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拿出家里所有的家當,加上賀良手里的銀錢,一共才六兩銀子,還差四兩。
“娘,你手里還有銀錢…”
不待賀良把話說完,賀母既高聲道,“沒有!我一個銅板都沒有。”
現在已經確定蘇言是被人給綁了。一個女人被人綁走,會遭遇什么事兒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到。
本來蘇言是寡婦,賀母這心里已經有些發堵了。現在,她又被人弄臟了身子,賀母對她怎么還能看得上?
這時候還讓她拿銀子出來救蘇言,說破了大天來都不可能。
賀良聽言,眉頭皺了起來。
賀母手里有銀錢,賀良知道。她不想拿出來,賀良也差不多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娘,不管咋樣,我們先把人救出來再說。等蘇言回來了…”
“回來?你就這么確定你給了銀子,人家就一定會把人放回來嗎?如果他們拿了銀子直接跑了呢?到時候你是雞飛蛋打,人財兩空。而且…”賀母頓了頓,隨著沉著臉道,“而且,蘇言就是回來了,她若還有一點羞恥心,她就沒臉再活下去。”
身為女人,被人糟踐了,就應該一死示人,那樣還算她知道羞恥,不被淪為淫賤的蕩婦。
可如此一來,賀良還是什么都撈不著。
所以,無論蘇言是死是活。在賀母看來,這銀錢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娘,人家只是圖財,不會動蘇言,你別…”
“賀良,我還沒到老糊涂的地步,你少拿這些話糊弄我。我告訴你,你今兒個把手里的銀錢拿出來救他,對她已經是仁至義盡。至于我,我一個銅板都沒有。”賀母話說的很是果決,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賀良看此,不再說話,起身往外走去。
賀母坐在床上,心里滿是懊悔,“我真是糊涂呀!當初怎么就同意這門親事兒了呢?”
“大妹。”田氏手里端著藥走進來,對著賀母輕斥道,“你看你,我不是跟你說嗎?我一會兒回家去借銀子,你怎么這會功夫都等不了,要讓賀良牽牛出去買呢!”
“你說啥?賀良要賣牛?”賀母聲音陡然拔高,叫嚷著,從床上下來,踉蹌不穩的朝外走去,“這個不孝子,他這日子是真的不想過了!”
看賀母發急,田氏嘴角幾不可見的動了動,隨著跟上,“大妹,你慢著點!”
為湊銀子救蘇言,賀良要賣牛,賀母急眼,對著賀良又哭又罵。
被賀母死死攔著,賀良心意已決,卻難邁出家門。
蘇呆為救娘,做主賣宅子賣自己,跪求人買。
賀家亂做一團,鬧的不可開交。最后,是賀良的表妹方俏站了出來,拿了三兩銀子出來給賀良。
可就算是有了這三兩銀子,還是不夠。最后方俏把自己的鐲子都拿了出來,讓賀良去救蘇言。但卻被賀母給攔住了。
“不行!你糟踐自己的家銀錢就算了,現在還糟踐你表妹的財物我絕不容許。”
“姨母,你就讓表哥拿去吧!”
“你這孩子,你說你怎么這么傻呢?”看著善良的方俏,賀母滿是心疼。
“我,我只是不想表哥傷心。”方俏說著,看賀良一眼,又趕忙低下頭來。
看此,賀母嘴巴抿了抿,心里打定了注意,抬頭對著賀良道,“行!你如果非要去救蘇言,我也不攔著。但,你救了她后。就必須斷了跟她的親事,然后與你表妹定親!”
“娘!”
“姨母!”
“說,你答不答應吧?”賀母直盯著賀良道。
賀良繃著臉,看看方俏,想想蘇言的性命。良久…
“好!”
