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寧曄起身,頭發隨意束其起,簡單的梳洗一下,也沒那么多講究了,伸著懶腰走出去。
走到院中,看到那一抹紅色的身影,伸懶腰的動作頓了頓,微微一笑,抬腳走上前,“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
寧侯看著氣色頗佳的寧曄,“看來你昨天晚上睡的挺好。”
寧曄聽了,笑笑。
或許是因看了寧脩一出好戲的緣故,他昨天晚上睡的確實不錯,連被蚊子咬都沒醒來。
不過,這實話可是說不得。
“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呆呆做的面條太合口了。所以,晚上睡的才這么踏實。”說著,問,“對了,昨天的面你吃了嗎?雖然瞧著不太好看,可味道真的相當不錯。”
這問題,寧侯沒回答,只道,“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寧侯這話問的不清不楚的,但寧曄卻是聽懂了,也不瞞著,如實道,“就是在前些日子來這里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呆呆才知道的。因為他跟你幼時長的太像,幾乎不用多探究,就能猜到他們母子的身份。”
“因為是你的兒子,是我寧家的子嗣。無論如何也不能流落市井!所以,我本打算帶著他們一道回京的,結果你卻先一步到這兒了。未免你一怒之下掐死蘇言,我就讓時安為她喬裝了一下。”
寧侯聽了,輕哼一聲,“你倒是心善。”
“不管怎么說,她都是呆呆的娘親,你就算是再大的火氣,當著呆呆的面動手也不合適。”
要弄死蘇言,方法多的是,沒必要一定要當著呆呆親自動手。
寧曄如實的坦白了,寧脩聽了倒是也沒多說什么。至于心里對寧曄的多管閑事,是否計較,這個暫時不好說。
“你先坐,我去讓時安把早飯做了。”
時安的廚藝,說不上好,但也不壞,只是這菜色…
看著桌上那盤涼拌胡蘿卜,還有那粥里的黃豆。寧侯看寧曄一眼,看出他的別有居心。
“既是父子,除了長相之外,在喜好方面也應該有相似之處才對。所以,不知道呆呆喜不喜歡吃這些?”寧曄說著,對寧侯笑笑,一點不掩飾自己的小心思,“時安,去喊小公子過來用飯。”
“是。”
呆呆從屋里出來,看到寧侯,對著他鞠了躬,沒說什么,在桌前坐下。
看著呆呆泛青的眼底,寧曄關切道,“昨天晚上可是沒睡好?”
“還好!”
還好嗎?明顯是假話!
蘇言被北荀的人劫走,呆呆作為兒子,怎么可能睡的著?心里定然滿是焦灼,只是沒有一個讓他依賴的人可說。所以,一直佯裝平靜罷了。
不過,雖理由不同。但有一點是一樣的。那就是昨夜,寧脩和呆呆都在因同一個人而睡不著。
“你娘親吉人自有天相,定會逢兇化吉的。”寧曄溫和道,“所以,你且把心放下,先吃飯吧!”
寧曄說完,夾起一筷子胡蘿卜放到呆呆的碗里,“來,吃飯吧!”
看著碗里的菜,呆呆沒動。
寧曄:“怎么了?可是不合胃口?”
“沒有!”呆呆說著,將碗里的胡蘿卜和黃豆一并給挑了出來,端起粥喝了一口。
看到呆呆動作,寧曄勾了勾嘴角,看了寧侯一眼。
寧侯不看他,只是看著呆呆,忽然開口,“在京對我下藥,在義安縣與賀良定親,之后又成蕭家姨娘。對于你娘的種種作為,你怎么看?”
聽到寧侯的話,寧曄神色不定,竟然還有這些事嗎?看來,蘇言這幾年過的,并不完全如他所想的那般都是貧苦。
相比寧曄的驚訝,呆呆卻是分外平靜,“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不在從子!在義安縣,無論是與人定親,還是成為別人姨娘,都是我同意的。所以,侯爺若是問我看法,實事求是的說,在三從四德方面,我娘親確實做的很好。”
聽言,寧曄失笑,這歪門邪說,蠻不講理,應該也是隨了寧脩吧。
“謬論!”寧侯冷哼一聲,“你為何不實事求是的說,你娘就是朝三暮四,聲名狼藉!”
