言他們現在是在眉來眼去嗎?
看蘇言那不怕死的樣子,寧侯勾了勾嘴角,隨著伸手。
“王順,去,請葛小姐進來。”
三皇子這話入耳,讓寧侯本以伸出去的手,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