一個好字,有人苦,有人喜。
將銀錢放到指定的地方,賀良和呆呆還未走回村子,就被人告知…
“呆呆,賀良,你們終于回來了!蘇言找到了。”
“你娘是在村口被人發現的,是大壯娘把她給背回來的。”
“你娘受傷了!大壯娘已喊了大夫過去…”
好心報信的大叔最后還說了什么,呆呆都沒聽到,只是拼了命的往家了跑去。
賀良疾步跟在后。蘇言回來了,可他心里,一時竟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兒。
***
“賀良,你別忘了,你已跟方俏定親了。現在你的媳婦兒是她,你跟蘇言已經沒啥關系了,你一個漢子在她一個寡婦家算是怎么回事?”
“你現在跟我回家去。”
“娘,你先回去吧!我等她醒了就走。”
“你走還是不走?”
不知過了多久,蘇言恍恍惚惚睜開眼睛,聽到就是那些話。
“娘,你醒了!娘。”
蘇言轉眸,看著眼前的小人兒,眼簾微動…
臟亂的小臉,發紅的眼睛,緊張又惶惶不安的眼神…
一如最初見到他時的模樣。
每次她受傷,守著她的總是他,每次都是這無助又緊張的模樣。
“呆呆。”
蘇言一句虛弱的喊聲入耳,呆呆眼淚瞬時滑出眼眶,隨即又用力擦去,“我是呆呆,娘,我是呆呆!你疼不?疼的厲害不?”
“有點疼!不過疼的不厲害。”
或是聽到了屋里的動靜,少時,賀良大步走了進來,“言言,你醒了?”
“嗯。良哥哥…”蘇言剛開口,就被打斷。
“蘇言,你跟賀良的親事兒已經退了。所以,以后別叫的那么親近,不合適,他也承受不起。”
聽言,蘇言看看賀母,看看賀良,“為什么跟我退親了?”
“為什么退親你心里沒數嗎?”賀母無視賀良的拉扯,直接道,“你是被男人給綁了吧?”
“娘,你別說了。”
“賀奶奶,我娘身體不舒服。你有什么話跟我說好不好?”
賀母對賀良和呆呆的話卻是充耳不聞,只道,“你被男人綁了之后都發生了啥,我也不想問。不過,你這樣的媳婦兒我們賀家要不起!你要是還有良心,以后就別再見賀良。”
蘇言聽了,看看賀母,隨著撐著坐起來,仰頭,對著賀良道,“昨天,我從飯館回去的路上,突然被人打暈了。等我醒過來已經是半夜了!綁我的是兩個男人,一個瘦子,一個胖子,他們想碰我。不過,我沒讓他們得逞,我把他們打暈了。”
“我胳膊上的傷,是在跟他們打斗的時候被匕首劃傷的,不是被他們強迫時弄傷的。我沒有被他們占便宜,沒被他們糟蹋。”
“我也有記住賀大娘的話,要做個本分得體的好女人,不跟男人亂說話。所以,我統共就跟他們說了一句話。這樣…也是丟了清白?也不干凈了嗎?”蘇言看著賀良,帶著疑惑,認真問道。
“言言…”
“我真的沒做讓你丟臉,也讓呆呆抬不起頭的事兒。我有努力做個好媳婦兒,也在學著當個好娘親。”
“我們沒工夫聽你說這些廢話。你只要記住,你以后跟我們賀家啥關系都沒有就行了。”說完,賀母拽著賀良,不由分說的離開了。
聽著門被狠關上的聲音,蘇言眼簾垂下,少時,抬眸看向呆呆,“呆呆,娘沒有撒謊。我真的沒被人糟蹋!”話落,脖子上多了一雙小手,被抱住。
“兒子相信,兒子相信你。娘,我只要你好好的,別的都不重要,只要你回來就行,只要回來就行…嗚嗚嗚!”
聽著耳邊那失聲痛哭的聲音,蘇言伸手抱主懷里的小人兒,緩緩閉上眼睛。
腦子里許多陌生的畫面,讓她一時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不過,有些事兒卻可以肯定。那就是,無論她是誰,呆呆都是她的孩子。
還有,無論她是否清白,都已被賀母給嫌棄了。