呆呆抬眸,看著寧侯,涼涼道,“確有許多不開眼的在背后嚼舌根,對我娘說三道四。只是,侯爺可能不知道,相比我娘親,我父親名聲更是不好。只是子不言父過,是與非心里清楚即可,不以為外人道。”
子不言父過?
那他剛才那句‘我父親名聲更不好’是說誰的?
還有,他說蘇言朝三暮四,聲名狼藉!他就給回了一句‘不開眼的背后亂嚼舌根的’這又是在說誰?
呆呆說完,看寧侯直盯著他瞧,且眼神不善,呆呆將碗放下,望著他道,“早飯不甚合口,昨天的面條你還想吃嗎?我給你做!”
這是打一棒子,又給一個甜棗?!
把這幼稚的哄孩子方法用到他身上,實在是不可理喻。
寧侯心里不屑著,開口,“多做點,昨天的太少了。”
“好。”
呆呆起身走進廚房,寧侯靜坐著,等吃。
寧曄輕笑,“我還以為昨天的面你沒吃呢!”
寧侯沒說話,只是靜靜望著呆呆,眼神隱晦難辨。
馮榮因知道這些日子惹了寧侯不快,所以就自覺的沒有出去,在屋里躲著,省的侯爺看到他又不高興。
躲在屋內,看著侯爺和呆呆的互動,心里高興。
侯爺這是已經認下呆呆了吧!甚至都開始縱容他放肆了!這實在是好事兒,好事兒呀。
認下他了嗎?
呆呆可不這么認為。現在,寧侯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他入學時蕭夫子和齊秀才看他的眼神一樣,透著審視和考量。
如若他表現的夠好,讓他滿意了。那么,他們或許還有緣做父子。不然,這輩子就算是身上流著他的血,也只能做路人。
還有,縱容他放肆嗎?
在呆呆看來,更是完全沒有的事。
他娘親曾說過,就是一個新蓋的茅房,也會讓人新鮮幾天。寧侯對他大概就是如此,突然有了個兒子,對他的放肆,他未直接發作,存粹是新鮮感作祟而已。
等到新鮮感過了,他的表現也不能令他滿意了。那時,才能看到他真實的態度。
面做好,看寧侯和呆呆兩人一人端一碗吃著。
寧曄:“呆呆,沒我的嗎?”
“嗯,沒有。”
聽呆呆這么說,寧曄臉上滿是失望,而寧侯卻莫名感覺手里那粗糙的雜面味道似好了許多。
“那,你能不能分我一些?”
呆呆不言,只是吃面。
呆呆對寧曄的愛答不理,讓寧侯已感面條味道甚是不錯。
不覺一碗面下肚,寧侯碗筷一放,看著呆呆開口,“本侯稍時要去北荀,你可有什么話讓本侯帶給你娘的嗎?”
聞言,呆呆心頭一跳,抬頭,看著寧侯,肅穆道,“請侯爺告訴我娘親,在義安縣的事情,父親似乎已經全部都知道了。若是父親再問,讓她不要有所隱瞞,如實的說。”
“把在義安縣的事都交代完了,若是父親惱火,就做雜面條給他吃,他喜歡吃這個。也許吃了,火氣能消一些。”
寧侯聽完,覺得無語。
寧曄低笑,讓寧脩帶這話。這不是明目張膽的告訴寧脩,希望蘇言怎么應對他,還有怎么哄他嗎?
莫風在一旁聽了,低頭,義安縣的事,其實侯爺也并不是全部都知道。比如,蘇言一直對外說‘呆呆的爹死了’她是寡婦來著。這事兒,他可還未敢稟報。
“還有嗎?”
“希望侯爺一路順風,早日帶娘親回來。”
呆呆話未落,寧侯已轉身走人。
呆呆站在原地,看著寧侯的背影,心情沉重。
寧侯去北荀了,可呆呆心里卻一點也放松不下來。
一邊是北荀,一邊是寧侯,兩方人,有種前有狼后有虎,而蘇言身處夾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